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特裡是帶著微笑迎面走來的。
此刻的他,眼中再不見集訓初期那種控制不住的暴虐、或中期受盡杜克虐待後的懦弱,而是恢復了他這種年紀的陽光,以及一種坦蕩的血勇之氣。
在和大家朝夕相處、並肩作戰的過程中,他不僅實力和顧雷一樣突破到強骨境五階,連因過度食用龍獸而留下的可怕後遺症,也被徹底治愈。
因此,如今的德米特裡由衷地感激著那個把他強行拐進紅隊的顧雷。
要知道,那種讓他情緒頻頻失控、根本控制不住的後遺症,之前真非常讓他感到絕望。那後遺症曾令他和父母以及最疼愛的妹妹一度鬧得很僵,直到來這裡參加集訓前都沒轉好。
這正是他在內心其實已答應鐵達的情況下,還領著鐵達來見顧雷的原因。這可是出於對顧雷的尊重。
說實話,在危機順利過去後,他和其他人一樣,原是沒必要再把顧雷當成大隊長的。但他和其他很多人一樣,依舊對顧雷保持相當的尊重。
而一見顧雷的臉色由晴轉陰,德米特裡登時內心警覺。他猛地跳起,並在空中豁然轉身。
然後,他的第一反應是驚訝“天怎麽暗了”,緊接著他便看見那滔滔黑暗的源頭,便看見帶著詭異微笑走來的詭異費奇。
軍靴一落地,劍刃馬上被加熱成赤紅之色並隱隱有雷絲閃爍,德米特裡目光尖銳地凝視費奇,大喝道:
“站住,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費奇邪然一笑,毫不理睬,依舊不緊不慢地迎面走來。他是朝著顧雷走去的,看樣子是要清算過去的仇怨。其周身翻湧的濃鬱混沌或正昭示著其內心對顧雷的深刻仇怨。
顧雷等四人連忙停下腳步,他們中只有維塔利有穿戴手甲。而另一邊的鐵達則在一愣後疑惑地轉過身來。
隨即,盡管內心有點忐忑,這塊堅硬的小鐵塊還是猛地挺起胸膛,想上前去攔下費奇,以向顧雷證明他的勇敢和實力。
頓時,德米特裡心中警兆大作。他慌忙踏步伸手,一邊把鐵達推向一邊,一邊搶先向費奇射出一道飛雷。連日的戰鬥早讓他變得殺伐果決,費奇和魔物無異的外表讓他沒幾秒就狠下心腸。
可惜,就像未卜先知一樣,德米特裡還沒完全釋放出飛雷,費奇就先一步張嘴吐出一個冒著電光的透明氣團。
這個氣團在一路勢如破竹地打斷鐵達沒完全避開的右臂並瓦解掉他的飛雷後,“噗”的一聲,就像石頭投入水中一樣輕巧沒入他的胸口。
下一秒,余人皆還在愣神,德米特裡的胸口就驟然炸出一個空洞洞的圓形血洞。
“消磁氣彈!”
季馬大聲驚叫,安妮捂住嘴巴。消磁氣彈可是到射心境才能掌握的一個複雜龍技,連狼龍都不會。
費奇難道比狼龍還強?
德米特裡一聲不哼地直直倒下、當場死亡,直看得顧雷目眥欲裂。他死死盯著倒在地上的德米特裡、盯著那灘不斷擴大的刺眼血跡,內心又恨又悔:
要是德米特裡留下那面消磁盾牌的話?要是……要是……可恨的費奇!
顧雷抬頭怒視費奇,大吼道:
“費奇,你有本事衝我來,別拿別人出氣!”
費奇依舊笑而不語,連季馬也不搭理,亦一步不停。如今的費奇邪異凜然中又透出一股冰冷的開悟。
直到他再走進一些,顧雷才驚覺,費奇看向他的目光中竟無絲毫恨意,
費奇眼中的殺意純粹到異常。 好奇怪,這是怎麽回事,他怎麽竟好像從未恨過我、只是單純想殺掉我一樣?
