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娜那邊的覺沒睡成,顧雷就只能去拜訪馬塞爾侯爵那個年事已高的患病孤寡老人了。
想到侯爵蒼老的臉頰,顧雷歎息一聲,一邊走還一邊忍不住搖頭。
這好生生的尋歡作樂,怎麽一下就變成了慰問孤寡老人的公益慈善活動?
顧雷不解:
我長得就那麽像一個好人!
不過,顧雷接著就先讓貪狼自己去侯爵那,自己則看天已經差不多亮了,就又往市中心走,倒不是去它處尋歡作樂,卻是來到第二人民廣場前的街道,要去李師傅的面攤吃麵。
畢竟,有些“覺”可以不睡,飯卻不能不吃。
而一接近面攤,顧雷便驚訝地發現,那裡竟已擠滿來吃麵的人。
他又抬頭看了一眼大霧彌漫的陰暗天空,不由有些疑惑地想到:
今天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嘛?這天才蒙蒙亮的!
等再走進一些,顧雷就漸漸明白過來。
今天真是一個特別的日子,一個對老城區民眾來說堪稱節日的特別日子,即不死鳥號帶著國會的意志回歸老城區的第二天。
老城區的普通民眾們大多因此格外興奮,昨夜一夜沒睡好,今天也醒得格外早,卻都精神抖擻。
連小孩子們祈求加個雞蛋的奢侈請求,都被答應得格外痛快。
“爸爸,給我加個雞蛋吧!”
“好,好,老板,來,加個雞蛋!”
如上對話此起彼伏,讓今早的小面攤顯得愈發熱鬧,也讓李師傅夫妻都愈發感到開心,愈發有乾勁。
“好嘞,客人你等一下啊!”
今早,不管老板還是顧客,每個底區人的眼睛都大異往常,閃著明亮的光,那正是對未來的期盼和憧憬。
充滿希望的未來讓每個人都精神抖擻。
而看著大家個個兩眼放光的樣子,顧雷突然就感覺全身疲憊轉眼徹底消散,內心也異常滿足,四肢充滿力量。
他登時下意識地更加挺直腰杆,嘴角似笑非笑地想到:
我也算對得起身上的特戰服了吧!
接著,顧雷又等了一會,才等到一個空位,看來偽裝還算到位,沒人認出他。
他不光用鬥篷遮住特戰服,還直接用精神力弱化臉部原子的電磁連接,捏了把臉,外貌大不相同。
李阿姨急忙飛步上前,用抹布把桌子擦得鋥亮,不好意思地說道:
“抱歉,讓您久等了啊!”
顧雷淡淡搖頭,並無絲毫不耐,坐下就把頭蓬上的帽子往後一推,爽朗笑道:
“理解,理解,老板,麻煩來一碗龍肉面,加肉加蛋!”
“好嘞,先生您再稍等一下!”
李阿姨亦爽朗應下,轉身就回去幫正下面的李師傅切肉煎蛋。
沒多久,一碗鋪滿肉丁和煎蛋、灑滿香菜、熱氣騰騰的龍肉面,就擺在了饑腸轆轆的顧雷面前,誘人的香氣讓他食指大動,臉都因精神力波動而出現水紋般的微微蕩漾。
顧雷強忍著先給自己加上一杓紅豔豔的辣椒醬。
後就在攪拌面湯的時候,顧雷又驚訝地發現,面條下竟還埋著一顆煎蛋,足有兩顆煎蛋。
顧雷當即轉頭看向李師傅。
不想李師傅夫妻也正悄悄看著他,且臉上都掛著微笑。
李阿姨慈祥地笑著,李師傅緬甸地笑著,都衝他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顧雷一愣,有點無奈好笑地想到:
我們雲夢人就是聰明!
不同於薩族人,
特別是最粗獷的卡繆拉人,雲夢人的心細是出了名的。 想來李師傅夫妻應該是從體型和動作等特征認出了他,就特意給他免費多加一個雞蛋。
顧雷也微不可察地點點頭,心懷感激地接納了李師傅夫妻簡單卻真誠的善意。
接下來,顧雷原以為就可以專心地享受眼前的香辣美味了,卻沒多久就被人攪了興致。
常言道:
有人歡喜,就必有人愁!
