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曲結束後,我鼓掌向她表示祝賀,她向四周鞠躬回禮答謝。我向她點點頭,她款款向我走來,在我身邊坐下,我們彼此用眼光交流著。
“您的光芒可以點亮整座城市。”
她宛爾一笑:“謝謝誇獎!您言過其實了。”
“一杯薄荷酒?”
“NO。和你的一樣。”
侍者端來一杯啤酒放在她的面前。
“很好奇,美麗的鋼琴家怎麽會漂到這個小島上來呢,這裡很偏僻不是嗎?”
“嗯,哪麽我應該到哪裡去呢?”她拿起面前的酒杯呷了一口問道。
“我的意思是這裡全是與海洋打交道的人,除了水手就是酒鬼,人們都喜歡重金屬與搖滾…..這樣或能給予他們與大海博擊的勇氣。”
“大海有時候也是文靜的、纏綿的……在港灣裡的人們需要的是安逸、溫柔...比如現在。”
“唔,的確如此。”
“你呢?”
“哦,我什麽?”
“你是怎麽來到這裡的?”她輕咬著唇齒問道。
我頓了頓。
“嗯,這該從何說起呢,也許是在一個地方呆煩了的緣故吧,那段時間我總是睡眠不足,沒有時間遐想和思考。每天總是做著一成不變的事情,生活很迷茫...我喜歡自由、不羈、四處遊蕩的生活。大海充滿著未知與不確定性的恐懼,給我提供遐想的空間……所以就來到這裡了。這麽說,你可明白?”
“明白,再清楚不過了。”她點點頭說。
這時舞台的背景音樂變的舒緩,羅伯特的《圓舞曲》在耳邊縈繞。在格子裡的人們紛紛離桌,走進舞池中央。
我向她點點頭,她心領神會。我伸出手臂,她把溫暖的手輕放入我的手掌中。
我們走入場中,深情擁舞。
“實話實說,您的琴藝與您的人一樣漂亮。”
“是真心誇獎呢,還是想泡我?”
“……”
我羞澀的一笑,緘口不語。
“你很靦腆,是嗎?”
“你知道高‘德菲·哈羅德·哈代’嗎?”我說。
“不知道,是個音樂家?”她問。
“不是,是英國的一個數學家。”我說,“哈代說:政治人物鄙視評論政治的人,音樂家鄙視藝術評論者,畫家或生理學家等通常都有類似的感受。”
“這話怎麽說?”她靠近我的耳邊問道。
“他說點評別人的人都很無聊,完全是腦殘的人才做的事。”
“哪麽你呢?”她反問道。
“我剛才也幹了件蠢事,對音樂家妄加評論,你現在是不是特鄙視我?”
“嗯,有點,但也許沒有哪麽嚴重。”她微微一笑,揶揄我說。
“不過,怎麽說呢…李斯特的音樂偉大、深遂,在演奏形式打破了傳統曲式結構的束縛,深將情感包容其中,演奏起來有相當的難度;偉大的音樂自是與作者本人的性格有關,李斯特追求的是自由的、不羈的、帶有文學性敘述感的音樂,所以鍵盤上充滿了斑斕奇幻的想象力。在這一點上,無疑你做到了完美。絕沒有奉承的意味。”
“唔……”
“不過相對於他偉大的音樂,我更喜歡他的人格,他提攜了肖邦、舒曼和克拉拉等許多大師。柴可夫斯基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李斯特的影響,但是老柴卻到處詆毀他,你可以不喜歡,但是你不能對外胡說八道、大放厥詞,是嗎?”
“你是真心喜歡李斯特的音樂,
並且愛屋及烏,是這樣嗎?”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雖然沒有把他奉若神明,但他的作品無疑驚世駭俗,在一遍遍洗滌著我們的靈魂。你呢?”
“我什麽?”
“你是什麽是時候開始學習鋼琴的?是受家庭熏陶還是刻意練習?”
“我5歲就深入其中,並對此樂此不疲。這其中有家庭的原因,但更主要的是自己喜歡。你呢?”
“我什麽?”
“你除了音樂還喜歡什麽?”
“嗯,我喜歡象棋和文學,當然也喜歡女人...我喜歡直來直去。”我說。
“…….”
舞曲結束後,音樂重新變得舒緩,人們紛紛離開場地,重新回到座位前。我倆來到庭院裡的桌位上。
她從小手提袋中掏出細細的薄荷香煙,我從口袋中掏出打火機,起身給她點著。她深吸一口,用捉摸不透的眼神看著我。
“嘩啦…嘩啦…嘩啦…”波浪不斷的湧向岸邊的沙灘上,海平面上一片漆黑。從陸地吹來的風掠過身體吹向海洋深處。
徐斌摟著一個女孩站在我們面前。
“要不要坐下一起喝一杯…….”我說。
“不了,我們要另外換個地方喝。”
男侍者把裝滿酒的杯子放在桌上,順便把空杯子收起。我起身向他告別後重新坐下,順手覷了眼手表:22:30分。
我們接著敞開心菲,從天氣聊到了人生,聊到了大海,又聊到了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很有意思!”她說。
“嗯!畢竟要遠航了,需要放松一下嘛!”
“這麽說,你也是為此而來?”
“當然了。酒吧的三個作用嘛!”
“哪三個?”
“麻醉神經,寄托靈魂,再為身體找個家!”
“找到了?”
“找到了。”
“這麽說,是要我往火坑裡跳了?”
“可是不敢當!”
我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她低下頭,目光在桌面上直視,她很淡定,但我感覺得出她在用心看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一切都相當有趣。我們心無芥蒂地開著玩笑,內心很釋然。我們彼此欣賞。
“真想睡我?”
“哈哈……非常想。”
“…….”
於是,我們很愉快地睡了。清晨,我從睡夢中醒來時,她已經離開了。我躺在床上回味著昨晚上發生的故事,房間裡還充斥著愛的氣息,但一切都像是在夢中,顯得那麽的不真實。她是個充滿靈性的女人,能夠詮釋所有美好的特質,嬌美,寧靜,知性。既具備女神的高貴,又不失平凡人的質樸與感性。
城市裡車水馬龍,繁華無比,相距很近,但又無法觸碰。我看著窗外,感覺自己如浩瀚太空裡的星星一般空虛而且無聊。我不斷反躬自問:我都幹了些什麽……我是如此的墮落,不是嗎?我都為這樣得過且過的生活,感到心安理得了…..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