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了很快，轉眼間就已經小年了，張家嶺村家家開始熏肉，往年家裡經濟實力有限，能買幾斤豬肉招待客人就行了，今年可是翻了身，家家戶戶都是半扇豬肉起步，臘月二十三這一天張家嶺村到處都是豬叫聲音，今年村裡養的豬沒有一頭外賣的，全被自己殺了村裡內部消化。

　　張國棟和二哥啟博叔說好了，他們家殺豬留下一整扇給自己，結果啟博叔家的豬還沒殺，張國棟家裡送肉來的人卻是很多。

　　農村人心思單純，誰對他好他記著不怎麽會表達，今年年景好了家裡殺了豬，往往豬頭都是留給最感激的人，豬腿都要送長輩。

　　張國棟早晨出門去了大隊部一趟，回來發展家裡多了6個大豬頭，20多隻大豬腿，問了一下幾個堂兄弟今年都給父親送豬頭了，村裡其他人也都是送來豬腿，他們說是送給張承林，但是大家都知道這是在感謝張國棟呢！

　　小年送東西不能退還，要不然別人會傷心，張國棟用鹽把一個個豬頭都包裹住，用繩子掛在房間內牆壁上，這麽多肉不處理可吃不完。

　　中午十多家人專門跑張國棟請他吃殺豬飯，張國棟和爸爸輪流著吃了一圈脹的都不想走路，到了晚上誰想到又有7隻豬頭30多隻豬腿送來，張國棟盡管極力讓大家拿回去，但是阻止不了。

　　“他們要給早就留著唄！反正咱們村今年都不缺肉吃，你不要他們心裡才不開心呢！”張國濤看見又一位村民把兩個豬腿放在門口，像做賊似的逃跑了，胡月娥到門口把豬腿拿回來碰到院子中間大盆裡，這裡兩個大盆已經裝的慢慢的。

　　“話可不能這麽說，別人給那是心意，咱們拿了就是不該，雖說你哥為村裡做了一些事兒，但他是村長這一切都是應該的。明天想辦法把東西都還回去。”父親張承林還是不願意佔人便宜，坐在院子裡對張國棟說到。

　　“爸，要不這樣！過年咱們在長安多買一些煙花，三十晚上就在官路口放，村裡人都能看到，這也是變相的把人情還了。”張國棟想了下說到。89年農村能放的起煙花的那可是少數，一個煙花最起碼10塊起步，縣城賣的都是那些最小最便宜的。

　　“你是村長你看著辦！對了，今年村裡結婚的人多，已經有好幾個人問過我看你能不能做證婚人，你可別應了事兒走不開，我看臘月二十八這一天就有3家結婚。”

　　父親說到這裡張國棟就一陣頭大，今年張家嶺村過年有14家結婚，有的還是親兄弟以前娶不到媳婦，今年有了錢誰家姑娘不想家到張家嶺來?這不，從臘月24到正月初9，村裡喜事兒基本就不斷。

　　“我知道了，村大隊大年初一準備辦社火，讓各家4到7歲的小孩都去試試，明天你帶小弟去村大隊，小亮把社火服裝都買回來了。”張國棟說到。

　　社火在農村可是難得的盛況，一般只有鄉鎮過會才會偶爾舉報，長安市和秦都市周圍富裕的一些村子偶爾也會辦，到永康縣張家嶺村這是頭一次。

　　今年過年張家嶺村感覺都非常的和諧，誰家有喜事兒大家都熱心幫忙，有了錢誰不想家裡事兒辦的熱鬧點，從小年這一天開始，全村基本都是誰家有喜事兒一起去誰家吃飯，那場面弄的鄰村人都趕過來看熱鬧。

　　臘月二十四，張國棟剛去六隊做完證婚人，回家就看見大伯在自己家裡。

　　“大伯，你這是找我有事兒嗎?看你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張國棟看見大伯欲言又止的樣子問到。

　　“國棟，有些事兒我覺得你得注意下了。現在很多人都想加入咱們村，但是加入咱們村難度太大了，上班三年不說，到三名村委推薦這一步就非常難了。從今年6月到現在學校那幾個老師每天都在幾名村委門口徘徊，等再過兩年夠三年的人多了，申請加入的人就更多了。最近我發現咱們村很多人家裡多了很多小孩，有些孩子都15、6歲了，等他們到了18歲你說這算不算我們村裡的人?我們了幾家，大家都說是親戚家的孩子家裡活不下去過繼過來的。這事兒你打算怎麽辦?”

