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雷真是殺紅了眼,戰鬥范圍早遠遠超出決賽場。
決賽場的長寬皆不過十幾公裡,而他的速度早突破音速,要跨過十幾公裡根本用不了十幾秒。
加上減速、回轉等所必要的距離,他早化作一道長數千到上萬公裡的耀眼藍光,在決賽場上空方圓數十公裡的范圍內來回穿梭,交織成一張縱橫交錯、雲霧環繞、發出刺耳呼嘯的藍色大網。
且這張大網還鋒銳無比。
附近大樓只要高度超三十多米,就很快會被這張看似在不斷隨風擺動的柔弱大網攔腰割斷。
連傾斜、倒在大網上的斷樓,也可能被大網進一步粉碎。
隨著接連不斷的轟然撞擊聲,隨著顧雷不斷從完整的大樓或倒下的斷樓中鑽進又鑽出,沒幾分鍾,附近數千棟高樓,皆在三十米高左右的地方,被齊齊攔腰截斬斷,化作籠罩整個賽場的煙塵和漫天大小碎石。
這樣,哪怕是大多力大無窮、可以徒手拆掉一座鋼樓的改造人,都有好些被那泥石流一般連續不斷衝刷下來的碎石雨,硬生生埋住,久久動彈不得。
而藍色光網還在繼續降低高度,將剩余樓房或斷樓的剩余部分繼續不斷削平。
才稍稍消散的煙塵和碎石雨,又繼續更狂暴地擴散開來,讓周圍觀戰的眾改造人,特別是那些心動後卻沒勇氣參賽或剛剛逃出賽場的,皆心驚肉跳或心有余悸,也更佩服那能和藍甲騎士鬥地不相上下的劍魔宮藏鋒,都正狂熱地為他高喊“加油”或辱罵顧雷。
在藍色光網網格最密的核心區附近,正有一個撲騰著合金之翼的黑色甲士,在好似密不透風的藍色光網中隨意穿插,靈活自在,乃至是悍然用更密集的刀網去斬切藍色光網,並機敏地持續降低高度。
顧雷敏銳地發現,劍魔不知為何,明明在細處的感知遠勝自己,能無時不刻地使出威力絕倫的原子切,卻又在感知范圍上遠不如自己。
這種極端的現象非常罕見和異常。
一般來說,一個人的感知能力,不論細致度還是范圍,都和精神力呈正相關的關系。
即精神力越強大,感知的細致度和范圍,都應該是同時變得越細致和越大的,且差距不該過大。
故劍魔的感知能力,按理應該在細致程度上稍勝顧雷、而在范圍上略遜顧雷,才比較正常。
而想到劍魔是個改造人,顧雷起初僅以為是由於劍魔隻對感知的細致程度進行了改造強化,卻未對感知的范圍進行改造強化,所以才出現感知細致度達化焰境,乃至都勝過自己和其他真正的化焰境,可感知范圍還停留在射心境,又還遠不如自己。
過好一陣,顧雷才又訝異地發現:
劍魔在感知的細致度上,竟也有一些好像略不如自己的跡象。
難道劍魔的原子切還有什麽其他的秘密!
是不是我掌握了也能馬上使出來?
