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村中央,常氏祖屋內......
眼見自家兒子被莫凡平牽著進入房內,房門重重關上,隔絕了內外聯系。
常樂兒沉默半晌,好像是對著空氣說道:“春叔,他說的話,能信幾分?”
一直跟著莫凡平那老者,轉身從暗處走了出來,很自然的樣子,凝思了一會,對著常樂兒比劃出一陣手勢......
“春叔是說,莫凡平的確是他的本名,不過對於過去他並未遺忘,而是不願意提及?”
老者點點頭,又比劃了一番,常樂兒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麽覺得,這小子根本就是涉世未深,不應該有什麽城府,偏偏小孩子家家的裝大人模樣,也不知道是誰教的。”
點點頭,老者又做了幾個手勢,突然臉色凝固片刻......
常樂兒卻是沒有注意到老者的臉色,看到手勢後,笑道:“也許就是個意外,也許你們明教撿到寶了......”
還沒有說完,就看見老者的表情,馬上住嘴,也變得嚴肅起來。
片刻,老者春叔手勢描述:“那小子與世子的呼吸同時停止,一呼一吸後又恢復正常,但兩人身上多了幾種味道,其中最為刺鼻的說不出是什麽,但次之的味道,卻是酒味......”
說著,春叔咽了一下口水,表示出自己饞態......
那種酒味,真的十分濃鬱好嗎?
春叔這麽想著,但是卻不好表達出來,只是眼睜睜的看著房門出口,希望世子與那小子快點出來......
常樂兒頓時愕然了,酒味?
怎麽可能呢,換衣服和帶東西的時候,自己都有專人看著呢,何況還有春叔,那可是號稱神眼、神鼻和神耳,要不是話太多,被教中懲戒所以失去了舌頭,說不定還有神舌之稱......
怎麽可能讓這小子把酒帶進去呢?
不過想起那小子身上的瓶瓶罐罐,也稍微有些釋然,不過是酒水而已,自己又在擔心什麽?
正是春叔所說的這一呼一吸之間,莫凡平已經帶著朱雄英在醫院實際上生活了兩天兩夜......
除了要確定朱雄英顱內針狀物的準確位置,還要精簡一部分手術器械,盡量找一些易於仿製的,描繪出圖紙,等返回後交於常樂兒幫自己打造。
不要求質量,只要求形狀,大不了調換一下使用就是了。
兩天中,抽空將幾乎所有的檢驗設備都在朱雄英身上嘗試一遍,各種常規、生化、免疫、細菌類的檢查齊上,算是為這小子完整了健康檔案,以備之後使用,甚至將適用的血漿,急救的藥品等等,也放在了顯眼的地方,隨時準備使用。
在耳房中緩緩的睜開眼睛,注視著依舊在自己懷中的朱雄英,心裡不由寬松很多,其余的時間,是消耗品......
朱雄英回轉大明,剛剛稍顯靈動的眼睛,卻又變得迷茫了......
也不知是恢復了原本自閉症時的模樣,還是震驚於時空的轉換,應該是前者,但有個猜測,穿越空間這種事,對於朱雄英的病情應該會有所幫助。
朱雄英顱內被人插入異物這件事,要暫時爛在自己肚子裡......
我該相信誰?
莫凡平陷入了迷茫,穿越獲得重生的喜悅,此時已經被破壞的一乾二淨,再也沒有興奮可言。
莫洪?常樂兒?乃至朱標......
苦笑著搖搖頭,
這些人,在莫凡平的心裡,甚至還不如丫鬟娃娃來的可靠一些,至少,那丫頭留給自己的全是真性情,而其他人...... 恐怕聽到他們所說的每句話,都要在腦海裡盤旋幾圈才敢讓它落地。
且行且珍惜吧.......
放下朱雄英,上下整理自己的一番,應該沒有什麽破綻,就是衣服實際已經穿兩天了,肯定有味......
低頭輕嗅,不但有味,還有84消毒液與酒精的味道......活做的太糙了!
希望沒有人發現,但還是回到醫院,用瓷瓶裝了些許酒精藏在身上。
蹲了下來,默默看向正在注視著自己的朱雄英,輕聲道:“很快就會沒事的,希望你能相信我......
......不會太久的,真的不會太久......”
恍惚中,莫凡平似乎看見朱雄英收頜,一副點頭的模樣,不由欣喜,待到抱起對方時,才知道......那不是點頭,而是......尿了......
等狼狽不堪、雙手濕淋淋的抱著朱雄英出來時,常樂兒已經前往墓地主祭,要些時間才能回來......
自然有人過來幫助收拾,帶世子前去沐浴,而莫凡平只能面對著無舌的老者,房間內一片沉默。
環視四周,才發覺這裡真的好大,目測大概有三百多個平方,也算是單獨蓋了一座客廳,角落處有耳門與外界勾連,長方形的房子,如此大的客廳顯得方方正正,中間要緊處立著木柱,但都盡量的將中間位置空了出來。
左側是木質地板,被打磨的油光水滑,而右側,卻是擺上長長的案幾,並排放著木凳,沒有靠背的那種.......
中央位置卻是空蕩蕩的,沒有擺放任何東西,真的讓人感到十分奇怪。
整間客堂,沒有都沒有懸掛任何的裝飾物品,不要說古玩字畫,就連將門該有的刀槍劍戟也沒有出現,似乎根本就沒有鐵器的存在......
這處宅院是做什麽用的呢?
白馬村,是為常遇春的守墓人特別準備的,聽老太監莫洪說,這個村落的婦孺很少,大都是原先開平王麾下的親兵,受傷後無法前往戰場, 所以才請命為開平王守墓。
在這個村子裡居住的人,無論男女,都會改為“常”姓,若婚配,則另行安置在其它莊園居住,若是願意,也可恢復本來姓氏。
真是個奇怪的規矩,正思想間,朱雄英已經沐浴歸來,乳娘剛剛將其放在矮凳上坐下,便站起蹣跚著站定在莫凡平身邊......
目光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
為什麽竟然能從小小的朱雄英身上,嗅出股求生的感覺,就像是自己當年得知確診胰腺癌後,那一絲絲不甘那般。
蹲了下來,和朱雄英對視,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莫凡平隱隱覺得,他們兩人的命運,似乎被冥冥中連在了一起,心裡一動,難道是朱雄英也進過醫院的緣故?
不過這種感覺是真實的,自己莫名其妙的死裡逃生,朱雄英若是沒有遇見自己,估計三四年後,也會如所指歷史中那樣,淒淒慘慘的死的無聲無息......
兩個人都算是逃過一劫的人,命運的鎖鏈已經牢牢的將彼此緊緊纏繞......
恍惚間,莫凡平鬼使神差的伸出食指,而幼小的朱雄英猶豫著猶豫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才緩緩抬起稚嫩的小手臂.......
嘗試著.....嘗試著將自己同樣的食指,與莫凡平相連......
哐當......這是剛歸來的常樂兒摔落的茶杯。
噗通......依舊是太子妃軟軟的身子,此時已經斜靠在案幾上......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