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有此妙法傍身,若能培養得當的話,恐怕用不了多久,黃河必將重回前輩一脈掌控。”汪子安在旁笑道。
雖然龍柏心中知道,縱使培養出萬千蛟龍大軍,也難以敵得過馮夷及麾下一乾水妖,但聽到這種吹捧,還是心中舒爽。
“小輩,機會只有一次,別怪老夫沒給過你,自己去挑選吧!”
把袖一揮,龍柏負手而立,淡淡說道。
就等著你這句話呢。汪子安心中大喜,給了師門一個眼色:
“師門,前輩大方,還不上前挑選。”
師門微微點頭,表示明白,在腰間摘下一獸皮囊,走上前去。
汪子安見此,幫著轉移龍柏的注意力。
“前輩對於北濟中的諸多水妖可有了解?”
“小輩,這你可算是問對人了。”龍柏沒有太多留意,聞言傲然一笑:
“若論北濟水中水妖,恐怕那馮夷都沒老夫知道的多。”
“哦?那還請前輩不吝賜教。”汪子安極為客氣。
龍柏背著手走了幾步,略作沉思,才說道:
“這北濟水中,可不僅僅有先前自黃河逃來的大妖,還有其他各方大妖,以及一些‘化妖’之輩。”
“化妖?”汪子安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語。
“不錯。”龍柏點了點頭:“上古時,人族雖體魄強健,但面對天生神異的諸多妖物,還是力有未逮。
“於是,便有大能之輩想出“以妖製妖”之法,借助妖物力量,配合玄奇秘法,抵擋災劫。”
“以妖製妖?”雖是初次聽聞,但聯系上文,汪子安有所猜測。
“最初之時,人族未得修煉之法,一身力量皆是靠著血脈傳承,而妖物同樣如此,且比之人族還要注重血脈。
“在那時,便有人提出,得到妖物精血,煉入體內,以法門激發精血內的傳承力量。
“而且依照此等方法,往往發揮出來的力量居然比妖物本身還要強大不少。
“但妖血入體,妖氣侵心,往往不由自主,便墮入妖魔之道,難複人形。”
說到此處,龍柏也是有些感歎。
人族雖體魄不差,但相比起其他種族來說,並不算多麽強大,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靠著智慧,吸取外族之長,溶於一身,才有了最初的修煉之法。
“就像你麾下這人,看上去不過天仙境界,但其掌有特殊法門,能借助龍氣修煉。
“若老夫所料不差,此人亦能“化龍”吧!”
相比起汪子安體內的微弱龍氣,這位黃河河伯之子可就不一樣了,乃是河龍一脈少有的純種真龍,自然能察覺到師門的情況。
“還有這等事情。”汪子安是真不知道。但細細一想,師門傳承得自於嘯父,而嘯父又得於赤松子,所修法門定然不是尋常,有此等神通並不奇怪。
說起師門,汪子安瞥了那邊一眼,就看到師門兩手張著口袋,對著靈泉大肆收取,不由擦了把汗。
這是要把韭菜割死的節奏麽?
轉身提醒一句:
“師門,別隻盯著一種,再看看其他品類。”
“是。”師門滿臉通紅,兩手顫抖,應了一聲,走向水井,背對兩人再次開動。
龍柏因說著北濟水之事,並未放出元神查看,所以沒有發現不對。
“所以,你若要收回北濟水,除去那些水妖外,還要小心這些化妖之輩。
“畢竟此輩雖為妖氣迷了心智,但終究擁有不凡智慧,萬萬不可小視。”
“多謝前輩告知。”汪子安忙拱手再拜。對方說的這麽詳細,他卻讓人薅對方羊毛,這讓他感覺良心受到些許譴責。
下次來的時候,少薅一點。汪子安如此告訴自己。
再次閑聊幾句,看著師門仍是沒有收手的架勢,汪子安忙輕咳幾聲:
“今日叨擾前輩許久,晚輩心中抱歉,但眼下宮中還有諸事未決,就先行離開了。
“來日若得空閑,晚輩必會再次登門拜訪。”
這一番交談,汪子安是沒有絲毫架子,伏低做小,自稱晚輩,這種態度也使得龍柏對其頗有好感,忍不住露出溫和笑意:
“無妨,老夫在此久居數千年,你若有何疑問之處,盡可前來詢問老夫。”
“那就多謝前輩了。”汪子安默默擦了把汗,叫了停不住手的師門一聲,拉著後者,轉身就走,一出龍潭水面,立刻身化金光,往清源水府所在而去。
龍柏看著兩人身影,撫須一笑,回到院內,細細一看,緊跟著便面色大變。
只見靈泉中原本密密麻麻的幼蛟種子變得稀疏,元神略一清點,便知道最起碼少了一半。
還有那水井中以水蛇培育的蛟蟒種子,也失去了不少,旁邊的泥沼也是一樣。
最讓龍柏痛心的,就是那火爐中的火蛟種子。
在水底培育火蛟殊為不易,他為此花了極大代價,從南面的火山中取回一絲不滅之炎和久經諸多真火熬煉的地火岩漿,才培育出不到一千的火蛟幼苗。
但在此時,已經是少了足有五百,比一半還多。
想到剛才汪子安那副彬彬有禮、謙虛和善的面孔,龍柏已是氣極,身體晃了晃,咬牙切齒道:
“小賊無禮,身為有道真仙、名門弟子,竟行此強盜之事!”