這話真不是亂說。
就在顧雷和李師傅夫妻互相點頭致謝時,就在其他人都在其樂融融地一邊吃麵一邊期待未來時,面攤裡還有一人,卻表情越來越難看。
讓他本就難看的臉,登時就變得愈發難看,也讓坐在他對面一桌的顧雷不得不注意到他。
顧雷總覺得對面一桌正對著自己的那醜陋男青年有點眼熟,卻實在記不起曾在哪見過。
那麽醜的一人,他自信見過就絕不會忘記。
何況,顧雷還敏銳地察覺到他身上的黑惡勢力氣息,就有點警惕。
而此人正是艾力甜甜的哥哥,名叫特朗金,又正是鐵甲會的一名幫派成員。
且他此刻並非是發現了顧雷行蹤。
特朗金本在鐵甲會混得非常不如意,是個極其邊緣的人物,在場眾人無一人知曉。
可現在,他妹妹被瞎眼一樣的鐵甲會二把手準格萊相中,那之前他肚裡對鐵甲會的一肚子牢騷、乃至怨恨,自然就一下全變成對人生起飛的期待,和對妹夫、對鐵甲會的忠心維護。
如此,昨天聽到、看到那麽多對鐵甲會不利的信息後,他心情就一直不好。
此刻,再看到那一張張飽經滄桑、曾那麽卑微下賤的臉上,竟都前所未見地有著壓不住的喜悅和憧憬,獨獨他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反是心情越來越煩躁惱怒。
特朗金愈發厭惡地看著身邊男子專心給孩子喂面,再忍受不住,隻想到:
什麽玩意?你也配和我拚桌!
他就眉眼猙獰地徒然將身旁男子和孩子一起推倒在地。
“劈啪”一聲,不僅男子和男子的孩子被推倒在地,面碗也摔落在地,碎成碎片。
摔倒的孩子疼得哇哇大哭。
面攤裡的歡喜氣氛一下就被打破,余人皆疑惑地循聲望去。
被推倒的男子更是氣憤難耐,起身也不去拉哭泣的孩子,轉頭對特朗金大罵道:
“你幹嘛?你看我兒子都受傷流血了!你是想打架嘛!”
特朗金被男子扭曲的怒容嚇了一跳,後就有點惱羞成怒地舉起拳頭,凶惡地炫耀著自己的力量。
特朗金瞪大眼睛,惡狠狠地威脅道:
“來呀!誰怕誰啊!”
男子立刻氣勢大減,不敢和特朗金對視,余人亦相繼低下頭,大多不敢再看。
特朗金的拳頭上不僅龍氣如焰,更電光縈繞,顯是射心之境,在座之人基本無人能敵。
射心境的特朗金能輕易劈斷鋼鐵,徒手就能把普通人大卸八塊。
人體最堅硬的額骨他都能輕松捏碎。
這讓特朗金的表情愈發囂張,內裡也愈發慶幸,慶幸自己實在是運氣好,有那樣堪比醜八怪的妹妹都能借此攀上高枝,和鐵甲會二老大建立裙帶關系。
他幾天前根本不是射心境,這才在鐵甲會裡沒什麽地位,就是個打雜的,被射心境的正式黑幫分子們呼來喝去,肆意驅使、辱罵,也一臉卑微之相。
直到長相抱歉的妹妹被準格萊一眼相中,其他人大跌眼鏡的同時,才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轉而紛紛討好。
一個以往欺負過他好幾次的人更是為討饒而獻上一份大禮,讓他隔天就突破到了射心境。
近一陣的經歷讓他感覺就像在做美夢一樣,十分美好,又十分不踏實。
特別是在不死鳥號剛讓巴蒂斯特吃啞巴虧的今天。
此刻,特朗金外表異常猙獰的同時,內心又異常地躁動,本能地隻想獲得更多信息,來消除鐵甲會是否會衰亡的不安和不確定性。
至於方式,他則下意識地選擇了自己最熟悉、乃至是自己都常常承受到的最痛苦方式,那就是對周圍的弱者無端施暴。
他要通過他們的反應和反抗程度,來試驗鐵甲會的威望是否一如往昔。
特朗金抬起的拳頭突然就像蛇一樣伸長,瞬間就掐住前來勸架的李阿姨脖子,再瞬間收緊。
李阿姨的臉一下就脹成通紅,呼吸困難,還被徐徐舉起,雙腳掙扎似地不斷踢蹬著。
眾人都又怒又驚,一些女人已尖叫出聲。
顧雷更是看得眼縫直冒紅光,內心狂怒地吼到:
又來?一個個的,無端就暴起傷人,真是死不足惜!
