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預測到另一邊的勝者——顧雷,不會太快到來後,呂西安嘴角的微笑,當即就變得愈發猙獰、殘忍,更愈發扭曲,扭曲至極。
實際上,他討厭伊萬諾夫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那就是:
伊萬諾夫總是能讓他憶起當初無法拯救愛妻的無力、無助,和只能眼睜睜看著愛妻在眼前死去的痛苦和絕望,讓他常常撕心裂肺、輾轉難眠!
想到連伊萬諾夫這樣一個愚蠢的泥巴佬都能讓他如此無計可施,他只會更意識到自己當初的卑微、無能和痛徹心扉,以及那哪怕一份真摯的關懷都不配擁有的輕賤,更產生刻骨銘心的自責和仇恨。
且從小就受盡白眼、任人欺辱的他,又何曾有過這樣威風八面、一呼百應的氣派日子,更哪享受過這樣能肆意欺凌、宰割他人的黑暗快感。
過去的他,向來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呂西安自己都意識不到,他沒多久就深深沉醉在那肆意揮舞屠刀、魚肉他人的極致享受中,極度沉浸到無法自拔。
加上他不準備和另一邊剩下的唯一勁敵,即顧雷,做太多糾纏或正面對抗,就越來越不急,也越來越殘忍。
顧雷能飛、更飛得非常快這點,讓他覺得猶為棘手,知道絕不能和顧雷過分糾纏。
他知道自己打消耗戰是絕打不過來去自如、迅疾如風的顧雷的。
而顧雷又一定較傾向於和他展開對他最不利的消耗戰。
故呂西安認為,唯有率領剩下的兩百多狂暴者,直接進攻老城區、直接進攻底區直通頂區的大門之一,才可能逼顧雷這讚巴魯克地面防衛軍的總指揮,放棄速度和靈活優勢,不得不與他在地面展開注定寡不敵眾的絕望攔截戰。
何況,就算顧雷不降下來、沒不自量力地直接攔在他們面前,那老城區注定的毀滅,乃至是讚巴魯克注定的毀滅,也一定會讓滿城四五千萬蠢貨迎來他們活該的、生不如死的地獄般結局。
到那一天,包括今天苟且偷生的顧雷在內,也必會痛苦萬分、悔不當初,更必會絕望至極,都有可能比他當初還要絕望和痛苦。
想象著顧雷等數千萬民眾在烈焰和群魔的鞭撻中哀嚎掙扎的絕望慘像,呂西安簡直激動得都快顫抖起來:
憑什麽只有我活得那麽痛苦?憑什麽只有我要受盡這世間所有磨難?憑什麽!現在,終於輪到你們也來嘗嘗我當初我受過的、那痛不欲生的痛苦啦!
他現隻更慶幸顧雷沒被劍魔殺死,居然不怎麽在意自己的預測已出大錯。
而最適合做那場最讓他激動難耐、期待不已的絕慘絕美之悲劇的開幕的,不正是他最不屑、也最討厭、更最仇恨的泥巴佬——伊萬諾夫嗎?
“呵呵,區區一個鄉下來的傻大個,也敢和我處處競爭、常常作對,真是卑劣至極、下賤至極。哼,伊萬諾夫,你就是一條沒教養的鄉下野狗,就是一條改不了吃屎惡習和低劣命運的賤狗!你就該活得比我更痛苦!我憑什麽是活得最痛苦的那個!我怎麽也要讓你死得比我更痛苦,痛苦無比,最好都痛苦和絕望到後悔出生在世上!”
