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歸引路人 ()”

阿志來到六哥面前，直接撲通一聲跪下。

“我求求你，放了阿彩吧。”

阿志說得如此情真意切，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因此而動容。

但是對方是六哥，阿志的這一跪，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小場面而已。根本算不上什麽。

“你不會以為這麽容易就能把阿彩救出去吧?”

阿志當然明白事情不會這麽容易。但是他一定要試一試。

“老爺派人去地府裡面看過生死簿。知道阿彩已經活不久。你就算留著她也沒有用。包租婆不會為了一個將死之人而犧牲自己。”

“既然你知道她已經活不久，那你為什麽還要來求我?就直接讓她死掉不好嗎?”

六哥對阿志所說的話沒有懷疑。看阿志的樣子就知道，他並沒有撒謊。

阿志說道:“我不忍心看著阿彩就這樣死去。我希望她在最後的日子裡，可以過得快樂一些。這也是我唯一能夠幫她做的事情。”

“她留在這裡難道就不快樂嗎?她不就是想過有錢太太的生活嗎?在我這裡，她想要什麽就有什麽。還專門有人伺候她。她現在過的日子，和有錢太太沒什麽兩樣。甚至比有錢太太過得更好，那些有錢太太還要伺候男人，而她現在不用做這件事情。”

“這不是她想要的。她之所以想要做闊太太，不僅是因為可以吃好喝好。在阿彩的眼中，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個闊太太可以在別人面前炫耀。她從小就被別人看不起，所以她特別渴望在別人面前威風一把。雖然現在很多人都在追求男女平等，但是這個社會留給女人的機會依然不多。像阿彩這種沒讀過書，只有幾分姿色的女人，想要出人頭地，只剩下嫁有錢人這一條出路可以走。”

“聽你這麽一說，阿彩還挺可憐的，我簡直有點不忍心，想要放過她。”

六哥話裡的語氣，聽上去沒有任何同情，只有嘲諷的意味在裡面。

“阿彩是個苦命的女孩子，我不能為她做些什麽。只希望她在最後的日子裡可以過得快樂。”

六哥很有興趣地問道:“你怎麽樣才能讓她過得快樂?是娶她做老婆嗎?”

“我和阿彩只有兄妹之情。如果我把她娶回家，對她和對我都不好。我不能讓她做豪門太太，只能盡自己所能，讓她當一回豪門小姐。”

“你果然是老爺培養出來的人。跟他一樣，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你不是最喜歡錢嗎?現在居然為了一個女人，連錢都不要了。你也不想想看，你要在她身上花多少錢，才能讓她變成一個豪門小姐。”

阿志的語氣中透著無奈，其實他也是舍不得錢，但現在沒有別的辦法:“錢可以再賺回來。但阿彩已經時日無多。”

“你知道我是一個利益為重的人，你這樣求我，準備付出什麽代價?”

阿志問道:“你直接說吧，你想要我付出什麽代價?”

“我的要求沒有變。就是讓小蝶過來幫忙。”

“阿彩已經是個快死的人。包租婆不會為了一個快死的人而犧牲自己以後的幸福。請六哥換一個要求吧。不要為難別人，這代價就由我自己來付。”

六哥說道:“你是命中注定要打敗我的人，我可不敢把你留在身邊。把你留在身邊，只會養虎為患。至於怎麽說服包租婆來這裡，那就是你的事情。你明知道阿彩時日無多，就更應該盡快把她帶出去。其實你不應該把這件事告訴我。你這麽早就把底牌亮出來，更是讓我不會給你討價還價的余地。”

六哥沒有答應阿志的請求。

阿志也不敢多說什麽，隻好灰溜溜地走了。他回到花園。包租婆還沒有離開。

包租婆問道:“情況怎麽樣?”

