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潼關。
殷洪站在殿中,在山中遇到的那個聲音仍是在腦中回蕩不停。
“雖紂王無道,但絕無子伐父之理,況且百年之後,殷商江山誰來傳承?
“你既為紂王之子,理當與你父同心,匡扶大商,將西岐一乾賊子滅絕。
“到了那時,紂王若仍是一意孤行,你身為其子,正可借機登上王位,察察而明,掃清朝堂奸佞之輩,必能使天下歸心。”
殷洪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麽就聽了那人一番勸告,居然偷了師門寶物下山,奪了臨潼關。
到時師父同師門長輩前來,面對詰問,他又該如何?
難道師父當年從刑場上救下他,辛辛苦苦養育十幾年的傳道受業之恩就這樣被他拋在腦後了麽?
還有他的母后。
當年他的母后,被紂王下令剜去雙目、又遭炮烙慘死,這等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他難道就這樣忘了麽?
想到這裡,殷洪驚覺,在他記憶中,母親的容貌都逐漸模糊,不再完整。
“我該怎麽辦?”殷洪自問,接著自答:“只能繼續這樣走下去了麽。”
按照那人所說,只要他能佔據五關,對方便有把握使他再得數十萬兵馬,再加上如今朝歌尚有不少大軍,到時裡應外合,將西岐姬發、薑子牙夾殺在內,必能取得大勝。
至於闡教眾多金仙,也自會有他人擋住,黃河河伯的例子就擺在眼前。
“只能這樣走下去了。”殷洪做了決定,他覺得如果真如那人所說,確實還有不少勝算。
“報,殿下,不好了,劉甫將軍被人殺了。”殿外有人來報。
殷洪剛剛提起的自信瞬間消散:
“以劉甫將軍武藝怎會為人所殺,還不速速道來。”
在殷洪的目光威壓下,這甲士將城門外發生的一切盡數道出。
“蘇護?鄭倫?”殷洪聽到這兩個名字,怒極反笑。
他可記得清清楚楚,這位冀州侯蘇護,便是朝歌那妖妃的親生父親。
若是沒有蘇護,那便沒有蘇妲己這妖妃,也就不會有後面這一切事情的發生。
對。
殺不了蘇妲己,先殺這蘇護,為母后報仇。
盡管母后的面目已經模糊,但殷洪在將即將發生的事情歸咎於“報仇”後,自信又逐漸恢復過來,心中那點唯恐被長輩問責的擔憂也煙消雲散。
子報母仇,天經地義。
你闡教金仙自稱道德之輩,總不會插手此事吧!
“去,傳龐弘、苟章、畢環三位將軍前來,本殿下要帶領兵馬,除去蘇護這夥逆賊。”
甲士領命而去,不多時,龐弘等三位將軍奉命前來,口稱殿下,雖是山野出身,卻不敢有一絲失禮之處,目中也滿是敬畏之色。
當然,這多是因為殷洪“紂王之子”的身份。
“城外有蘇護領兵而至,其麾下先鋒鄭倫已殺了劉甫將軍,此次本殿下親自出手,要為劉甫報仇。”
“謹遵殿下之命。”龐弘三人失了兄弟,心中悲傷,卻聽到殷洪報仇之言,自是感動,忙齊齊拜下。
“出發。”
殷洪帶著三人,點齊兵馬,出了臨潼關,來到城外。
汪子安騎乘五雲駝,在蘇護身旁,定睛一看,就看到了那相隔許久的年輕人影。
單論面相,看上去比他大些,眉目俊朗,再加上久居山中的拔俗氣質,不愧是紂王之子。
唯一可惜的是,眉頭微皺,似是在為某件事情而一直糾結,將其性格徹底地暴露了出來。
這是一個不堅定的人。
目光轉過,落在了對方手中的那面銅鏡上,汪子安才小心戒備起來:
“此人手中寶物,乃是我師伯赤精子鎮洞之寶,能定人生死。
“賢侯還是讓鄭將軍回來,由我來接下此戰吧。”汪子安對著蘇護說道。
蘇護這個人,起兵反商,看似剛硬,但這並不妨礙聽從他人意見的。
一聽汪子安之言,立刻讓人傳令,召鄭倫回來。
但是這次,鄭倫並未聽令,而是就在那裡,降魔杵指著殷洪,大聲邀戰。
這副模樣,直接惹怒了殷洪,把手中陰陽鏡白的一面朝鄭倫一晃,鄭倫當即被一股陰氣閉了生機,連魂魄都為鏡光所懾,昏死過去。
“不好。”蘇護面色大變,鄭倫可是他的心腹,與他親如兄弟,更是他底氣所在。
“賢侯無需擔心,此寶能殺人,也能救人,鄭倫將軍只是昏死,並未真死。”汪子安解釋一句,打算借過落寶金錢出手。
“殷洪依仗寶物逞凶,由我來對付便好。”不知何時,汪漭已經催促避水獸走出,一身寶甲,手持寒蛟刃,手腕套著一個白玉鐲子,另一手暗自扣著一件寶物。
