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多隱秘被吳雪蓮娓娓道來,直聽得顧雷猶如五雷轟頂一般,難以說出話來。
“其實,阿爾貝特公本是不欲多造殺孽的。從他飛出要塞時身上穿得是普通衣裳而不是元帥服就能看出。他更放言只要你們不對帝國殘部進行追擊,便不會出手。奈何,你們的瓦連京元帥不信,偏要命令部隊繞過去、對帝國殘部進行攻擊,阿爾貝特公這才無奈出手攔截。”
“……”
“而阿爾貝特公雖全身未佩戴任何武器防具,但彈指間就令多艘星艦無故爆炸灰飛,事先無任何明顯征兆,且沒有一發炮彈能靠近他身周百米,統統被無形力量徹底氣化。連幾個明理境的裝甲兵大將都沒能在他手底下撐過三招。”
“……”
“這樣,聯軍高層才真正感到震驚和恐慌,糊塗地命令軍隊全力圍剿阿爾貝特公,讓你們的部隊在大戰都快結束的時候,又白白蒙受那麽大的損失!”
直到這,顧雷才像抓到破綻一樣地大聲反駁道:
“不可能,如果阿爾貝特公真地修煉到神道境,真有那麽強的力量,那麽他就絕不可能像傳說中的那樣,和要塞同歸於盡。就算他後來隱藏起來,也不該沒有傳出絲毫風聲。至少兩國聯軍就該全軍覆沒!”
看著顧雷露出抗拒懷疑的表情,這回吳雪蓮倒沒感到被冒犯。她自己更能切實體會到神道境由概念變為現實,給世界、給人心帶來的劇變。
吳雪蓮耐心地繼續解釋道:
“的確,當艦隊被毀滅近半的時候,其實兩國聯軍高層皆已深感後悔和絕望。可令他們萬萬想不到的是,這時又發生了一件讓他們再次感到萬分震驚的事!”
吳雪蓮的俏臉就像雪山罩上了濃濃的寒雲一樣,凝重認真到了一個極致,令顧雷再鼓不起力氣反駁:
“什,什麽事!”
“你們的瓦連京元帥居然也在這個關鍵時刻突破神道。據旁人說,他當時大喊一聲‘我謀略不及你,難道武功還不及你’,後就乾脆脫掉鎧甲,飛出戰艦,和阿爾貝特公戰到一起,並瞬間突破,爆發出旗鼓相當的驚天實力。”
“……”
“二人的戰鬥一開始就引發比核爆、比大規模正反物質湮滅更驚人的能量反應。後為不殃及其他將士,瓦連京公便邀阿爾貝特公到要塞內繼續決鬥,而阿爾貝特公亦欣然同意,二人在‘雷霆之劍’內放手對決,最終把要塞完全融化,甚至一點殘骸灰燼都沒有留下。”
“……”
“最後,阿爾貝特公戰死,而瓦連京公亦受到不治的重傷,在一戰過去不久就不幸去世。這才是各國至今都不敢公之於眾的‘熔星之戰’的災難性真相!”
