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李威來到裝貨的工廠,依然是板廠,按車號找到了正在排隊的一輛紅色新解放。
大貨車點著火開著空調,李威坐上副駕駛,一位滿臉不高興的駕駛員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李威,接過李威遞來的卡片,掃了一眼,隨手扔在駕駛室中間的大箱子裡。
李威木呆呆的看著他,這家夥也不說話,就這麽木呆呆的看著李威。
這是什麽情況?李威試探著找話:“誰惹你了?還是貨不湊手?”
這位搖搖頭開口:“貴姓?”
“免貴姓李,你貴姓?”
“趙。”
“噢!趙師傅你好。”
“嗯!”
“大概幾點能裝貨呀?”
“等。”
“裝幾家?”
“四。”
這天沒法聊下去了,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這家夥腦子有病吧?
李威也有點不高興了,俺是來乾活的,不是來看你臉子的,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下定決心後,二人那是: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這句錯了哈,劃掉。
反正隨後就是比劃著乾活,誰也不搭理誰。
詭異的氣氛,讓裝車的叉車工都感覺不對,問李威,李威說:“俺是替班司機,問他吧!”指指這位。
叉車司機問這位趙師傅,問一句嘴裡才蹦出一個字來。
叉車工問了幾句,華麗麗的完美敗退。
李威經過王富友的詳細嘮叨,有裝車經驗,也有眼力勁,不用說話就知道下一步怎麽做。
這位趙師傅邊乾活邊打量著李威,似乎滿意,又似乎想找茬的意思。
幹了半下午,連續轉場地裝車封車,二人默契配合著。
封好車,絞緊最後一根繩索。李威松了一口氣,看天色已黃昏。而這位開車就走,絲毫沒有找地方吃飯的意思。
李威再也忍不住了:“趙師傅,咱們去哪裡吃飯?”
“嗯!”
“不是,趙師傅你什麽意思?吃不吃啊?”
“該吃飯了叫你。”
我的媽呀!終於說了這麽多字,我特麽這是碰到一個什麽祖宗。
得了,不說拉倒,曾經王富友說過,想長久乾這行,俺還需要練練挨餓。
利用閑暇之余,李威坐在副駕駛看這貨操作。
八速十擋,李威沒開過,檔位上的R李威知道是倒擋,C擋不知道,見他也沒用過,尋思著肯定不重要。
坐了一會,李威也看明白了,簡單的分區罷了,左邊是低速擋,右邊四個是高速擋,用力向左掰再向後掛擋就是R倒擋。
車不停穩,前進後退的擋位不能互換,還是兩腳離合控制換擋,擋位區間行程有點小,需要注意不能換錯擋位。
記住這幾點,再尷坐著就沒勁了,李威詢問什麽時候換班,這貨宛如老母豬般的哼哼兩聲卻不回答。
睡覺,李威見臥鋪上鋪著涼席,也不脫衣服直接過去一躺,閉上眼睛。
俺這次裝睡,有能耐你自己開到錢塘去,反正來回也就不到五十個小時,三百塊錢工資,敢不給俺就揍你。
汗濕透的衣服穿著睡覺很不舒服,利用空調的涼風帶走身上的潮氣,翻了幾個身衣服才乾,這才迷迷糊糊睡了。
不知多久,感覺刹車晃了幾下,李威睜眼,從後窗看到高聳的路燈杆子,知道到了省界收費站廣場。
起身回到副駕駛座位,這家夥只是斜眼掃了一下,撇撇嘴還是不說話。
這就很尷尬了,李威心裡有點惱火,冷眼旁觀。
又學到了,過磅時這家夥掛了C擋,車速雖慢卻極為有力。
有技術,這家夥過磅比王富友還好,車貨總重六十六噸,愣是讓他過出四十三噸。就是這個性格?估計沒人喜歡和他搭檔。
出了收費站,這家夥依然不停車。李威上午喝水不少,經過一下午流汗,也沒有想上廁所的感覺。
不吃就不吃,俺自當減肥了,到時候夥食費給我就行。
李威悻悻的回到臥鋪。
睡不著啊,一下午的體力勞動,肚子一直不聽話的咕嚕咕嚕直叫喚。
閉著眼睛翻來覆去好久,感覺車子減速了,不一會停了下來。
李威急忙坐起來,目光中帶著幾分希冀,終於要吃飯了嗎?
這家夥還是那個死樣子,熄火後招呼不打一聲就走了,留下李威坐在臥鋪上獨自凌亂。
李威火了,爬起來翻騰各個儲物箱找吃的,不一會兩眼發直木呆呆的坐著,車裡比遭遇了蝗蟲過境還乾淨。
俺就不信了。李威拿起找到的車鑰匙下車,鎖好車一打量,新沂服務區。
傳說中的自助餐特別實惠的服務區?這家夥會不會自己去吃飯了?
李威帶著疑惑直奔餐廳,裡面喧鬧而擁擠,人來人往,但找了半天也沒見這家夥。
李威快步四處找尋,不大的營業范圍區內都沒看到這家夥。
最終沮喪了,問了下自助餐價格,算了吧,一頓飯二十多塊錢,萬一這家夥買回別的呢。
上個廁所,回車去等著吧!
邁著沉重的步伐,拖拖拉拉的到了廁所,進門不是臭味,而是一股燒雞的味道。
餓急了的人鼻子比較靈敏,不信的朋友可以做個實驗。特別餓的時候,你能準確的用鼻子分辯出各種食物。但吃飽了就沒戲了。
李威已經不管這是廁所,同時心裡有種預感,可能就是自己遍尋不到的家夥在偷吃,就順著味道來到蹲坑。
也許真是天意,這家夥門都沒鎖,
李威拉開門,見到這個無恥之尤的混蛋蹲在廁所裡,抱著一隻燒雞正啃得起勁。
李威怒了,憤怒的小火苗一跳一跳的,卻依然強忍著怒火問:“你什麽意思?不願一起吃飯,把俺的夥食費給俺,俺自己去買。”
不生氣,俺不生氣,也許這是個人嗜好,他就喜歡邊蹲坑邊吃飯。
這家夥居然毫不臉紅,在李威的注視下,收拾一下提起褲子,拎著啃剩的半隻燒雞就出來洗手,然後揚長而去。
李威憋著不說話,一路跟著他回到車前才攔住他問:“把我的夥食費給我,以後各人吃各人的。還有,你今天連煙都沒買,煙錢也拿來。”
這家夥一愣,仿佛沒想到李威會這麽說,想了一下從身上掏出十塊錢扔過來,嘴裡蹦出幾個字:“就這些了。”
李威爆發了:“你什麽意思?真當俺不知道一天多少夥食費呀?
你自己這半天抽著十多塊一盒的煙,俺什麽也不說。自己帶了幾盒也夠抽的,尋思著回頭把煙錢給俺就行了。
吃飯你喜歡蹲廁所裡,俺也不管,大不了各人吃各人的。
可你拿出十塊錢是什麽費用?”
這家夥居然比李威脾氣更大,對著李威爆喝一聲:“滾開,老板讓俺管帳,就是俺說了算,錢都是俺的,不滾開俺揍你一頓。”
李威頓時兩眼放光:“揍俺一頓?太好了,這可是你說的。”
這家夥用實際行動詮釋了什麽叫人狠話不多,抬手就是一個直刺拳,對準李威的鼻子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