阿志難過地搖搖頭。

葉師傅一拍桌子說道:“我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麽簡單。那個六哥根本就毫無人性。怎麽會因為你的請求，就放棄原來自己的計劃。”

阿志難過地說道:“他當然不會放棄自己的計劃。他知道阿彩就要死了，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決心。他說阿彩就快死了，我們更應該盡快把她救出來才行。”

包租婆說道:“看來這次的事情我是避不過了。我還是先把這件事答應下來，剩下的事情以後再說。我去到六哥那裡，也不一定就是受苦受累。畢竟我和他還有往日的情分，他不會對我怎麽樣的。我所受的煎熬，也只是看不慣他的作為而無可奈何而已。只要我的心態擺平一點，就沒有關系。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把阿彩救出來再說。”

老爺始終不同意這個觀點:“既然她都要死了。為什麽還要救她出來?就算把她救出來也是白救。你犯不著為一個即將要死的人犧牲。”

阿志疑惑地問道:“老爺，你不是一直很偉大的嗎?為什麽這次的事情你卻說出這麽自私的話來?”

“這並不是自私，這件事根本與我毫無關系。包租婆不管去不去六哥那裡幫忙，都不會對我造成影響。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阿彩的死，我們沒有辦法挽回。我們現在能夠做到的，就是保護好留在身邊的人。阿志，我知道你對人有情有義。你把阿彩當成自己的親妹妹，那你把包租婆當成什麽?”

阿志回答道:“雖然包租婆隻比我年長幾歲，但我一直把她當成是媽媽看待。”

包租婆聽到阿志這句話，心裡面感到很欣慰。

老爺說道:“這就對了。你把她們兩人都當成自己的親人。你忍心犧牲掉自己的母親去救自己的妹妹嗎?況且，就算你犧牲掉自己的母親，也救不回那個妹妹。我這麽一說，你明白了嗎?”

阿志明白了老爺話裡的意思。的確是這樣，兩個都是自己的親人。實在不願意犧牲任何一個。

包租婆對著老爺說道:“你不要為難阿志。救阿彩這件事，是我自己的意願。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你們誰都阻止不了我的想法。你們不用再勸我了。你們接下來說什麽我都不會聽，我現在一心隻想著把阿彩救出來。”

包租婆已經下定決心，但是六哥卻十分忐忑不安。

盡管他剛才意志非常堅決。那只是裝給阿志看的而已。他很怕再次遇到這種情況。上次包租婆明明已經答應了，但是小白卻莫名其妙的死去，導致自己的計劃因此失敗。這次會不會有一樣的結果?等到包租婆答應的時候，阿彩就死了。

六哥傳令下去，一定要好好保護阿彩的安全。也要防止她自殺。在和包租婆達成交易之前，阿彩絕對不能死。

六哥這麽嚴陣以待，洪管家當然也知道六哥心裡面的擔憂。他想起了之前和阿志所說的對話，現在重提小白的事情，應該是一個好時候。說不定還能找出六哥身邊的另一個人。

洪管家來到六哥身邊，安慰般地說道:“其實你不用擔心。阿彩在這裡是不會死的。”

“你為什麽這麽說?難道你知道一些什麽事情嗎?”

洪管家說道:“我什麽事都不知道，我接下來所說的，只是自己的猜測而已。六哥這個地方，是何等的守衛森嚴。一般人來到這裡後，很快就會被發現。那次阿志他們闖進來，不是也被你們抓起來了嗎?就連闖進來都這麽困難，更別說是在這裡殺人了。所以我認為，殺死小白的，必定是我們自己人。那些活死人都沒有思想，不會自己去殺人。我和你都沒有出手，剩下的就只有那一個人了。就是你的另外一個幫手。現在他已經被你趕走了，所以阿彩也就安全。就算她真的會死去，應該也是出去之後再死。”

六哥說道:“聽你這麽一說，也很有道理。為什麽我就沒有懷疑他呢?像他那種背棄舊主的人，根本就是自私自利，雖然小白是他曾經的同伴，但他為了自己的利益，傷害同伴這種事情他還是做得出來。”

