也就是民國。

　也就是白玉堂手裡沒有手機、微信。

　要不然，他一定會第一時間拍下李夢賢的醜照，在PYQ發出來，讓所有人都見識見識此人窮凶極餓的醜餓嘴臉。

　說好的生蠔生食第一呢?

　說好原汁原味才是對美食的尊重與不辜負呢?

　下賤！

　“哈哈哈哈……”白玉堂狂笑一聲，“我就知道！沒有人可以抵擋林老板的廚藝，誰都不行！李先生，臉疼嗎?”

　“關你什麽事?”李夢賢嘴角抽了抽，不想搭理白玉堂，這人是啊?神經病吧！

　“當然關我的事！”白玉堂臉上笑容不改，“你不是說生蠔就一定要吃生的?現在怎麽回事?是不是熟的更好吃?”

　“哼！”李夢賢又拿了一隻生蠔，轉過身去，“懶得理你！”

　他有這時間跟白玉堂閑扯，還不如多吃幾隻生蠔。

　別說！

　這生蠔烤製過之後，真是人間美味！

　尤其是這蒜蓉醬，簡直極品！

　“吸溜……吸溜……吧唧、吧唧……”

　李夢賢一口蠔汁，一口蠔肉，動作極快，吃的爽利。

　白玉堂卻沒打算就這麽輕飄飄的就這麽放過他。

　“等等！”白玉堂遮擋住裝生蠔的盤子，阻止了李夢賢的持續進食，“好歹也是我帶來的食材。李先生，你這麽無視我，不妥吧?”

　“你想怎麽樣?”李夢賢得承認，這些生蠔確實都是白玉堂帶來的東西，可生吃雖然好吃，到底還是經過了林放的妙手，才變成這樣的人間美味。

　要是白玉堂太過分的話，大不了不吃！

　不就是錢嗎?

　就跟誰沒有似的！

　李夢賢打定了主意，以後再來找林放，他也不空手！

　他也帶食材過來，還是那種上好的食材！

　李夢賢還就不信了，沒了白玉堂，他還能吃不上烤生蠔?

　又不是他烤的，狂個什麽！

　“其實，我的要求很簡單。”白玉堂笑吟吟的遞過來一隻沒有抹過蒜蓉醬的生蠔，“你再嘗嘗這個，告訴我到底生蠔是生吃好吃，還是烤了好吃！”

　呵！

　幼稚！

　李夢賢心裡狂翻白眼。

　手上卻還是很誠實的接過素烤生蠔。

　可以說，他手裡的這隻生蠔，除了沒抹蒜蓉醬，其他步驟，都和蒜蓉生蠔一模一樣。

　少了蒜蓉醬這種靈魂醬料，李夢賢對手裡的素烤生蠔壓根就沒抱什麽期望。

　他心直口快，想到就說。

　“我事先聲明……”李夢賢看了一眼手裡素淨的生蠔，“以我多年的經驗判斷，最好吃的，肯定是林老板烤的蒜蓉生蠔，其次呢，自然就是原汁原味的生吃，我手上的這種……”

　看到李夢賢大搖其頭的樣子，白玉堂幾乎要笑破了肚皮。

　不過，他表面還是不動聲色的微微點頭。

　“李先生，繼續說！”

　嗯，說多一點！

　你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一會兒就是你被打臉的絕對依據！

　白玉堂差點沒按捺住內心的雀躍，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表現在臉上。

　“我手上的這種生蠔……哎……”李夢賢忍不住直搖頭，“哪怕是經過林老板的妙手，我還是忍不住懷疑，這是對上等食材的褻瀆！生蠔，真不是這麽吃的！”

　“對！對！不是這吃的……”白玉堂偷偷瞥了一眼林放，試圖從他臉色看出任何生氣的模樣，可惜的是，林放太過淡定，這讓白玉堂十分失望，只能繼續去逗李夢賢，“那你說說，這樣烤生蠔，到底都有些什麽缺點?”

　“缺點簡直太多了！”李夢賢早就想吐槽，只是林放烤出來的蒜蓉生蠔太過美味，直接打碎了他的吐槽衝動，“第一，炭火烤製，會讓生蠔損失水分和營養。第二，烤過之後，生蠔那縈繞在舌尖，和舌頭一起跳舞的滑嫩觸感也會消失不見。第三，烤過之後，生蠔變的韌勁打過嫩勁……”

　白玉堂笑眯眯的聽著李夢賢侃侃而談，硬生生說出了好幾處缺點。

　直到李夢賢因為口乾停下，他這才意猶未盡的問道:“還有嗎?”