呂西安越說就越是咬牙切齒。
他頭盔下的面容,登時就因極度的怨毒而再度扭曲到極點,正比伊萬諾夫更似惡魔地惡聲嘶吼著。
可緊跟著,他就四個眼珠子齊齊一轉,計上心來,想到一個最好的、最讓他興奮地折磨方案。
下一秒,他頭盔下的扭曲表情就緩緩平複下來,
變得更平靜,也變得更冰冷,又貌似更扭曲。 那頭盔上的三個猩紅大電子眼,正亮起愈發殘忍歹毒的邪異紅光。
呂西安一邊命令狂暴者們對伊萬諾夫施以凌遲式的處刑攻擊。
肉體上更劇烈的疼痛,一下就讓伊萬諾夫發出更明顯的痛苦慘叫。
伊萬諾夫被迫在傷口沒修複完好的情況下就趕緊把高維裝甲鍍上去。
他光禿禿的短短斷肢讓他看起來相當滑稽,卻隻讓呂西安電子眼上的紅光邪異更盛,也隻讓他自己痛苦更盛。
他不止本能要繼續恢復生長的斷肢會和高維合金鍍層發生不可避免地摩擦,讓他痛苦不堪,
沒顧雷那麽大的算力的他不可能讓合金鍍層配合著斷肢生長,
他身上的各肢體斷處還只能越來越短。
這貌似可恐的惡魔,在失去了最鋒利的爪牙後,也只能遭人肆意蹂躪。
若不是呂西安有意慢慢地、狠狠地折磨他,他包括翅膀、尾巴在內的全部肢體,早就該被那些比野獸更沒理智的狂暴者們齊根斷去。
不,是整個身體都早就該被撕成碎片,並被吞食,葬身魔腹、屍骨無存。
狂暴者們早就不單是徹底失去理智,而是徹底失去人性。
可任伊萬諾夫如何燃燒生命力、以加速斷肢修複速度,任伊萬諾夫如何痛苦、焦急地拚命掙扎,伊萬諾夫還是沒幾秒就因雙腿都被斬去一大節而失去平衡,絕望倒地。
呂西安當然命令狂暴者們在一擁而上的同時稍稍放緩攻擊,卻又當然不是什麽好心。
他一邊命令狂暴者們專朝伊萬諾夫的傷口處不斷攻擊,阻止傷口處的血肉和裝甲修複,像給傷口上撒鹽似地給伊萬諾夫製造持續不斷、無法擺脫的剜肉之痛,讓伊萬諾夫發出極為痛苦的連連慘叫,一邊還用惡毒至極的言語發動連續的心靈暴擊。
“哈哈,伊萬諾夫,你看看你現在像個什麽樣子?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惡棍’嗎?哈哈,我還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惡棍’的意思就是長相醜陋、惡心難聞的‘人棍’啊!”
“住,住口!呂西安——,你這個侏……,啊……啊,啊——”
“嘿,什麽呀?什麽呀?我是什麽呀?你倒是說出來,你倒是說出來呀!”
“呂西安,你有種就和我一對一單挑!你這個懦……,啊——,啊——,……”
“嘿嘿,說呀,你倒是說出來呀!……哼,真是死不悔改,居然到現在還在耍你那自以為是的小聰明!你這個又蠢又笨、連話都說不出來的下賤泥巴佬,還想和我單挑?你有什麽資格!”
“呂……呂……,啊——,呂西安,你這頭矮豬,啊——,啊——,啊啊啊……”
“哈哈,伊萬諾夫,你看看你自己,你看看你自己有多麽愚蠢、滑稽和弱小!這麽一點攻擊就讓你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哈哈,哈哈哈,這樣卑微下賤的你,居然還妄想得到斯維托奇那只會認同強者的家夥青睞,出人頭地?哈哈哈……,真是笑得我牙都快掉了!呵呵,可能嗎?你覺得可能嗎?你覺得可能嗎!”