“這......”蘇護看了汪子安一眼。
在他看來,還是汪子安本事更大。
“無需擔心,先讓我與此子戰過再說。”汪漭不等蘇護答應,騎著避水獸,便衝了出去。
其實若論道行,殷洪尚未渡劫,不是天仙。汪漭卻服食長生仙藥,褪成仙體,可能在法力上比殷洪還要強出不少。
再加上靈寶隨身,或許還真能拿下殷洪。
汪子安連忙看去。
因水火鋒乃是赤精子隨身寶物,殷洪倒並未偷來,手中寶劍也只是自己在山中所煉,實屬尋常。
寒蛟刃與其剛一接觸,便散發森白寒氣,順著對方劍身上蔓延,直往劍柄處而去。
未等殷洪閃避,隻聞“嘭”的一聲脆響,寶劍劍身已遍布裂紋,幾欲碎去。
“散。”看出不妙,殷洪把劍一揮,數十塊細小碎片攜自身法力,直刺汪漭眼、喉、心臟、下身等部位而去,發出破空尖嘯。
但殷洪卻不知,汪漭身上寶甲不是尋常寶物,劍身碎片剛來到身前,便有昏黃光華亮起,一股厚重的大地之力蔓延開來,形成一面土黃色牆壁,牢牢將其擋下。
且,汪漭借著殷洪大意,把袖一甩,手腕上的白玉金剛鐲當即化作白光,擊向殷洪天靈。
此物可是僅差一步,就能成為靈寶的物件兒。
“不好,殺。”殷洪忙把手中寶鏡一晃,一道白光照向汪漭,同時兩肩上纏繞的紫色絲帶綻放濃鬱紫光,將自身照定。
白玉金剛鐲打在紫光上,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反而陰陽鏡所發白光,竟無視寶甲防禦光華,直奔汪漭腦門落下。
“著。”汪漭見狀,忙把左手扣住那物祭起。
一道生有兩翼的外圓內方之物帶起一道金光,後發先至,落在陰陽鏡上。
正是落寶金錢。
但汪漭卻忘了,這陰陽鏡一直在殷洪手中所持,而非尋常寶物將之祭起,就算落寶金錢落下寶物,這陰陽鏡仍然是在殷洪手裡待著,只不過勉強暫時失去控制。
金錢貼在鏡面上,金光一閃,寶鏡紅白兩色光華一黯,但仍被殷洪抓著。
但是,那道由寶鏡發出的白光,卻沒受到絲毫影響,仍是往汪漭落下。
“危險。”汪子安忙把手一指,一道玄光如濁浪排空,自空中刷下,卷起汪漭消失不見。
“往哪裡逃?”一見有人插手,殷洪忙把陰陽鏡再次祭起,但金錢緊緊貼在鏡面上,根本無法發出光華。
“殷洪討打。”這邊變故,早已引得雷震子注視,雙翼一振,現了藍面赤發猙獰面孔,手持黃金棍砸落。
但對方身上升起一道紫光,將黃金棍牢牢托住,此物竟難以落下。
“祭起。”把袖一抖,一道如龍金索盤旋而出,往殷洪身上繞去。
但金索扣住,只見對方身周紫氣濃鬱,由淺變深,也不見任何動作,就把金索撐開,根本無法纏住。
“讓我來。”金吒見狀,把手一揮,一根四寸長短的金色木棒往殷洪飛來,化作木樁,落在殷洪身後,其上脖頸、腰部、腳腕散出金光,有金環現出,欲鎖住殷洪。
仍是不見任何動作,僅憑那滿身紫氣,便將遁龍樁撐開,根本無法鎖拿。
薛惡虎見狀,把卻陽錐祭起,化作陰冷白光朝殷洪刺下,但這寶物只是將身周三尺紫氣刺進半尺,便再也無法侵入進去。
雷震子、金吒、薛惡虎三人無功而返。
殷洪看著眾人動作,像是看猴戲一樣,仰天大笑:
“我有紫綬仙衣,憑爾等手中法寶,絕難傷我分毫,還不速速讓開。”
汪子安看汪漭無事後,轉過身來,一直觀看戰場情況,待聽得殷洪此言後,不由暗諷一句:
“偷取師門寶物,反倒來為難同門,還真是好本事。
“聽你方才口氣,若有不明真相的人在此,還以為這寶物是你所有呢。”
“找死。”殷洪被戳破虛實,不由大怒,再從坐騎上取出一柄寶劍,衝著汪子安殺來。
“陰陽鏡已為落寶金錢所克,就算有紫綬仙衣為護,又能翻起多大風浪?
“真以為我殺不了你麽?”
汪子安冷喝一聲,把手一翻,金光葫蘆現於手中。
“請神劍顯威。”
葫口躥出一道金光,未等殷洪反應,已是破空殺來。
但殷洪仙衣在身,絲毫不懼,任由金光來刺。
卻不料,此劍光針對元神,介於有形無形之間,輕輕一跳,無視仙衣防護,穿過濃鬱紫氣,直朝殷洪身上殺去。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更新最快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