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後的培成女校一陣喧鬧,陸續有學生從校門口走出,大多數學生都會注意到門口路邊停放的一輛看上去甚是高級的黑色轎車,而比轎車更吸引人眼球的,是站在車旁那個面無表情地看著一群群人從自己面前走過的高大的男子,他像是在等誰。男子俊朗的臉看上去毫無瑕疵,只是表情實在讓人覺得冷漠。陽光落在他的帽簷和肩頭,使得他肩上的金色星星看上去在閃閃發著光。
“那個人是司家大少爺。”見過他的一個女生與旁邊的一個女生輕聲嘀咕,“他怎麽會來這裡?”
“不會是來接對象吧?”旁邊的女生小心翼翼問道。這所學校的基本是女子,也難怪她會這樣想。
“可是我記得他沒有對象啊。”女生反駁道。
兩位女生說著,便漸漸走遠了。她們的話全然被司瑜聽見了耳朵裡,那張好看卻冷漠的臉上不自覺多了一絲淺笑。
良久,人漸漸少去,在後面出現的兩個身影引起司瑜的注意。司瑜就漠然看著那兩個人逐漸走近自己,可是那二位在談著什麽,明顯沒有注意到自己,司瑜也沒有出聲,就隻漠然看著二人。終於,在那二人從離自己幾米遠的地方走過正要離開時,其中一個抬起頭看見了他。她先是一怔,繼而停下腳步來,露出溫柔的笑容,柔聲道:“少將。”
說話的,正是邱雨。聞聲,旁邊的伊祁婉兮也是一怔,猛地轉頭,迎上司瑜冷漠的目光。
“邱小姐。”司瑜說著,卻看向伊祁婉兮。
邱雨看一眼身旁的伊祁婉兮,溫柔的笑容中多了幾分意味,仿佛明白了什麽似地看向司瑜,卻表現出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問道:“少將怎麽來了?”
“我來接婉兮。”司瑜也不掩飾什麽,直接說明此行的目的。
“哦?”也不管身旁甚是震驚的伊祁婉兮,邱雨露出意味深長的笑,道,“想來少將找三小姐是有什麽事的,那我就先告辭了。”
司瑜輕一點頭,邱雨與伊祁婉兮說了聲“再見”便轉身離開了。
伊祁婉兮目送邱雨離開,不過是不敢看司瑜。不知為何,面對司瑜,伊祁婉兮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大多的是膽怯。
伊祁婉兮不敢面對司瑜,因為她對他有她認為不該存有的感情,也因為如今她與齊天鈺解除了婚約,而她,在外名聲可謂一塌糊塗。
且平日裡跟司瑜來往並不多,可如今他卻突然來找自己。除了父親找自己有什麽事,跟司瑜有一點關系以為,伊祁婉兮想不到任何司瑜來找自己的理由。
“少帥找我,可是有什麽事?”伊祁婉兮終是鼓起勇氣,迎上司瑜平靜的目光。那一瞬,伊祁婉兮覺得司瑜的目光甚是溫柔,可伊祁婉兮覺得那是錯覺,因為在伊祁婉兮的記憶裡,司瑜的目光,素來凜冽。
“上車。”司瑜簡單說著,轉身打開車門,看著有些懵的伊祁婉兮。
伊祁婉兮抬頭看著司瑜,臉上寫滿疑惑:“要去哪裡?”
司瑜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伊祁婉兮看他幾秒,終是敗下陣來,然後從他面前走過上了車。
伊祁婉兮坐在後座,看著前面開車的司瑜,心情是說不出的複雜。有暗喜,也有不安,許久,伊祁婉兮的心情才恢復了平靜。
一路上,二人沒有說一句話,空氣安靜得令人窒息。伊祁婉兮只是看著司瑜,而沒有注意司瑜將自己帶去哪裡,只是注意到窗外的景色越來越熟悉,伊祁婉兮才猛地回過神,看著車窗外輕喚司瑜一聲:“少帥?”
“嗯?”司瑜輕應一聲,然後將車停下,
“到了。”伊祁婉兮透過車窗看著門口“伊祁府”幾個大字,心中莫名泛起不安。
伊祁婉兮還看著門口出神,司瑜已下了車,然後到後面為伊祁婉兮打開門,伸出手扶伊祁婉兮下車。伊祁婉兮看著司瑜伸出的好看的手,想牽住,可是她猶豫片刻,終是沒有,而是扶上他手腕上的袖子。
門口的小廝看見二人,皆是一怔。伊祁婉兮下了車,忙收回手,低了頭不敢看司瑜,卻聽見司瑜的聲音:“今日我還有要事,就送你到這了。”
伊祁婉兮一怔,抬頭看他,問道:“你……”本想問司瑜是不是專門送自己回來的剛開口,又覺不妥,於是改口道,“我還以為,少帥到伊祁府上有事要辦。”
司瑜看她一眼,眼中多了淡淡的笑:“確是有事要辦,不過今日不大合適。”見伊祁婉兮有些疑惑,也不解釋,道,“替我向伊祁老爺問聲好,只是司瑜有要事在身,不能登門拜訪了。”語畢,便從伊祁婉兮身旁走過。擦肩的時候,司瑜忽然停下來,也不看她,像是自言自語般道,“這次,我不會錯過了。”
聲音從頭頂傳來,伊祁婉兮不知道司瑜說這話的意思,但知道司瑜的話是對她說的。伊祁婉兮怔怔地站在原地,聽見身後傳來引擎發動的聲音,然後漸遠,消失在遠方。夕陽一點點消失,照在伊祁婉兮身上,微風拂過,帶著一絲涼意。空氣中還彌漫著殘溫,伊祁婉兮還怔怔地站在原地。
“三姐?”