洪管家好奇地問道:“他和小白曾經是同伴嗎?雖然我對小白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他是老爺身邊的人。這麽說來，六哥的另一個幫手，居然也是老爺的人。”

“其實他根本就幫不了忙。我叫他過來幫手，目的就是收集老爺那邊的情報。可是他所給的情報都是沒有用的。”

“這會不會是老爺的計謀，他故意派一個人過來，當作是幫你傳遞消息。其實他是故意過來誤導你的。讓你做出錯誤的決定。”

“不是這樣的。那個人一心就是想幫我，所帶過來的消息都是真的。可是他腦子太笨，帶來的消息都用處不大。這些事情我原本還可以原諒，但是如果說到他殺死小白這件事情，我就沒有辦法原諒他。這可是破壞了我的一個大計劃。”

洪管家說道:“那些只是我的猜測而已，並非就是事實。也不能肯定小白就是他所殺。”

“哼！我猜想也八九不離十。除了他以外，我還想不出誰會做這種事。既然他對我無情，也別怪我對他無義。我現在就要把他的事情告訴老爺，讓老爺好好地對付他。”

洪管家勸說道:“他的事情並不著急，總有一天會讓老爺對付他的。現在比較著急的，是阿彩的事。我們還不知道包租婆什麽時候會過來。”

“這點你不用擔心，她很快就會過來。她為了阿彩，會願意犧牲自己。”

六哥的話音剛落，就有活死人過來稟報，說小蝶過來拜見六哥。

“快請她進來。”

包租婆來到會客廳，洪管家已經離開了。

“真沒想到你的速度會這麽快。看來阿志把一切事情都對你說了。”

“他的確把所有事情都對我說了。”

“如果你現在就跟我簽契約，我可以馬上把阿彩放走。”

包租婆說道:“你就不能再給我一點時間去考慮嗎?”

六哥知道小蝶是個聰明人，在她面前還是照說實話比較好。

“我們就不要再廢話了，阿彩已經時日無多，你也希望她可以多過幾天好日子。我很怕她死在我這裡，如果她死了，又會變成上次那樣。所以對於這件事，你和我都一樣著急。既然大家都著急，何不快點把事情解決?”

“我就怕你在契約上設下一些陷阱。必須要認真多讀幾遍才行。”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不管我會騙誰， 都不會騙你。我對你是真心實意的。這契約上面所寫的，就是最普通的條件。只要你願意過來幫忙就好。”

“我可不相信你會對一個女人真心實意。”

“你說的沒有錯，我的確不會對一個女人真心實意。但我會對一個人才真心實意。在我的眼裡看來，你並不只是一個女人這麽簡單。我看重的，是你的能力。”

包租婆微微一笑:“你這話說的真好聽，聽到我都有點心動了。”

“我所說的話句句屬實，一個做大事的人，最需要的就是人才。失去這麽多活死人不要緊，最重要的是，我現在又得到了一個人才。”

“既然你這麽欣賞我，我也不好意思辜負你。好，我現在就簽了這份契約。但是我還有一個條件。”

“請說。”

“就算我過來幫你的忙，我也不會放棄尚園裡的。我依然要管理那裡，做好自己的包租婆。我不會住在你這裡，我要回去住。”

“這個條件我答應。你依然可以做你的包租婆。”

“那就好，這份契約我簽了。阿彩我要馬上帶走。”

“行，你簽好之後，阿彩馬上就可以出來。”

包租婆把那份契約簽了。六哥馬上叫人把阿彩帶出來。

阿彩看上去精神狀態很不錯。這讓包租婆稍微放寬了心。

阿彩問道:“包租婆，你為什麽在這裡?”

包租婆走到阿彩身邊，幫她整理了一下頭髮和衣服:“我是特意過來救你的。你現在可以回去了，我們兩個一起走。”

“是回尚園裡嗎?”

“是的，那裡就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