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賓館後,我拿起放在桌上的香煙,放入口中點燃。走到窗前看向外面,夜晚的氣息裡深深地載滿了別離的情緒,飛蛾揮動著纖薄的翅翼,同夜幕作離別的飛翔。城市在夜色中已經昏昏地睡去,路燈在漆黑夜色的中發出暗黃的光。煙頭的火星在一閃一亮的轉換間慢慢地向手指靠近,最後只剩下一根長長的白色灰燼,直到悄無聲息的跌落在地上。
我大口的呼吸著,同這個城市和自己的愛人做著最後的告別,恍若自己是一條離開海洋在岸邊跳動著的魚,在痛苦的向大海做最後的決別儀式。
屋內一陣沉默,我們無聲地想著各自的心事。
“你在幹嘛?”
“想事情。”
“是在想我嗎?”
“當然。”
我轉過頭時她已經換上了睡衣正坐在桌子前,寬松的衣服中透著潔白的身體,她把手臂立在桌子上支撐著臉龐,神情恍惚地看著我。我上床後把被子放在身後依靠在牆角上注視著她。
“還沒看夠?”她問。
“怎麽可能呢,一輩子都看不夠。”我笑著說。
她站起身來走到我的面前,然後俯下身來上床安靜地偎依在我的懷裡,我能感受到她溫潤而細膩的身體,我的內心在瑟瑟發抖,但最終還是放棄了腦海中縈繞的念頭。
夏日的雨,如同熱戀中的女人。裹夾著清爽宜人的氣息透過窗戶撲面而來,我用力蹬掉身上的被子,煩躁的身體如同擁在戀人的懷裡,頓時安靜下來沉沉地睡去。
午夜時分,雨下的大了起來,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如同從遠而近的腳步聲。
“你睡醒了?”
“嗯,外面下雨了?”
“是,下了有一會了。”
接著是一陣沉默。
“你還在聽嗎?
“嗯,嗯,我一直都在聽你說話......”我說。
她把手放到我的頭髮裡慢慢地梳理著,最後穿過我的被窩鑽了進來,在我的胸口摩挲著,我抬起手臂握住她綿軟的手指後緊扣到一起。
“我們會相愛一生吧?”她擔憂地問。
“這個自是當然,我們都接受宗教大師的祝福了,已經算是夫妻了!”我安慰她說道。
“嗯!”她溫順地附合著。
“會有大把的時間在等著我們一起享用,直到你看煩我,天天在我耳邊絮叨,我就......”
“你就怎樣,你就走嗎。繼續浪跡天涯?”
“我怎麽會哪麽傻!我就...我就吻你,堵住你的嘴......直到你說愛我。”
“.....”
她微笑著點點頭,我們相互凝望著,接著吻在了一起……
她輕拉著我的手來到洗浴室,我們倆被籠罩在弧形圓圈的溫水中。
“美嗎?”
“嗯,美侖美幻。”我審視著她的全身…
她把香皂放在手上輕拂著我的全身。
“感覺真好!”
“嗯…別亂動。”她的眼睛中發出溫柔的光。
她慢慢地擦拭乾淨我的全身,緊緊地和我貼在了一起。
“把我抱到床上去吧。”
“嗯…”
我輕輕的把她抱起放在被子上,仔細地親吻著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事後,我把她緊緊地擁在懷裡,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身體,她在我的懷裡小聲的喘息著。
“你要天天想我…”
“嗯,
會的。” “我的男人受過大海的洗禮,什麽都擊不垮他。”她喃喃自語著。
“也不盡然,在你面前其實不堪一擊。”我說。
我身體裡面的抑鬱、狂躁的激素好像悉數被她吸去,狂怒的大海一如往日的平靜。
早上,我在床上伸直了雙腿,靜靜的傾聽著外面的聲音,就像泊在港灣裡的船,是那樣的安逸。這種感覺已經離開身體好久了,如此的充滿活力、如此純粹地生活著……腰部傳來隱隱疼痛, 我翻了個身盯著看床頭鏡子裡的自己,內心裡一直壓抑著的狂躁如同冬日裡久違的雪花冉冉飄落下來,周遭的世界一片安靜。
我端詳著面前女人精美的面容,想起了泰戈爾的詩:
你引領我從這顆星走到那顆星,使我在愛的清晨中醒來。是你的愛把我的生命的泉流從新生的迷途中引到你無垠的世界裡去。你將在每一轉角處以新的圓滿的幻象來讓我驚愕,以歡樂的不朽的形象來雕塑我的時光。無限的生命永不會被束縛在不朽的不變的桎梏上,而是急速地在它愛的無盡朝覲中,從死亡穿過死亡走向無數新的光明的龕座。
這個溫暖的晚上,淅淅瀝瀝的雨執著地下了一夜,窗外的樺樹的每根枝條上的塵埃都被清洗得一乾二淨,一改往日的怠倦露出清新的模樣。
清晨,我起床後舒服地長噓一口氣。拉開床簾後對著外面的景色發呆的看著,我喜歡天地萬物在自己的生命空間裡悠然的生活,互不干擾。那些積壓在內心的塵封往事,猶如發霉後變成肥沃的土地上萌發出的嫩芽,又重獲生命的自由。再回頭去看,一切變得那麽的美好。
正像畢叔敏在《西藏故事》裡寫的:你必須一個人和日月星辰對話,和江河湖海晤談,和每一棵樹握手,和每一株草耳鬢廝磨。你才會頓悟宇宙之大,生命之微,時間之貴,死亡之近。此時我頭腦中的想法也逐漸清晰起來:把自己置身於世界,敬畏自然,改造自我,人生就幸福;把世界置於胸中,改造自然,突破自我,人生就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