　“暫時先說這麽多吧。”李夢賢看了林放一眼，感覺自己說的有點多了，應該適可而止，“剩下的，等我吃飽了再說。”

　“別呀！”白玉堂不答應，等李夢賢吃了素烤生蠔，估計沒臉再說了，不趁著李夢賢還沒回過神，讓他多說幾句，恐怕再也看不到他現在的這副嘴臉，“說說，李先生，您再給說說！”

　“不了！不了！”白玉堂的殷勤，總算是激起了李夢賢的警惕，他推脫兩句，“我餓著呢，對了……林老板，這種烤生蠔要蘸著醬油吃對吧?”

　“嗯。”林放微微點頭，“就是現磨的山葵搭配上我手工釀造的薄鹽醬油，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咳咳……了解！”李夢賢微微有些尷尬，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總覺得林放那句“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意有所指，似乎是把他和白玉堂都給罵了進去。

　李夢賢用筷子夾著蠔肉，先把貝殼裡的蠔汁含進嘴裡，然後把蠔肉放進芥末醬油裡蘸了蘸，就打算塞進嘴裡。

　一旁，白玉堂滿臉的遺憾，也拿了一隻生蠔，一邊吃一邊觀察李夢賢的反應。

　臥槽?

　蠔汁入口，李夢賢不自覺的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蠔汁的味道，比生吃，比蒜蓉生蠔，都要更加的鮮美。

　那種被滿口鮮味衝刷的感覺太過爽利，讓他有種舌頭都可以咽下去的錯覺。

　一瞬間，李夢賢就動搖了。

　該不會是錯覺吧?

　想想自己剛剛說過的一番話，李夢賢有些臉紅，無比期望剛剛是自己的味蕾出了問題。

　他趕緊把蘸了芥末醬油的蠔肉塞進嘴裡。

　芥末醬油實際上是一種籠統的稱呼。

　用研磨後的山葵調製的醬油應該稱呼為山葵醬油才對。

　山葵、芥末、辣根各不相同。

　山葵的味道是比芥末要清淡一些的，沒有那麽衝，也多了一絲植物的清香和微甜。

　所以李夢賢蘸了山葵醬油，再把蠔肉塞進嘴裡之後，迎接的衝擊，也就更富有層次感。

　第一波是來自山葵的輕微辛辣和對鼻腔的刺激，這種感覺很淡。

　幾乎是稍微衝擊一下，強調一下它的存在感之後就淡去。

　緊接著的，就是薄鹽醬油的美味。

　它不同於傳統醬油的鹹，鹽味較淡，更多的是鮮和甜，而這種鮮和甜也都是屈居次席的存在。

　它們的存在，都是為了烘托生蠔的美味。

　而生蠔的美味，接下來的第三波、第四波甚至更多波次中，不斷的衝擊李夢賢的味蕾，衝擊他的口腔，衝擊他所有的刻板印象。

　“媽呀……”李夢賢再次捂住嘴，他沒辦法形容此刻自己的感覺。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再次捂住嘴，像是驚歎，更像是擔心那一波波的鮮味衝擊從口腔裡爆出來，不知道怎麽回事，經過山葵醬油的烘托，生蠔好像變得更加好吃了！

　此時此刻，在李夢賢的腦子裡，就只有烤生蠔的存在。

　加了蒜蓉醬的蒜蓉生蠔，沒加蒜蓉醬需要蘸著山葵醬油吃的素烤生蠔分居他大腦的兩側。

　他的大腦仿佛成了一個蹺蹺板。

　一邊是蒜蓉生蠔。

　一邊是素烤生蠔。

　一會兒這個佔據上風。

　一會兒又是另一個佔盡優勢。

　“哈……”直到嘴裡的蠔肉被李夢賢咽下去，他才長出了口氣，喃喃道:“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我萬萬沒想到，林老板烤的生蠔，蘸了山葵醬油，還是這麽好吃！”

　“哈哈哈……”等了半天笑話的白玉堂瘋狂大笑，他拍著李夢賢的肩膀，戲謔的問道:“李先生，說說你的感想，你剛剛怎麽說的來著?’第一，炭火烤製，會讓生蠔損失水分和營養。第二，烤過之後，生蠔那縈繞在舌尖，和舌頭一起跳舞的滑嫩觸感也會消失不見……’”

　“別！別！別說了！”李夢賢滿臉羞愧的攔住白玉堂，打斷他的複述，“是我草率了！哎！我得承認，我見識淺薄，我也低估了林老板的這雙妙手所能表達的廚藝極限！”

　“你這就認錯了?”白玉堂有點不爽，他還沒笑夠，李夢賢未免也太不配合了點！

　“不得不認錯，也不得不服！”李夢賢表現的很坦然，“我之前說的沒錯，在廚藝這一塊，林老板就是我永遠滴神！我誰都不服，都得服林老板！”

　“嗯哼！”

　說啥呢?林老板是牛逼，可我也是麟級大廚好不好?