吳雪蓮說完歇息一會,見顧雷還有點回不過神、表情依舊有些抗拒的痛苦,就狠著心繼續說道:
“雖然阿爾貝特公和瓦連京公二人可以說是一突破到神道就雙雙戰死,隻留下極少關於神道境的資料,但僅僅‘神道境是確實存在的一個境界,而不是什麽虛無的榮譽頭銜’這點,就令許多修煉天賦卓絕的龍人激動不已。”
“……”
“你也知道,過去數十年間,這道‘黃金之門’一直無人能跨越,無數天才在衝擊這道‘人神天塹’的時候折戟沉沙,連他們自己也原以為那道門後或是‘神之禁域’。愈接近那道門檻的天驕俊傑其實就容易愈懈怠。”
“……”
“直到受這事刺激後,他們才紛紛勤勉修煉,
皆想著要成為下一個阿爾貝特公或瓦連京公,不惜一切代價。特別是當那一戰的資料在我們龍人間流傳越來越廣的時候。就算僅以那微薄的資料來判斷,神道境的修煉者也應該有著能以一人對抗整個星系的壓倒性實力。” “……”
“而這就引發了第一個、也是最恐怖的一個次生災難,盡管其中絕大部分人都宣稱,即使自己真成神道,也絕不會用武力欺壓逼迫同胞,但其他人又有誰敢信?要知道,最有可能跨過那道門的人中,有一個就是那臭名昭著的弗朗西斯二世。因他而流的血早灑滿整個第二行星帶內的每一個角落。”
“……”
“呵呵,我們龍人其實真沒宣傳裡的那麽高大上,好像個個都是道德模范一樣。其實我們只是考慮利益的時候更長遠、更周全而已,會比你更愛惜自己的形象。說到底是考慮到好人更容易受到信任。弗朗西斯二世就是我們惡之一面存在的明證。”
“……”
“貌似弗朗西斯之前之所以不惜勞民傷財、背負滔滔血債、以舉國之力修築能環繞整個佔馬星的軌道空間站,就是為了最先修煉到神道境。自從專供那個昏君本人使用修煉的喚龍殿連上空間站以後,那裡恐怕是整個星系自然精神能量最濃鬱的地方。他竟就像一早就知道神道境必然存在一樣,其心之堅,無人能比。”
“……”
“總之,由於這種災難性的廣泛猜疑,在整個星系范圍內、在我們整個龍人族內部,也開始慢慢出現分裂,並大致分裂成兩派,一派是想要率先修煉到神道境的龍人和他們的追隨者,另一派就是其他人、就是反對他們的龍人。在你們國內,前者就是‘總統派’,後者便是‘國會派’。這種衝突和對立就是近年來各國大部分人禍背後的根本原因!”
這時,顧雷臉上的痛苦終於盡數消失。
其實在見濁僧後,他就多少有想過“神道境強者會不會出現”這個問題。因此,作為一個第一次知道這種大秘聞的人來說,他此刻接受起來大體也不算多麽狼狽。
而吳雪蓮這一秒也像說累了一樣,不由自主地慢慢倒入他懷中。完全累倒對如今的她來說簡直是一種救贖。
感受到懷中女子發自內心的疲憊和柔弱,顧雷不禁溫柔地環抱她,總算是說出一些像個人樣的安慰話來: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你們龍人都那麽智慧理性,這種分裂應該很快就會消失的吧!你也不用太擔心。”
吳雪蓮有些自嘲地輕輕搖頭:
“呵呵,背叛、背棄、欺瞞、拋棄……這種事,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一定會有第二次,乃至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第一次?第二次?這種事居然不是第一……”
顧雷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便要細究一番,可吳雪蓮馬上就轉移了話題。
“事情完全沒你想得那麽簡單,事實上,這種分裂後來不止沒有彌合,反而愈演愈烈,剛才說的那兩派,現在早發展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有那麽可怕!”
“是的。你記不記得‘除日行動’。 ”
“哦,你是說3195年6月開始的那場曠日持久的掃蕩運動。呀,是發生在我出生前的事情,從結束到現在快有16年多了吧!這我還真不太清楚,那時我還沒出生。不過聽說是為了打擊那時泛濫的邪教和恐怖組織,貴族內務委員會為此抓了很多人,相當恐怖!好像裡面大部分人最後都沒回來,大家現在都不敢怎麽討論呢!”
“對,呵呵,那場運動說是要打擊像我們紅日教會這樣的所謂邪教和西海學會那樣的所謂恐怖組織,但後來矛頭很快就被阿穆裡大公悄然掉轉過來,對準國會,對準貴族這個群體本身。”
“……”
“在那場曠日持久、慘無人道的迫害運動中,因為時任國會主席的博達諾夫公爵疏忽大意,有無數國會派貴族遭到大屠殺式的清洗,兩派從那時起就結下不可逆轉的血海深仇。”
“……”
“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小曼不會來救咱們。國會派是一定不會放任總統派繼續為非作歹的,我們會永遠和你們站在一條戰線上。”
說完,吳雪蓮便在顧雷懷中沉沉睡去。
而縱使顧雷心中還有不少疑惑,聽到吳雪蓮最後說的那句承諾,他就不忍繼續再問,不想打攪到她。
一時間,他身體裡的疲意也不可抑止地湧出。
顧雷忍不住緊緊抱住吳雪蓮,兩人就這麽坐在城牆邊,一起沉沉睡去。
臨睡前,在刺鼻的血腥味、焦味中,顧雷還嗅到一股淡淡的芳香,那是從少女身體中散發出的美好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