顧雷內心頓生懷疑。
不過,顧雷又私下沒空深究太多,就只能根據目前有限的情報,迅速擬定了之後的戰鬥策略,那就是:
不斷加速、不斷從劍魔的感知范圍外發動遠超音速的超高速襲擊。
那樣,不管那劍魔的感知能力到底如何,都根本來不及反應,大概率會被比閃電還快的攻擊弄死。
因此,隨著持續的、刺耳的音爆之聲持續高漲,不單場內剩余的所有玻璃全被顧雷呼嘯震碎,劈裡啪啦地碎滿整個賽場,也不單藍色光網的面積持續擴大,
整張網都還漸漸被披上一層越來越炙熱的紅光。 下方都不得不捂住耳朵的眾改造人,一抬頭,哪怕頭上濃厚的煙塵、碎石雨皆未絲毫散去,卻都仍能透過碎石的縫隙、透過厚厚煙塵,看到那斷斷續續、已熱到能刺穿煙塵和碎石層的駭人輻射光。
顧雷快速地把速度加到了六倍音速以上,寧冒失控、失穩、被無法控制的超高速亂流劇烈摩擦、燒成灰燼的風險,也要盡快將劍魔殺死。
他戰鬥余波製造出的煙塵和碎石雨等,既阻礙了下方眾改造人對他的攻擊,也遏製了他們的亂戰,讓局勢在煙霧下的發展,愈發撲朔迷離。
且顧雷更傾向於,越惡劣的環境或越可能讓那些各方面能力都更出眾、裝備也更好、綜合戰鬥力更強的正式參賽者們獲得更大優勢。
即他製造出的這種干擾不能太過持久,否則會影響整體戰局。
“劍魔,你快點給我乖乖去死吧——”
而宮藏鋒即使心智依舊狂暴,那近乎刻入靈魂的戰鬥本能,依舊讓他繼續做出正確的相應戰術調整,那就是:
進一步降低高度!
他的黑鷹裝甲是速度不如顧雷有雷神模式加成的貪狼,卻天然在靈活程度勝出不少。
本來,質量差不多的時候,速度越快的物體就越難改變運動方向。
普通的加速方式的確不是越快越好,特別是在大氣環境這種阻力會隨速度上升而很快直線上升的非真空環境。
在大氣環境內,速度快到一定地步後,簡直是越快就離死神越近。
加上附近殘余的樓房仍為數不少、更足夠密集,顧雷不僅仍無法建立起明顯優勢,反越來越束手束腳、很快就陷入稍有不慎就要機毀人亡的超不利境地。
在目前超過六倍音速的狀態下,就算他撞上的每一棟樓房都被他提前大面積粉碎,連樓房內部的鋼筋都無法幸免,可對他造成的每一絲輕微擾動,亦都有一絲讓他失穩、失控、被燒死的危險。
又竭力戰鬥了十幾分鍾,顧雷就感到風險實在太高,無以為繼。
他無奈地輕輕歎息一聲,內心不得不對劍魔生出些許由衷的佩服來。
“宮藏鋒,你的確是個值得令人敬佩的高手!”
他沒想到,劍魔在這樣失去理智的情況下,竟還能如此快速地做出正確反應,不給自己留一點可乘之機。
他真不知,若是遇上完整狀態的劍魔,自己是否還能撐到現在。
顧雷並不知道,劍魔的感知能力,其實在狂暴狀態下是增加的,而非被藥劑壓製。
但顧雷也不是等閑之輩,也馬上就對自己的戰術做出正確的、相應的調整:
馬上升空、減速!
同時,他還把刀掛回到腰後的機械扣上。
接著,他雙手就都依次變化出金色的支架、槍托、槍管、撞針等幾十個部件,“哢嚓”一聲合成兩把金光閃閃的十管旋轉機炮,正是再一次升級後的“無限狼牙”。
緊跟著,當顧雷再次飛回時,兩把無限子彈的機炮,就毫不客氣地旋轉開火,射下密狂暴的、密如驟雨的大量金色觀點,將沿路斜下方的所有殘破樓宇,徹底撕成一片片巨大、密集的紛飛碎片。
賽場內剩下的所有廢樓一遇到,就像遇到龍卷風襲擊一樣,被一棟棟地、大批量地相繼連根摧毀。
既劍魔還能想到要靠這些廢上加廢的廢樓來隱藏自己,那顧雷就準備先把下方那片長寬皆在十幾公裡左右的廢樓區,徹底夷為平地。
他要讓劍魔,讓所有改造人,統統無處可藏,不散則死。
他不信那樣以後,被狂暴藥劑侵蝕的劍魔或其他改造人,還能再折騰出什麽花樣來。