顧雷越想越覺奇怪,且越來越感到一股深刻的危機正在逼近,內心越來越冰冷。
一時間,除還倒地上翻滾的鐵達發出痛徹心扉的陣陣慘叫外,現場意外地一下冷了下來,等維塔利回過神,這種冷才被再次打破。
“雜種,你敢!”
維塔利大怒,戴好飛雷火手甲要衝過去拚命,但被顧雷死死拉住。
實際上,這時的氣氛還不算多麽緊張。僅僅一死一殘,對這幾天見慣生死的眾人來說真不算多麽血腥刺激。
而且,安妮和費奇的關系,之前在整個移民衛星的學生圈裡都廣為人知。他們是當地校園論壇裡比較出名的一對金童玉女。
是故,這刻包括顧雷自己在內,都以為費奇不過是來找他尋仇的。大家皆不明白貌似平靜的表面下到底隱藏著多麽嚴重的事態。
這不,季馬猶豫一下,反常地第一個站了出來。
因為和費奇是多年玩伴,到現在為止,他依舊不覺得費奇有多麽喪心病狂。
在仍不太通曉戰鬥的季馬看來,是德米特裡太衝動,才引得費奇防衛過當。
於是,自持費奇至少不會毫無征兆地對自己動手,季馬鼓足勇氣站出來,準備做個和事佬。他既是真心想化解這段無關緊要的仇怨,也是想順便展示一下自己高超的社交手段,免得大家詬病他只會躲在別人後面。
這樣想著,季馬便又上前一步,用親昵的語氣開口道:
“小奇……”
其他人自然也不會阻攔。
可誰都想不到的是,季馬的這一聲親切叫喚就像清水滴到熱油裡面一樣,瞬時令本已被加熱到臨界點的事態突破界限,徹底沸騰起來。
周身的黑暗跟著沸騰,費奇勃然色變,狂怒道:
“住口!”
刹那間,費奇臉上那種詭異超然的表情頃刻蕩然無存,墮落為一種野獸般的猙獰仇恨。
他居然好像比仇恨顧雷更仇恨季馬!到底是什麽樣的其它黑暗才促使他徹底墮落的呢?
在季馬恐慌不解的目光中,費奇的右手刷地暴伸而出,轉眼伸出十幾賈米,深深掐入到季馬的脖子裡,後猛地地拽回。離季馬最近的安妮根本來不及伸手拖住,季馬便被“唰”地一下閃電般拖走。
飛一樣被拖在空中的季馬臉色漲得通紅、痛苦地掙扎起來。而看到季馬如此痛苦,費奇的仇恨卻愈發瘋狂、手段愈發殘忍。
費奇的五指一下就完全陷進季馬的脖頸,徹底捏碎季馬的喉嚨。季馬還沒完全被拉回到費奇身邊,便被費奇殺死。
費奇猶不滿足地把頭埋在季馬的脖子上全力吮吸起來,迅速把費奇的屍體吸成一具乾屍。接著他依舊不過癮,把德米特裡的屍體也拉了過來。
這血腥而瘋狂的一幕直看得脾氣最暴的維塔利也是張目結舌,安妮更是目光呆滯,完全無法相信。
但是,即使是這樣,大家恐怕也難以理解事態的真正嚴重性。
唯有顧雷用難以置信的、微微顫抖的聲音,開口道:
“難道……”
這一刻,也只有顧雷能看見,在那已濃到幾乎要把費奇完全淹沒的滾滾混沌中,突然走出一個身著黑袍的白淨僧侶,正是“濁僧”。
顧雷的內心瞬間冰冷到了極致,無聲地張嘴問道:
“是大食經?”
濁僧笑了,對著顧雷微微點頭,邪異非常。
其亦邪異地無聲笑道:
“窺聖經者,可為使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