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曹操點了點頭,被楚雲的話給牽動了思緒。
從理性的角度上看,楚雲和郭嘉的話非常有道理。
江東水師善於水戰,要攻打江東,又必須要越過長江天塹。
所以,與江東水師在長江上展開一次正面碰撞,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可是,想要在長江上通過水戰與江東決出勝負,需要的是一直極其精銳的水師軍隊。
而事實上,曹軍的水師根本沒有建立,連雛形都沒有,而單純依靠蔡瑁和過去的荊州水師降卒,也是行不通的。
無論規模、素養還是值得信任的程度,從多方面角度考慮,曹操都不可能讓蔡瑁一個人來主導此事。
但如果似乎想要自己組建一支足以匹敵江東水師的水軍,沒個三年五載,是想都別想。
曹操不願意等這麽久。
拿下荊州,讓他看到自己確實有望在有生之年裡,一統天下。
而攻克江東,對於他來說就是需要邁出的最後一步。
這一步只要成功了,剩下的那些敵人,根本不值一提。
可以說此刻曹操的心態,與歷史上他準備開始赤壁之戰時的心態如出一轍。
然而楚雲擔心的,也恰恰是這一點。
焦躁,然後適逢大敗,一統天下的壯志也將被延後,甚至遙遙無期。
雖然以目前曹軍的盛況來看,不至於像赤壁那樣在慘敗之後徹底萎靡不振。
但是,楚雲還是希望能夠極力避免造成那樣慘烈的結果。
“叔父,若是當真急於攻伐江東,也應當先下令讓工匠們製造戰船。”
見曹操似乎並不願意聽從自己和郭嘉的主意,楚雲決定轉移話題,暫且先給曹操一個台階下。
果然,聽到這句話,曹操就眉開眼笑了。
“好,雲兒說得有理,我們的戰船大多都是臨時用一些普通船隻改造的。”
“它們並不適合真正劃行到長江上,與江東水師作戰。”
曹操雖然急於攻克江東,但不代表他急得連嘗試都沒有了。
他也知道,江東是塊難啃的骨頭,尤其是對於隻善於陸戰的曹軍將士們來說,更是如此。
“至於水軍的操練嘛……”
“雲兒,此事若是交由你來負責,可好?”
曹操對這個決定,屬實把楚雲給嚇了一跳。
操練步軍,他頗有心得,可是操練水師,他只是掌握理論知識,還從來沒有付諸實踐過。
這作為第一次練手的嘗試,難度系數未免有些太高了。
“叔父,此事責任重大,侄兒建議您還是另擇人選比較好。”
思來想去,楚雲決定還是不攬下這麽難的差事。
並不是他怕麻煩,也不是怕擔責任,只是不願意讓這麽重要的一環,因自己的失誤而產生任何的紕漏。
曹操卻不這麽想,他覺得這麽重要的事,不是交給自己的親兒子曹昂,就是交給楚雲。
而且如果要講最靠譜的人選,在曹操心目中,楚雲是當仁不讓的第一人。
“正因為責任重大,我才要把這件事交給你!”
曹操呵呵一笑,心想你小子還想推回來,這種麻煩的事,除了交給你,我還能放心交給誰?