下方眾改造人,好不容易等到上空傳來的、讓人牙齒都要被酸掉的刺耳呼嘯聲停住,就發現那碎石雨反愈演愈烈、濃密至極地下起,劈劈啪啪,讓他們躲都不知該往哪躲。
顧雷之猛攻所產生的塵土,已濃厚到比沙塵暴還要洶湧,讓整個決賽場都暗無天日。
下方眾改造人皆感覺四周盡是灰蒙蒙一片,看不清任何敵人或物體。
而就在這種混亂至極的情況下,一臉詭異微笑的呂西安,卻毫無阻礙地穿透那粘稠到不透明的茫茫煙塵和漫天碎石雨,準確地來到正猶豫要不要展翅飛起的伊萬諾夫身邊。
同時,貴族內務委員會的兩個特務中,那較年輕的特務終於首先受不了,滿臉通紅地召來自己的機械戰獸——鑽地獵龍,也要殺入決賽場,親自追殺那罪該萬死的極惡罪人——呂西安。
較為年長的特務趕緊伸手阻止。
“你要幹什麽?你現在進去,不僅阻止不了呂西安,連自己的命都可能搭上去!那裡的環境太混亂,令呂西安如魚得水。”
他的年輕同僚則用力掙脫,憤怒至極地回道:
“我不要是阻止他,我就是要殺了他!不,我是把他活活折磨至死!他居然敢那樣對待帕夫諾維奇教授、那樣對待一個貴族,更居然敢讓我們那樣辜負總統閣下的信任和期待,真是大逆不道、十惡不赦!我一定要讓他受盡世界上最殘酷的刑罰、痛苦萬分、後悔莫及地死去!你松手,誰會去管伊萬諾夫的那條爛命?他也不過一個該死的賤民!”
顯然,不說伊萬諾夫的性命,就是相比呂西安對他們貴族制定的、不容任何猿人稍有跨越的世界根本秩序的踐踏,就是相比不顧帕夫諾維奇勸阻、害死帕夫諾維奇的深刻愧疚,也是“會讓阿穆裡大總統閣下深感失望”這點,猶為令那較年輕的、對阿穆裡心懷崇拜的特務感到無法忍受。
而較年長的、且其實同樣對阿穆裡心懷圖騰般崇拜的另一個特務,不單更為克制,還十分反常地沒表露出任何惱怒、不甘或痛苦,乃至仍有點成竹在胸,緊緊抓著他的胳膊,異常篤定地大力勸阻道:
“不,你現在衝進去,才反可能真正讓總統閣下深感失望!”
較年輕的特務自是難以聽進去,回身就憤怒到快發狂、聲色俱厲朝他較年長的同僚吼道:
“你這是在說什麽蠢話?你該不會是對總統閣下有什麽二心吧!”
可面對他近乎誅心的無情質問,較年長的特務,還是那樣冷靜,也還是那樣自信, 大喝著反問道:
“你好好想一想,一個不幸的人,他最恨的,到底該是誰?”
較年輕的起初仍有些聽不進去,臉色紅熱至極、就要大發雷霆,稍後才徒然靈光一閃,身體一顫反應過來:
“嗤,你,你是說……”
而二人一個沒答、另一個也沒再問,隻不約而同地同時松勁轉身,同時把明亮卻冰冷的目光轉向那一圈高聳的巍峨城牆。
不,準確說,是把目光轉向了老城區。
一個不幸的人到底最恨誰?
人們首先想到的,大多應該是造成他不幸的人吧!
但只要閱歷足夠,人們還可能會想到另一個令人心悸的答案,那就是:
幸福的人!
再想到呂西安不僅不逃,不僅未隱藏行蹤、悄悄殺個回馬槍,那樣暗中行動才能更好地破壞他們計劃,反大搖大擺地在殺死帕夫諾維奇這樣一個地位顯赫的貴族後公然闖入賽場,
連那較為年輕、閱歷稍有不足的特務,都不禁完全冷靜下來,並同樣越來越傾向於第二個答案,也目光越來越冷,隻又越來越顫抖。
後兩人又不約而同地再次把目光轉回仍迷霧重重的賽場。
他們還都不約而同地再次想到了被星際海盜虐殺的成千上萬貴族、被呂西安殺死的貴族帕夫諾維奇,以及,冒死向幸福者們發起瘋狂復仇的呂西安本人。
他們再次不約而同,表情都變得極其複雜,終於都突然覺得:
現在的這個讚巴魯克,現在的這個世界,好像都太過瘋狂、太過扭曲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