　白玉堂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可是想想自己在林放這裡偷師到的東西，強忍著沒有懟李夢賢。

　算了，永遠滴神就永遠滴神吧。

　都是虛名！

　“以後，林老板就算炒一把土，我也得嘗過之後再說話！”李夢賢很是羞愧的道:“我真的不敢想象，還有什麽東西，林老板做的會不好吃！”

　狗東西，搶我台詞！

　白玉堂忍不住瞪了李夢賢一眼。

　這文化人就是不一樣，彩虹屁拍的都比他順滑。

　這特麽自我反省都能反省出別樣的彩虹屁，聽著就讓人舒坦！

　不行，以後得好好學學。

　要不然，好容易用種種食材轟開的廚藝大門，指不定就要對他關上。

　一頓生蠔吃到飽。

　李夢賢和白玉堂非要賴著休息了片刻，這才離開豆花小店。

　臨走的時候，李夢賢執意留下了一樣東西，還千叮嚀萬囑咐的，一定要讓林放一個人的時候打開，千萬不能讓別人給瞧見了。

　林放雖然並不怎麽在意，卻還是答應了，把東西收進了自己的屋裡。

　等到小店關門，夜色漸深。

　林放回到自己屋裡的時候才想起這茬。

　他打開被藍花布包裹，露出裡面的一隻木盒。

　又打開了木盒，這才看到裡面裝著的東西。

　那是一塊五彩斑斕的玉石。

　在燈光下，種種色彩映入林放眼簾，讓他有種靈魂都要被吸進去的錯覺。

　林放微微側過視角，心神依舊恍惚了一下。

　再往向玉石，卻沒了之前的那種感覺。

　就好像，靈魂都要被玉石給吸進去只是他的錯覺。

　林放可以肯定，這不是自己的錯覺。

　經歷過好幾個世界，林放早就已經不是最初的樣子，他的靈魂已經堅韌到了能夠凝聚成真實身軀的程度。

　放到一些世界，妥妥的能坐穩主神的寶座。

　也就是林放對概念的理解不夠透徹，他的實力才沒有展現出很強的樣子。

　林放拿起五彩玉石，坐下來仔細端詳。

　玉石上面盤繞著條條神龍。

　每一頭都有著不同的具體形象。

　林放可以肯定，玉石沒有經過雕琢，這些神龍都是天然生成。

　“這東西到底有什麽用?”林放捧著神龍玉石端詳了半天，也沒看出個究竟來。

　李夢賢把東西給他的時候，直說是抵餐費，讓他一個人的時候看，別的什麽都沒說。

　這雲裡霧裡的，誰知道有什麽用?

　林放沒研究出究竟，也就不管，把五彩玉石放進木盒，又用包袱皮裹好，隨手往床頭上一放，自個往床上一躺，很快進入了夢鄉。

　等到林放熟睡的時候，他的床頭隱約有光芒閃動。

　林放翻了個身，睡的更熟了。

　熟睡中，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自己重新回到了真實地球，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

　老媽還是那麽嘮叨。

　老爸還是在擔心自己的婚事。

　他一個大齡青年，從異界歸來，除了一身好廚藝，除了凝實的靈魂，再也沒帶什麽過來。

　說起來，還真是令人汗顏。

　就在老爸跟老媽合計著，再給林放籌備一次相親的時候，林放猛的醒了過來。

　“我才不要相親……”

　林放喊著這句話，睜開了雙眼，他從床上坐起來，愣了一會兒，猛的扭頭看向一旁。

　他記得清清楚楚的，昨天晚上他把神龍玉石放進了木盒裹上了包袱皮，就放在了床頭。

　這會兒， 床頭木盒傾倒，包袱皮散開，裡面的神龍玉石卻不見蹤影。

　玉石哪裡去了?該不會是……

　林放立刻下床，拉開房門他陡然間意識到，房裡沒有進過別人。

　門窗都關的嚴嚴實實，他拉開房門的時候也清楚的感覺到，房門沒有被從外面打開的痕跡。

　那塊神龍玉石，就這麽憑空不見了。

　就好像它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似的。

　林放簡單的在房間裡翻找了一下，就不再找它。

　他知道，這塊玉石，大概永遠都找不到了。

　不過林放也沒有太過在意，本來就是意外得到的東西，意外失去，也沒什麽大不了。

　林放原本以為，這件事就此結束。

　直到幾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