“……”
殺人誅心,深悉伊萬諾夫全部期待和妄想的呂西安,說出的話瞬間就讓伊萬諾夫陷入到了更深層的絕望之中。
伊萬諾夫再說不出話來,隻愈發燃燒生命、愈發竭力掙扎,卻又隻愈痛苦、愈無力,也愈笨拙、難看和滑稽,連他自己都羞憤到要看不下去。
想到這樣的自己若被斯維托奇看到會如何,伊萬諾夫更是愈發絕望。
呂西安則自是愈發興奮,頭盔下的一張臉已因各種極致的怨毒、興奮、仇恨和瘋狂等,而被扭曲到四隻大眼都像要被揉在一起似的,分外醜惡和可怕。
他只看到自己奇謀頻出、智慧出眾、必將在受盡磨難後成為天命之人。
就仿佛天下終於要輪到他做主一般,此刻的呂西安異常自大。
他身周濃鬱到都快由虛化實、完全顯形的混沌,讓他膨脹至極、自大至極,完全沒注意到,他不僅已完全預測不到顧雷動向,連伊萬諾夫的動向,也已完全預測不到。
他還是看不到,伊萬諾夫為何會這麽快就絕望至極,那其實也是混沌之故。
且伊萬諾夫身周的混沌,其實不遜於呂西安多少。
就像在強迫伊萬諾夫一樣,那些混沌正不斷在伊萬諾夫眼前播放著斯維托奇對他失望搖頭或露出不屑、冷漠眼神的圖像。
而斯維托奇心中那一句句冷冰冰的、其實早對他伊萬諾夫不報任何希望的真實心聲,更是像一把又一把的大錘一樣,迅速將他不斷打入無底的黑暗深淵。
那些景象本就亦真亦假,讓早學會察言觀色、深悉斯維托奇表情語氣的伊萬諾夫清晰明白,眼前絕不全是幻象。
混沌最是殘忍,又最是真誠。
於是,混沌才能愈來愈多,讓伊萬諾夫的墮落速度又不斷加快,形成周而複始的惡性循環。
而當呂西安終於玩夠、終於要殺死他已完全不屑一顧的伊萬諾夫時,伊萬諾夫的血眼裡,就終於流出了兩行黑暗至極的血淚,終於不得不痛苦無比地承認:
自己,是再一次看錯了人、走錯了路,其實已經被那個自己最信任的“貴人”,給完全拋棄了!
混沌真誠無比、殘忍無比地告訴他:
斯維托奇根本就不會像承諾的那般帶他一起去避難, 斯維托奇根本沒那個權限!
何況,他伊萬諾夫對斯維托奇來說,只不過是又被一個壓榨幹了就可以拋棄的棋子。
到最後,他終於還是沒有被任何人在乎和關心過,連生死都不被任何人放在心上,已斷絕一切後路和希望。
只見一直緊閉嘴巴的伊萬諾夫,徒然就仰天發出一聲似人非人、歇斯底裡、悲哀至極的驚天長嘯。
至此,伊萬諾夫對自己心底的混沌,也終於不再有任何本能排斥,完全擁抱混沌。
而他心底的混沌,當然終於突破極限,驟然暴增。
伊萬諾夫心碎成魔,刹那混沌重生。
那徒然冒出的洶湧混沌一下就把周邊十幾個還在瘋狂施暴的狂暴者徹底湮滅成灰。
同時,伊萬諾夫的頭還徒然膨脹起來,連脖子也在不斷伸長。
呂西安這才大駭失色、慌張不已,偏偏第一時間又隻知徒勞地,對那更絕無法預測的伊萬諾夫,持續進行下意識的強行預測,六神無主地錯過了最佳逃命時間。
緊跟著,呂西安就驚駭欲絕地發現:
伊萬諾夫變得比自己整個人還大的頭,已湊到自己鼻前,更上下張開同樣巨大化的、已扭曲成一個邪魔小醜的詭異頭盔,露出一張腥臭無比的血盆大口。
最終,呂西安隻來及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呼救聲,“救命啊——”,便掙扎著被那張布滿黃色尖牙的血盆大嘴,整個吸入到伊萬諾夫體內。
而伊萬諾夫的大嘴,則豁然合上,咀嚼般地“哢嚓哢嚓”蠕動著,冰冷邪異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