經過幾千年才積攢下來的身家,被這強盜大劫,居然剩下不到一半。
也是龍柏久居水中,不與他人來往,忘了“人心險惡”四個字該怎麽寫。
心中怒極,就要轉身追去。
但突然一想,方才對方在自己面前大大方方收取幼蛟,也不算是強奪,要真論起來,對方也不理虧。
思量片刻,在潭中宅了幾千年的龍柏還是沒有追去。
“罷了,小賊,等你日後再來我潭內,老夫定會要你連本帶利盡數吐出來。”
恨恨說了幾句,再院落布置了諸般禁製,再回到玉殿,將陣法打開,鎖了龍潭,連隻蚊子都飛不進來。
而在路上,聽到師門所說的數字後,汪子安也被嚇了一跳。
“你說收了多少?”汪子安瞪大了眼睛。
“足足三千條幼蛟,包含各種種類。”師門兩手捧著獸皮囊,滿臉紅光,與先前有些淡漠的神情簡直處於兩個極端。
汪子安剛才可看得清楚,這龍柏在小院內培育的幼蛟,總共也不過五六千之數,師門居然一次就收了三千。
完了,這下把韭菜割死了。
想到龍柏暴怒的後果,汪子安就一陣頭疼,足下遁光也快了幾分。
“先回水府再說。”
水府,清源殿。
汪子安看著緩緩閉合的陣法光罩,心中一松。
還好,那龍柏沒有追來。
他這邊提心吊膽,但殿中的赤將子輿等人可是一個勁兒地笑。
“師門,這三千幼蛟,你打算如何處置?”汪子安問道,韭菜都已經割了,接下來也該商量商量做法了。
師門既然敢動手,那麽應是早有準備。
師門聞言,這才收住笑意,拱手言道:
“這三千幼蛟共分四種,以靈魚化成的魚蛟、以水蛇化成的蛟蟒、以泥鰍等物化成的泥蛟,以及最後的火蛟。
“火蛟共有五百尾,臣可依據傳說中的“火龍兵”之法將其練成五百火龍兵,能駕馭三昧真火,焚山煮海,絕非虛言。”
雖未得到敕封,但師門此次心滿意足,已是自稱為臣。
“火龍兵?”汪子安詫異,這不是截教法門麽。只不過火靈聖母的火龍兵是以凡人士兵煉成,而師門所說的是以火蛟煉成,兩者之間應有差別。
“這火蛟還未長成,可能適用?”
“水君放心,這法門不單單是練兵法門,更是養龍法門,幼時彼此氣息合一,引動天地火元供其吞納,等成長後,擺下的陣法自然默契十足。”師門信心十足。
“也好。”汪子安問道:“可需要準備什麽?”
師門直言道:“此火蛟不可長居於水中,還望水君能開辟出一處岩漿火池,待臣布下禁製,便可將火蛟置於其中蘊養。”
“火池。”汪子安沉思片刻,點頭道:
“也好,待此間事了,我再設法開辟。
“那剩下的呢?”