直到伊祁蔓草的聲音響起,伊祁婉兮才回過神,看著背著書包看著自己的伊祁蔓草。
“三姐為何站在門口?”伊祁蔓草疑惑問道。
伊祁婉兮嘴角微微帶了笑,隻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夜深人靜之時,伊祁婉兮又從床上坐起,眼淚在月色中尤顯晶瑩。
伊祁婉兮緊緊咬著自己的手臂,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
又是那個夢……那個總讓她從夢裡哭著醒來的夢。可是明明是夢,卻仿佛那麽真實,使她心疼得宛如刀刮。
本就十分痛苦的夢,又多了更多陌生的面孔,多了更多嘈雜的聲音。
伊祁婉兮隱隱想起夢裡那個陌生面孔的聲音,隻覺得頭一陣疼痛,她的語氣滿是嘲諷:“你這樣的女人,有什麽資格?”
她這樣的女人……伊祁婉兮不知道夢裡那人口中說的,她是怎樣的女人,也不知道自己沒有什麽資格。只是那人的語氣讓伊祁婉兮感受到,她對自己很是厭惡。
“資格……”伊祁婉兮在心中默默念出這兩個字,腦中猛地浮現出司瑜的身影,本稍微平靜些的心又是猛地一震。
這樣的自己……是否有資格?
這樣名聲掃地的自己,這樣一塌塗地的自己,有資格喜歡他嗎?
他是那麽優秀,那麽完美,離自己那麽遙遠……
也許……自己這樣遠遠看著他就好……其實……自己也只有這樣遠遠看著他的資格啊……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伊祁婉兮就如此卑微。那個人,一直很遙遠,那個遙遠的人,總能輕易讓她感到滿足。
伊祁婉兮卑微到,哪怕只是遠遠看上他一眼,就會很滿足。哪怕以為他看了自己一眼,便會很開心,並為此而高興好久好久。
以前的伊祁婉兮不知道什麽是喜歡,也不知道這是怎樣的感情,所以不覺得自己很卑微。可如今想起來……自己就是很卑微啊!
從來隻敢遠遠看著他,哪怕他根本注意不到自己,哪怕他的身邊有別的女人,除了暗自傷心,她什麽也不敢做。甚至連生氣都不敢,因為她知道她沒有資格。
伊祁婉兮以為,她是別人的未婚妻,他是少將大人。他與她兩個世界的人,他的身邊從不缺女人,他也從不會將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所以,她沒有資格,沒有資格喜歡他。如今她不過是被拋棄的女人, 更是沒有資格喜歡他,更何況奢望被他注意到呢。
其實……這樣的自己,沒有資格喜歡任何人,也沒有資格被其他任何人喜歡。如果自己不是伊祁府三千金,自己什麽都不算。
月色幽幽,夜風從微開的窗戶闖進,吹動伊祁婉兮的發絲。發絲飄舞,粘在伊祁婉兮帶淚的臉蛋上。
第一天學生們的話語,伊祁婉兮其實甚是在意。當著她的面都能說出那些話,伊祁婉兮不知道在那些她不知道的人口中,她成了什麽樣子。不過好在周二沒有課,故而伊祁婉兮也沒有去學校。不過伊祁婉兮也不想待在家裡,因為王氏總與她談起她的人生大事,可伊祁婉兮並不想談這個問題,故而找了個很好的理由出了門。
伊祁婉兮說要去孤兒院看看那些孩子,為他們送些生活品。此舉對伊祁府百利而無一害,王氏固然想拒絕,可也實在找不到理由,於是由著她去了。
出了門,伊祁婉兮感覺全身仿佛都被解放了,連呼吸的空氣都沒那麽沉重了。伊祁婉兮到店鋪買了許多生活用品,然後乘車去了孤兒院。
其實伊祁婉兮並不喜歡做這類善事,不過以前與父親伊祁明志一齊去過,覺得孤兒院的孩子們其實很友好,在那個大人口中並不很好的地方,伊祁婉兮體會到過不一樣的快樂,故而自己偶爾也會去。
風從車窗吹進,吹動伊祁婉兮額前及鬢邊微卷的發絲。秋季的風有些冷,可伊祁婉兮並沒有將窗戶關上。看著窗外的風景,伊祁婉兮漸漸又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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