　　張國棟最近也發現了一些村裡陌生的小孩面孔，他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如果說必須親生的才算張家嶺村人這政策怎麽下發?但如果置之不理，相信過不了五年村裡人口就能提升好幾倍，到時候別說孩子，大人也都跑來了，張家嶺村政策好可不是誰想享受就能享受到的。

　　“這個問題是的重視，這樣吧！大伯，待會兒我們就開個村委會議，把這個事情放在桌子上討論討論。如今很多村子情況我們也不是不知道，確實有吃不飽的情況，村裡人現在有能力了要幫一些也是正常的，但是要想參與村裡分紅這底線咱們必須劃好了！”

　　接到通知，21名村委成員全部來到村大隊部，張國棟把大伯的顧慮給大家講述了一遍，所有人都低下頭沉思起來，他們當中也有人把親戚家孩子接來過年，但是他們可內想過把孩子永遠留下來。

　　“咱們村小學條件好，周校長統計88年後半學期學生人數達到了912人，兩年前咱們小學可只有300人不到的，這麽多學生怎麽來的?一部分是周圍村子的，更多的是很多遠處的孩子在我們村借讀的。”啟博叔負責著村裡的學校擴建工作，他對學校的事情比較了解。

　　“咱們村今年下半年借讀學生達到109人，平均一戶就有一人，很多人家裡一下子多了7、8口，大人小孩都有，大家日子苦，咱們村好當然往咱們村跑，可是要擋咱怎麽擋啊！”張小亮為難的說到。

　　村委成員們你一句我一句說了半年都沒有相處解決問題的辦法，村民收了4名親戚家的孩子，非要說是自己收養的，村大隊也沒法說什麽。

　　“我看咱們分紅辦法需要改進一下了，村裡人多了對我們來說其實也不是什麽壞事，關鍵問題是不能亂，不能讓別人有空子鑽。”張澤輝不愧是做了半年廠長的人，說話很是有氣勢。

　　張國棟看大家基本鬥講出了自己的看法，想了會兒說到:“咱們這個村分紅辦法本意是好的，但是現在因為分紅很多村民眼紅，恨不得自己一家可以分成10戶，這樣自己能分的更多一些。我有個想法大家鬥討論一下，既然在村裡工作三年都有成為正式村民分紅的可能，那麽在村裡長大的小孩肯定也有機會。王勝利的事兒大家都知道，我們把在張家嶺村工作時間減到一年，想要加入咱們村的外村人自己寫申請，全體村委7成讚同才能通過。在張家嶺村教育住5年以上的13歲以下孩子，長到18歲就是咱們村村民，所有分戶後的村民一年後經過村委7成投票同意就能參與分紅，你們看這樣怎麽樣?”張國棟想了下說到。

　　“這樣只要村委不亂來，村裡就亂不了，誰時咱們村的到時候我們投票他們鑽空子都鑽不了，有些人家裡沒有孩子收養一兩個咱們也能理解。”滿倉叔點頭說到。

　　大家對這個提議還都比較滿意，以後野不怕有人在自己家門口拿著禮物數自己推薦了，很多村裡30多歲的青年就因為和家裡分家太遲，到現在和父母分家沒在一個隊自己還沒分紅全力，這也很是補合理。

　　村委會同意對年底分紅決議的修改，以後想要成為張家嶺村人變得相對容易，但是要想參與年底分紅那可就沒那麽簡單了。政策一變張家嶺村一下子多了30戶可以分紅的家庭，張國棟就是其中之一。

　　臘月二十六，張國棟接到鄉政府的電話，今年要進行第四次全國人口普查，縣裡已經發通知，正月十八縣裡會派專員前來村裡調研，讓村大隊做好準備，同時今年國家計劃生育政策大家力度，甘井鄉再也沒法和往常一樣應付了事兒，鄉裡要各村村支部書記帶頭，村大隊長和婦女主任做副組長，做好各村的計劃生育工作，同時在縣裡的專員到來之前做好村裡的宣傳工作，所有醒目的地方都要有計劃生育倡導標識。

