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和聽崔呈秀說那個黃四爺想與自己大哥競爭幫主,心中馬上有了主意,只要鹽幫中有了間隙,那自己就可以左右逢源獲得利益。
趙和眼睛一亮,拉住崔呈秀低聲問道:“崔兄,你剛才說那個黃國楨與他大哥競爭下一任幫主?詳細情況能不能說一下!”
鹽幫中狗屁倒灶的事情也不算什麽秘密,老幫主黃公誠的兩個兒子也互相爭鬥多少年了,崔呈秀雖然來揚州的時間比較短,但還是聽到一些傳聞的。
原來黃公誠的大兒子黃國柱是嫡長子,也就是原配大老婆生的,天生的鹽幫繼承人。黃國柱也確實不負眾望,在老子的全力培養下,也成長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但隨著黃公誠的變老,慢慢的出現問題,那就是黃公誠的小兒子黃國楨長大了。
黃國楨是黃公誠最寵愛的小妾所生,小時候就崇明伶俐很得黃公誠的喜歡,這也是可以理解的,老年人喜歡幼子也正常。
有了父親的嬌慣,長大成人的黃國楨就開始對那個位置有了興趣,在加上黃國楨確實有兩把刷子,所以慢慢黃公誠也開始幫助這個幼子與大哥爭奪權力。
現在黃國楨看上趙和的煙草生意正是打著異軍突起的主意,鹽幫發展這幾百年,早已經到了瓶頸期。食鹽這東西雖然是人體必需,但也不能無限量的攝入,所以鹽幫這五十多年來利潤很平穩。
人類對鹽的需求是有限的,但對財富的需求是無限的,所以鹽幫中那些長老,都希望下一任幫主能帶領他們繼續發大財。
為了拓展財路,鹽幫很自然的就把目光對準了大運河。糧食雖然沒有販運私鹽賺錢,但畢竟也屬於大宗物資,所以在明中期鹽幫就與糧幫結下了梁子。
鹽幫雖然錢多,但人家糧幫人多,並且揚州這裡還是崇仁堂的據點,雖然歷次械鬥都是鹽幫佔了便宜,但想完全佔據揚州那是根本不可能。因為一到崇仁堂處境不妙的時候,大運河沿岸的各香堂都會派來人手增援,這就不是鹽幫能獨立對付的了,所以這一百年來,兩幫一直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中。
可是煙草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平衡,人對煙草有依賴性,如果讓糧幫獲得了這條財路,那不遠的將來兩幫的情況就會發生逆轉。糧幫本來就人多勢眾,在加上有錢,還讓不讓鹽幫活了?
所以在黃國楨提出奪取糧幫的煙草自己販運的時候,老幫主黃公誠馬上支持兒子,並且開出條件,只要黃國楨能辦成這件事,下一任幫主就是他了。
為了將來自己的前途和身家性命,黃國楨必須要全力以赴,不管趙和是誰的學生,也不管趙和身後是那個黨派,這件事必須辦成。
趙和聽崔呈秀說完鹽幫的內鬥,心中感歎真是一場狗血宮鬥劇,原來這幫鹽耗子自己內部的爭鬥一點不次於宮廷,甚至還有過之,因為當今的太子朱常洛,雖然跟自己的弟弟爭奪太子之位二十多年,但也沒得勢後搞死自己的弟弟。
而剛才聽崔呈秀說,鹽幫那個黃國楨,如果這次失敗,很有可能死在自己的哥哥手中,這麽看來狠家夥都在民間啊!
趙和聽崔呈秀說完知道自己今天如果不答應黃國楨的條件,肯定不能平安的走出鹽倉,但南都的煙館是自己的情報據點,那裡能輕易的交給鹽幫?
事情很為難,趙和的腦袋急劇轉動,想著如何完美的解決這件事,同時最好自己還能佔到便宜。
想了一會兒趙和有了主意,他對崔呈秀說道:“崔兄,小弟有些話想跟黃國楨說,能不能讓他進來!”
崔呈秀以為趙和答應了要求,所以站起來出門將黃國楨叫了進來。
進屋後黃國楨抱拳笑道:“剛才有眼不識泰山,沒想到趙老弟還認識崔大人,哥哥多有得罪!”
崔呈秀笑道:“以後就是一家人了,黃老弟你跟趙老弟商量一下,記住不要讓趙老弟吃虧!”
“這個自然,錢不是問題!不知道趙老弟開價多少?十萬夠不夠?”
十萬兩可是一筆巨款,基本上已經是黃國楨能動用資金的最高限額,從這點就能看出來黃國楨對南都煙館志在必得!
趙和一笑,並沒有接黃國楨的話,而是說道:“黃大哥,不是小弟不肯割愛,實在小弟也無法做主!”
黃國楨聽趙和這是不準賣了,臉上馬上晴轉多雲,崔呈秀也有些不太自在,他以為剛才趙和已經屈服,沒想到這小子根本沒打算答應。
趙和看到二人的神色發生變化,笑道:“二位聽小弟說,這個煙館小弟只是掛個名頭,二位想想,小弟一個胥吏,那裡有這能量在南都開煙館?小弟只是個白手套而已!”
黃國楨一想也對,按照他的情報,趙和只是個常熟經承,在常熟可能有些能量,但在龍蛇遍地的南都恐怕不夠看。
想到這黃國楨重新換上笑容,說道:“既然如此請問背後的東家是誰?是不是趙老弟的老師錢探花?”
黃國楨心理盤算,就算是錢謙益他也不怕,一個居家探花能有什麽作為?自己又不當官,自然不用害怕東林黨的勢力。
趙和哈哈一笑:“可不是小弟的恩師,背後的東主就是南都留守太監,王景弘!”
黃國楨原來滿臉不屑,但聽趙和這麽說馬上變白了,南都留守太監相當於後世南都軍區司令員,整個南七省的軍隊都要受他節製,可以說南都留守太監就是皇帝在南中國的代言人。鹽幫財力雄厚,對上東林黨也不太在乎,但對上國家的軍隊可就有些犯怵了。
不說南方其他各省,就是在這揚州周圍,就有衛所二十多處,軍隊五六萬人,這還沒算上運河兩岸十多萬漕丁,還有長江中下遊的二萬多人的水師。如果將南都周圍的軍隊都算上,南都守備太監可以立即調動的軍隊足有二十多萬。
鹽幫是有錢,手下也有幾萬弟兄,但一幫烏合之眾對上訓練有素的軍隊,黃國楨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得罪南都留守太監王景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