見曹操一副鐵了心要把這事交給自己的打算,楚雲也不再推卸了。
因為他知道就算推一百次,曹操也不會改變主意的。
“好吧,叔父,既然是這樣,還請答應侄兒三個條件。”
“你倒是挺會算計,居然還跟孤講起條件了。”
自從曹操被天子敕封為魏王之後,已經很少有人敢像楚雲這樣跟他講話了。
“叔父,侄兒也是被逼無奈啊。”
楚雲意有所指,仿佛是在埋怨曹**迫他接下這操練水軍的重任。
“行吧,把你那三個條件說出來,讓我,還有其他幾位也開開眼。”
聞言,曹昂和郭嘉都哈哈大笑起來,唯有荀攸眉頭微皺,看起來似乎不大高興。
他忠於曹操,也尊重過去楚雲為曹營建立的汗馬功勞,這些不假。
可他認為,楚雲的所作所為還是有些僭越了。
如果的曹操可是魏王,大漢僅剩的唯一一位諸侯國王,而且曹操真正的地位,還遠在這之上。
楚雲即使是曹操的義侄,也不該放肆到膽敢跟曹操當眾講起條件。
不過見其他幾人包括曹操本人在內都沒有反對,甚至都隻把它看作是一個樂子,荀攸當然也不會傻到跳出來去指責楚雲的所作所為。
否則的話,他即使真的去那樣做了,很可能最後得到的,也只是楚雲的怨恨,曹昂和郭嘉二人的不理解。
以及曹操的一局:“公達言重啦,這只是我和雲兒開的一個小小的玩笑罷了。”
“叔父請聽,第一,侄兒需要蔡瑁將軍相助,當然,侄兒不會把太多的實權交給他,這一點叔父可以放心。”
曹操並不放心對蔡瑁委以重任,這一點,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楚雲也不打算拐彎抹角地避諱。
“這個可以。”
曹操立刻點頭同意道。
“第二,侄兒需要城中所有工匠的任用權,船隻的改善,侄兒也自當一力承擔。”
“這就再好不過了,孤也答應你了。”
這次,楚雲就不說話了。
“不是三個條件麽?你這第三個條件是什麽?”
楚雲不說,曹操也會主動詢問。
“叔父,這第三個,侄兒還沒想好。”
聞言,曹操卻非常寬厚地大手一揮道:“沒想好就先讓孤欠著吧,等回頭你想好了,孤再給您補上就是了。”
如果是換做別人,曹操可不敢答應對方的空頭支票。
萬一等時候對方漫天要價,那是該兌現承諾?又或是賴帳?
恐怕到時候十有八九會落得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但是面對楚雲,曹操就根本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因為他實在是太清楚楚雲的秉性了,錢財、權力,楚雲都沒有那種追逐它們的欲望。
“那就先謝過叔父了。”
楚雲微微一笑道。
會議就此散去,楚雲在臨行前還跟曹昂、郭嘉二人閑聊了幾句。
——
三日之後,曹操開始下令讓工匠們打造戰船,並把操練水師和打造戰船的任務全部交由楚雲,以及蔡瑁兩個人處理。
不過蔡瑁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曹操八成只是想要借助他曾經豐富的水戰經驗,並不是有多待見他。
畢竟跟那些被俘虜之後悍不畏死的降將相比,蔡瑁確實沒什麽值得尊重的地方,有這樣的下場,也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也不指望下半輩子還能有加官進爵的機遇,只求能大富大貴地過完了下半輩子,也就知足了。
楚雲召見蔡瑁之後,沒有急於張羅著立刻組建水師,展開訓練,而是先向經驗豐富的蔡瑁垂詢建議。
他先拽著蔡瑁到營中溜達了一圈,扯了幾句閑話之後,才在營中的角落,找了個恰當的時機向蔡瑁虛心求教。
“蔡將軍,都說這水師訓練難如登天,咱們馬上就要精誠合作,我想借這個機會,提前跟你請教請教。”
“將軍——”蔡瑁嚇得趕緊抬手作揖,“請教可萬萬不敢當,您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就是了,末將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蔡瑁將軍,組建水師,這些水戰士兵,需要具備哪些條件才能入選?”
“將軍!您這一次,可真就問對人了!”
察覺到這個問題跟自己專業對口的蔡瑁,就別提有多興奮了。
“願聞其詳,將軍請講。”
楚雲擺出了一副乖學生準備聽老師講課的架勢。
“將軍,首先,是否懂水性,是衡量能否入伍水軍的重要標準!這個,相信您一定也知道。”
“嗯,我知道。”
楚雲不但知道,而且還認為這是一句十足的廢話。
要做水軍的一員,前提當然是會游泳最好了。
“但將軍您也知道,我軍之中,將士們大多來自北方,懂水性的將士很少,如果隻選擇通曉水性的將士入伍,恐怕我們連一萬水師都湊不出來。”
事實上蔡瑁說得還是太保守了。
如果把從荊州來的降兵都先刨出去,恐怕想要在曹軍裡找到五千個懂得水性的士兵,都未必能找得到。
“嗯,所以蔡瑁將軍認為應該怎麽辦?”