“可先放置於水府龍泉,將其養大,再做處置。”師門掌有火龍兵之法,只是因為自嘯父那裡傳承了火法,對於其他的並不通曉,只是精於養殖之道。
汪子安看向了赤將子輿等人:
“你們呢,若有要求,可一並提出。”
“臣雖不懂養龍,但卻知曉幾張藥方,能蘊養這蛟龍靈性。”偓佺輕撫長須,直言道:“只是,水府內並無火脈,仍需尋得真火相助,才能煉丹。”
他雖能調動自身真火,但這真火是法力所凝,無法持久,若想一直煉下去,還得尋找天地生就的真火相助。
“這也是一樁大事。”汪子安記了下來:
“可需要什麽丹爐之類的東西?”
“臣身上有幾座丹爐。”偓佺沒有隱瞞,接著就笑了笑:“當然,若有靈寶一級的丹爐,那還請水君賜下。”
汪子安哪有這種東西,只是記在心裡。
“臣倒是知些練兵之法,但這些蛟蟒還太過幼小,最起碼也得等長有五六尺再說。”赤將子輿接著說道。
“臣不需這些蛟龍。只是那龍泉中的靈魚可否賜下一些,臣可施展神通,助其化成人形,也能幫著打理水府宮闕。”方回也說道。
龍泉中的靈魚雖是凡種,但因經水府靈氣蘊養,靈性卻比尋常靈魚高出不少。
“也好,宮中內務,還需仰仗方回前輩了。”汪子安明白了對方所想,這是要主文事。
想了想後,他又接著道:“等我返回之後,便會向天庭上奏,敕封幾位前輩水府神職。”
對於水府內的神職敕封,汪子安還是有一定權利的,畢竟是一方主宰,此方水脈如何敕封全由他自己做主,哪怕是和其他水府官職不同,但只要依著天庭品級進行敕封,一般情況下,上奏天帝後,都會很快得到玉印金旨。
對此,赤將子輿等人也是拱手應下。
得了神位,他們便是天庭正神,能得氣運加身,更利於修煉,唯一所要考慮的,便是這神位帶來的種種紅塵因果。
但他們既已做下決定,前來水府,自然也沒有異議。
尤其是方回,在聽到汪子安之言後,更是主動說道:
“臣可暫代輔相之職,打理水府諸般事宜,若有能人上位,還望水君能讓臣執掌聞道院。”
聞道院是水府宮闕之一,內裡藏有不少天書典籍,當然也並非什麽珍貴之物,基本上都是大路貨,要不然也不會被上任水君留下。
按照通常水府龍宮的配置來說,哪怕是最小的溪流水神,府內也有一文一武兩位輔神,最常見的就是什麽龜相、蟹將之類的。
汪子安既為水君,自然也是免不了這些,武將之首的統兵元帥,他中意修為最高的赤將子輿。
而文臣之首的輔相之位,以方回的修為來說,確實有些低了。但如果對方確實有這方面的才能,他倒也不吝此位。
“也好,就依你之言。”汪子安點頭應下。
“水君若要回返洞天,可將那尾碧目金蛟帶來。”師門在旁提醒。
這碧目金蛟即將成就天仙,到時渡劫化形,也能幫得上忙。
“我記下了。”
再說了片刻,沒有發現疏漏,汪子安便騎乘龍馬,再次離開了水府。
“火池、真火。”默默念叨一句,汪子安幾乎是沒有多想,就往終南山去了。
在本教之中,也唯有雲中子師叔擅長此道了。
來到玉柱洞前,早有金霞童子迎了上來。
“師叔,您這一身水君神袍看起來真是威風。”金霞童子拍著馬屁。
“嘿。”汪子安笑著搖了搖頭:“雷震子與雲中子師叔呢?”
“雷震子師叔在風雷洞內坐關,洞主正在後洞煉寶,他老人家吩咐下來,您可直接前往。”金霞童子接過了龍馬韁繩。
“也好。”汪子安也不用帶路,徑直來到後洞。
這後洞被開辟出兩處石室,一處煉丹,一處煉器,以雲中子的性格,肯定是在煉器洞內待的時間最多。
一走進來,汪子安就看到了雲中子端坐鼎前,隨著法訣不斷打出,鼎內八根火紅銅柱不斷沉浮,上刻天龍之形,隱隱有龍吟傳出。
這是在重煉通天神火柱。汪子安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