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月亮

　“你……你好。”

　輕柔中帶著軟弱的聲音，在路雲的意識空間中響起。

　“什麽事?”

　路雲語氣冰冷，宛如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仿佛被他的語氣給嚇到了，意識空間中，

　拉魯拉絲那精神的象征，一團純白色的光，猛然縮了縮。

　“對……對不起。”

　斷斷續續的，仿佛結巴了一般，拉魯拉絲傳遞著信息。

　路雲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對面的光團。

　沉默的氣氛在意識空間中彌漫，

　良久，仿佛知道了自己再不說些什麽，就要被路雲踢出空間外的拉魯拉絲，

　帶著小心翼翼的語氣，開口道。

　“請問，您是從外面來的嗎?”

　“外面?”

　面對拉魯拉絲模棱兩可的詢問，路雲有些疑惑。

　“應該算是吧。”

　聽到了路雲的肯定答覆，拉魯拉絲突然激動了起來，

　就連那精神光團都在虛空中晃了一晃。

　“那……那您有沒有見過……見過‘月亮’呢?”

　拉魯拉絲帶著極為誠懇的語氣，試探著地向路雲問道。

　“啊?”

　路雲先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淡淡的憐憫之意自心底升起。

　按照眼前的這隻拉魯拉絲的各種表現，路雲可以猜測到，

　它，應該是在實驗室中出生的，且從來沒有去到過基地外面的。

　無聲地歎了口氣，

　路雲在意識空間內，朝著代表拉魯拉絲精神體的光團點了點頭。

　“它……美嗎?”

　用近乎懇求般的語氣，拉魯拉絲問道。

　“美！”

　“很美！”

　路雲的語氣極為認真。

　“是嗎……”

　夢囈般，拉魯拉絲喃喃著。

　“謝謝！”

　“謝謝您！”

　意念空間中，拉魯拉絲朝著路雲極鄭重地道著謝。

　“就不再打擾您了。”

　留下一道柔和的道別聲，拉魯拉絲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路雲的意識空間。

　仿佛看到了隱藏在拉魯拉絲精神體中，那脆弱的仿佛隨時就會凋零的生命力。

　路雲不禁在最後一刻開口道，

　“以後別這樣隨便進別人的意識空間了，不禮貌。”

　“嗯！”

　“好的。”

　隱隱間，帶著笑意，拉魯拉絲的精神體光團仿佛朝著路雲揮了揮手，

　化作了一抹細流，靜靜地淌了出去。

　回到現實，

　路雲抬起頭，朝著拉魯拉絲的方向看去。

　只見其雙手合十，雙眼緊閉，小小的腦袋微微昂著，朝著天花板的方向，仿佛在想象著什麽東西。

　漸漸的，仿佛有一絲晶瑩的水滴，自拉魯拉絲的眼角滴落。

　不忍再看，路雲默默低下了腦袋。

　透亮的水滴宛如一顆最純粹的寶石，在昏暗的燈光下，墜落在了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濺出無數肉眼不可見的細碎水花，在那一瞬間，竟然泛起了暗黃色宛如黃昏黎明時分的霞光，

　緊接著，便化為了點點黯淡水漬，躺在了地面上。

　……

　……

　純白乾淨的實驗室中，

　刺鼻的消毒水味，和長年累月在地下基地中積累的腐朽氣息混雜在一起，充斥於房間內的空氣中。

　冰冷的金屬工具映出銀白色的殘忍光芒，仿佛在預示著遇到它的寶可夢的淒慘下場。

　穿著白色長袍的研究員們，在實驗室，也可以稱之為手術室內，匆忙地各自準備著。

　實驗，馬上就要開始了！

　一旁，簡易的凳子上。

　達爾博士晃蕩著二郎腿，神色愉悅，

　手中捧著一杯冒著嫋嫋白煙的咖啡，嘴裡仿佛還在哼著小歌。

　身旁，年輕助理神色嚴肅，正專注地看著手中的報告。

　“博士，實驗準備的差不多了，可以開始了。”

　“嗯，那就把實驗品267號給帶過來唄。”

　達爾博士輕松地回答著，

　“以後關於它的實驗，就都由你來負責吧。”

　“我最近得忙著處理些總部派下來的任務，沒什麽時間。”

　“是！”

　年輕助理神色在鎮定中隱隱帶著些興奮，語氣激動。

　點了點頭，達爾博士起身，低頭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便朝著自己辦公室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哦，對了。”

　“267號在哪個關押室來著。”

　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達爾博士回頭問道。

　“在C-5號關押室。”

　“C-5啊……”

　“咯咯。”

　陡然，宛如回憶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博士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眼角的細密皺紋層層疊疊地堆積在了一起，仿佛一小張蜘蛛的編網。

　“我記得，當初192號也是放在裡面的吧?”

　“是的，不過按照實驗後計算出的壽命，它應該會在這幾天死亡，所以不用擔心它會和267號間產生什麽意外情況。”

　“倒不是怕什麽意外，只是覺得有些可惜罷了。”

　“192號其實是之前的實驗中，最接近成功的例子了吧。”

　達爾博士語氣中有些感慨。

　“是的，博士。”

　“當初在為192號，也就是那隻拉魯拉絲融合草系能量的時候，進展出乎意料的順利。”

　“我都以為要成功了，可惜……”

　“真的，只差那麽一小點。”

　仿佛覺得自己形容得還不夠貼切，達爾博士伸出了空著的右手，

　微微彎曲著乾瘦的拇指和食指，其余三指並攏著縮在蒼白的掌心，

　在空氣中比劃著，帶著怪異的笑意。

　“可惜，最後一步出了點小差錯。”

　雖然說著可惜，但達爾博士的語氣卻顯得極為隨意。

　“咯咯……”

　“失敗的嘗試是正常的，博士。”

　一旁，青年助手語氣平和地說道。

　“況且，我們最後不是也成功了嗎?在267號的身上。”

　達爾博士咧開嘴，露出了其中參差不齊，宛如野獸般的牙齒，不在意地笑了笑。

　“只是突然想起罷了，不用在意，一個失敗的實驗品而已，對於我來說，沒有一點價值。”

　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達爾博士扭頭走出了手術室。

　黑色的皮鞋落在光滑的瓷磚地板上，發出清脆而冰冷的聲響，在幽長的走廊上回蕩。

　助手靜靜地站著， 直到看著遠方博士的背影，在陰影中徹底消失，才又轉過身來。

　面對眼前忙碌的研究員們，助手神情嚴肅，帶著不可反駁的語氣。

　“實驗準備開始了。”

　“讓保衛科的人把267號實驗品帶過來，路上小心點。”

　“最後在檢查一遍自己手上的工具，我不希望在實驗中遇到什麽岔子！”

　“聽到了沒?”

　“聽到了！”

　在研究員們的大聲應答下，助手點了點頭。

　又瞄了一眼手中的報告，隨手拉住一個路過自己身旁的研究員。

　“你去趟儲藏室，取一顆‘朽木妖的詛咒血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