“末將以為,應當舉行一場簡單的測試,讓將士們依次嘗試訓練是否能通習水性。”
楚雲想了一下,皺眉道:“到了將士們這個年紀,想要在學習水性,恐怕沒有那麽容易了吧?”
蔡瑁卻笑道:“將軍,其實只要方法得當,還是能夠讓許多將士掌握方法的。”
“這麽說來,蔡瑁將軍還是比較有把握的?”
“將軍,末將不敢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能行,但至少也能替將軍選拔出一部分值得當做水軍來培養的將士。”
蔡瑁說話的時候,眼神之中有幾分傲氣,雖然他收斂得很好,卻瞞不過楚雲的眼睛。
只不過現在聊的剛好是他最擅長的事情,心中有桀驁之氣也在所難免。
只要他不表現出來,楚雲自然也不會跟他計較。
“好,籌備選拔一事,我會親自去操辦,至於選拔的標準,就由將軍你來現場決定參加的將士是否采用,如何?”
蔡瑁本以為楚雲會借此把大操大辦的機會交給他,以便他從中撈點兒油水,可楚雲竟然信不過他,自己親力親為起來!
這下蔡瑁可就有點兒鬱悶了,最難受的是,他還脫不了清閑。
不過,至少楚雲還是給了他一份差事,總不至於讓他在一旁晾著那麽尷尬。
“謝將軍信任。”
除了道謝,蔡瑁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了。
——
選拔的過程非常順利,楚雲也在一次清晰地認識到了蔡瑁對於水軍的理解確實非同一般。
蔡瑁懂得如何鑒別一個人是否能通過訓練掌握水性,也懂得如何發掘一個畏懼深水的將士的潛力。
有他在,使得曹軍本來有機會成為水軍的將士,沒有埋沒自身的才能和天賦。
可進展的順利也不全是好事,曹操見很快水師的規模就從五千逐步擴張到一萬甚至是兩萬、三萬,他這心思自然而然也就跟著野了起來。
期間,他不止一次催促楚雲加快訓練的進度,楚雲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搪塞過去。
時機未到。
這是楚雲一再堅持的看法。
於是訓練還在繼續。
——
江東,建業。
孫權在品過一杯茶後,命人將劉備、劉琦、徐庶還有諸葛亮這四位“貴賓”請到了自己的面前。
“我等見過吳侯!”
四人輪番向孫權打招呼道。
孫權微微頷首,可看向四人的同時,就感覺腦殼有些生疼。
早在他們四人最初來投奔自己的時候, 孫權還是熱烈歡迎,而且真心願意接納他們的。
畢竟他們都曾與曹操奮戰過,而如今的曹操,恐怕已經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吞並江東上了。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孫權對劉備、劉琦以及諸葛亮三人始終是以禮相待。
可時間一長,孫權就感覺事情似乎不大對勁,至少,與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首先,劉備、劉琦一行人在逃亡的過程中,兵馬在逐步減少,上船時大部分兵馬更是被丟在荊州,最後似乎被曹操給征收了去。
所以,劉備、劉琦一個個不是自稱左將軍,就是自稱荊州牧,可名頭喊得再響亮,手中的實力不足,也只能徒增笑柄。
如果劉備、劉琦他們僅僅是兵微將寡也就算了,孫權全當多樣幾個閑人,來換取自己的賢名遠播。
可孫權萬萬沒想到,這些人根本就不是安生的主。
他們先是頻頻去拜訪如今孫權最依仗的大都督魯肅,而且有傳言稱魯肅與諸葛亮、徐庶二人的關系已經是走得越來越近。
這在孫權看來,可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大都督是什麽職位?那就是江東內名副其實的“大將軍”。
這樣的存在,如果跟一些暫居於此的客人走得太近,那麽身為主人,孫權當然會心中不快。
可他畢竟不能對這些走投無路的人們下逐客令,所以縱然孫權心有不甘,卻還是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