　　張國棟記得張家嶺村計劃生育從90年開始抓的最厲害，一直到94年四年時間，村裡婦女們基本上都做了結扎手術，而且是永遠結扎的那種，對於這個國家基本政策張國棟肯定支持，但是要讓他把人家媳婦堵家裡，硬是拉倒醫院做手術他做不到。

　　臘月二十七鄉政府通知甘井鄉各村書記，村長，婦女主任一起開會，張國棟帶著大伯張承治，大嫂齊蓮花來到甘井鄉政府時候，曹海洋也在會議台上坐著。

　　鄉高官發言講述計劃生育的必要性，這幾年甘井鄉計劃生育工作做的非常不好，縣裡決定凡事家裡有兩個孩子的生育期婦女都必須做結扎手術，這個事情年後必須執行下去，完了剛每個村村高官發言表態。

　　所有人都知道這事兒難度有多大，一些村高官表態不到位的鄉高官停下來指正，大家都知道一場大的戰役來了，所有村幹部的戰役。

　　還好張家嶺村表態的是曹海洋，張國棟在台下靜靜的聽著，最後鄉高官說了甘井鄉超生罰款的標準，二胎生下來罰款1200，三胎再生直接5000，這對於張家嶺村來說還算能接受，每家要兩個孩子大家反對的情緒能小一些。

　　開完會回村的路上，所有人情緒都很低落，尤其是蓮花嫂子，她有兩個孩子這是必須結扎了，作為村幹部她不帶頭這政策執行不下去。

　　“嫂子，國家現在實行優生優育，以前生一大堆那種情況不可能了，縣裡要求結扎那都是永久性的，咱們村裡的婦女結扎不去縣裡，去省上大醫院，以後政策要是放開了想生還能生，回村後咱們都積極做村裡人工作吧！這事兒躲不過去。”張國棟低聲說到。

　　“放心吧！嫂子沒事兒！其實咱們村搞計劃生育還是比較容易一些，只要把計劃生育放入村民積分裡去，咱們再遊說直接去長安大醫院，大家基本都會聽你的話。”蓮花嫂子這個時候想的依然還是怎麽遊說村裡人， 張國棟不由對她有些佩服。

　　臘月二十七日村委每家每戶傳達新政策，願意正月十六一起去長安做結扎手術的家裡積分加三分，年底沒有做的積分減一分，生二胎積分減五分，生三胎的積分減十分，四胎減二十分，往後繼續加倍。

　　這就使得村裡沒有人敢去生三胎，四胎那是以後不想要分紅了。村裡所有人意見都很大，張國棟每天就能需要有人向他哭訴，他也會耐心的開導。

　　而一些家裡還沒有孩子卻把親戚家孩子接來的忍著急了，戶口剛想辦法轉過來現在又不得不轉出去，村裡生育名額看的緊，總不能一個孩子沒生就去結扎吧！

　　1989年的春節張家嶺村憂喜參半，張家嶺村94名需要做結扎手術的婦女有91名已經同意結扎，這些都是生過兩個孩子以上的婦女，在村委會告訴他們想生取了環還能生以後大家抗拒情緒沒有張國棟想象的那麽嚴重。

　　臘月二十九張國棟終於等來了歐陽欣蘭的電話，她的家人同意了她在張國棟家過年的請求，讓張國棟大年三十一大早去縣城接他。

　　張國棟知道這肯定是自己未來嶽母的要求，這大過年的自己肯定是得拜年禮提夠，大年三十不上門，要走老丈人家那講究可劉多了。

　　一個大豬頭、兩個豬前腿、一包點心、一對蓮藕、兩斤紅棗、兩斤白糖、一斤茶葉、兩條煙，整整裝了半車，大年三十一大早張國棟在母親的再三打扮下出了門，張國棟一邊高興又可以見到歐陽欣蘭，但一邊也擔心歐陽書記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