顧雷的指尖也一下冒出電光,卻被焦急路過的李師傅察覺,一下按住。
李師傅臉上萬分焦急,顯是心焦妻子安危,卻還是停下來對顧雷用力搖搖頭,接著才繼續上前解救自己的妻子。
作為現場唯二認出顧雷身份的人,他們夫妻倆比顧雷更害怕顧雷的身份暴露。
顧雷自己都意識不到,他可不單單是李師傅夫妻兩人的希望之光,更是整個老城區近千萬人的希望之光!
但是,就在顧雷猶豫時,特朗金一見李師傅帶著哀求走上前來,不僅沒放松手上力道,反表情控制不住地變得猙獰至極。
他期待人們對他露出如此無助、可憐、卑微的祈求表情,已太久太久。
現一見李師傅如此表情,他在鐵甲會內部飽受欺凌時所積壓的深厚黑暗,一下就從心底爆發出來,化作食人之惡獸。
只不過,這食人之惡獸卻不是張嘴咬向曾欺凌過他的人,竟是對完全無辜的其他人張開了血盆大口。
特朗金一下就把另一隻手也伸長,用兩手全力掐緊李阿姨已快被他掐斷的脖子,雙手電光大作。
他竟是要用消磁之雷把李阿姨活活地掐斷脖子,內心極其殘暴和嗜血。
眾人更是驚恐不已,李師傅驚駭欲絕,而顧雷也再不猶豫,表情冰冷至極地一指遙遙點向特朗金腦袋。
在顧雷指尖,龍氣瞬間凝結成針,更電光縈繞,刹那後就將後發先至地洞穿特朗金眉眼猙獰、充滿狂妄和罪惡的眉心。
這一秒,顧雷已做好被巴蒂斯特追殺、乃至是殺死的準備。
他時刻牢記著日耳曼侯爵的教導:
只要你們一天還是軍人,你們絕不能讓任何普通民眾在你們倒下前,受到任何傷害!
何況,這已經可以說是第三次了!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聲怒喝驟然從旁響起:
“住手!”
一顆消磁龍氣彈,先顧雷的消磁氣針一步,呼嘯著從旁射向特朗金伸長的兩條蛇臂。
特朗金臉色大變,慌忙收起蛇臂,總算是放開了快被掐昏的李阿姨。
李師傅趕緊伏身抱住妻子,且再次把妻子護在身後,臉色既痛惜和痛苦,又滿是無奈的絕然。
但特朗金看都不看他一眼,轉頭就惱羞成怒地朝來人大吼道:
“你是誰?你又知道我是誰嘛?我可是鐵甲會的人,還是我們鐵甲會副會長準格萊的大舅子!你是不想活了嘛!”
顧雷聞言終於明白對他的熟悉感之何來,雖氣憤至極,卻仍是漸漸淡定下來,收起了手指。
余人則不免又把才放下的心高高提起,又變得驚恐難耐。
對底區的普通民眾來說,鐵甲會就夠恐怖了,而眼前行凶之人居然還是鐵甲會副會長的大舅子。
那得罪了他,豈不是得被殺光全家。
不,被殺光還算好的吧!
普通民眾頓時皆瑟瑟發抖,內心皆又感到控制不住的恐懼和絕望,只能把目光投向天空中的那圈巨大藍環。
唯有來人不疾不徐,不急亦不懼。
來人雖不算特別英俊,可長得總要比特朗金帥得多,隻身材不如特朗金強壯,連顧雷都比不過。
這在絕大多數人都一貧如洗的底區是非常正常的,特朗金也是近來才身心一起膨脹和扭曲起來的。
但相比偽裝得當的顧雷和氣勢凶惡的特朗金,來人卻一身正氣,不卑不亢,站定就中氣十足、充滿驕傲地大聲回道:
“我是瑞森,是老城區治安隊的一名中隊長。且我不管你是誰,身為治安隊的中隊長,我只知道要管周圍的任何不平事!我不允許你在這裡繼續為非作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