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退出決賽,加入我的研究所所,那這筆錢就是你的了!”
斯維托奇跪坐在一張破爛卻乾淨的軟墊上,捧著茶,笑著看向對面面容英俊的櫻族劍客,內心充滿自信。
從櫻族劍客臉上異常的消瘦就能看出,之前改造人大賽決賽取消一事對他造成多大打擊。
劍客的研究所直接就停了劍客的薪酬,讓他連給妹妹勉強續命都差點無以為繼,幾乎絕望、實在無情。
而最讓斯維托奇感到滿意的則是,劍客幾乎絕望、該研究所實在無情,卻亦未讓劍客暴起殺光那研究所裡所有無信無義之人。
要知道,劍客之所以能化身劍魔、在之前的半決賽裡大殺四方,可主要是他自己的實力。
從劍客裝備上的各種粗糙細節中,斯維托奇敏銳地意識到:
他是一個罕有的、以古博術超越境界的高手,而不是一個以裝備超越境界的人。
如此一個有情有義、強大卻守禮的高手,又怎能不讓斯維托奇感到心動,不舍得其為一群不值得的人流盡那鋒銳寒冷卻樸素高貴的血液。
他相信,只要經過自己一番簡單的“調教”和更專業的、更獨到的進一步改造,再配上更高級的裝甲,劍客絕對能成為超越伊萬諾夫和呂西安的最強改造人,甚至能有接近化焰境的恐怖實力。
畢竟,劍客如今的境界才射心境一階啊!
且伊萬諾夫喝呂西安的境界,有多少是靠補品、藥物和特殊手術強行推上去的,他最清楚不過。
透過嫋嫋茶香,看著劍客依舊閃爍糾結的目光,斯維托奇內心愈發滿意和心動,又加大了籌碼。
“這樣吧,我給你再加一倍的錢。這樣,不僅夠完全付清你妹妹的治療費,還夠付清你的所有違約金,讓你毫無後顧之憂!”
其實,更重要的是,這必會是一個對他絕對忠心的超強護衛。
獨獨對他!
說完,斯維托奇就低頭抿了一口茶,隻覺得那原口感粗糙苦澀的廉價茶水,此時竟分外甘甜。
他不信,劍客還有什麽理由能拒絕他的厚邀。
不然,劍客為什麽已深深埋下頭,五體投地地跪在自己對面呢?
可讓斯維托奇的笑容不由一僵的是,他竟聽見劍客對他深為感激地回絕道:
“謝先生錯愛,請你回去吧!”
後看著滿臉不信的斯維托奇,劍客又搖了搖頭,平靜地回道:
“我們櫻族劍客,若認主從之,此生便永不背叛!”
他的話非常平靜,卻又非常冰冷,就和一把劍一樣,寧折不改。
斯維托奇靜靜看著如此冰冷平靜的他,微微張開的嘴久久無法閉上。
第一次的,那心如死海般的內心裡竟生出一種相當異常、相當惱怒、相當複雜的心緒。
斯維托奇內心又湧出鬱悶、不甘的千言萬語,卻總歸是一言不發。
後斯維托奇就放下茶,默默起身離開。
且斯維托奇才一轉身,迎面而來的,正是該劍客原研究所的所長。
那所長著急、憤恨地瞪了他一眼,就擔憂不已地直奔劍客而去,沒跑近就有些緊張、有些討好地大聲叫道:
“宮,宮先生,決賽又開始了,您準備好了嗎?只要,只要你參加決賽,哪怕沒贏,我們也一定會出錢完全治好您的妹妹!”
劍客聽了,表情無一絲不喜或後悔,平靜地點頭應是,乃至是一顫不顫地伸手接過那所長遞過來的、所謂能增強實力的不明藥丸。
藥丸那刺鼻的味道隨即大幅淡化。
那殘留的、斯維托奇非常熟悉的、令斯維托奇深感厭惡的藥劑味道,讓斯維托奇依舊冷漠的臉上,終於出現明顯地惱怒情緒,咬著牙在內心煩怒到:
連這種害人害己的藥都能毫不猶豫地吞下去,真又是一個迂腐不堪、無可救藥的家夥!
接著走一段路,斯維托奇才慢慢回復過來,搖頭自嘲道:
“我的投資眼光,也真還是不怎麽樣啊!”
不幸的是,斯維托奇才一回到自己的研究所,就再碰到一個類似的家夥。
“教授,謝謝您之前對我的開導!”
說完,巴頓就深深地對斯維托奇鞠了一躬。
而他沉重的語氣和那鄭重其事的姿態,再加上連斯維托奇這大賽舉辦者都不解為何突然再次啟動的改造人大賽決賽,瞬間就讓斯維托奇內心蒙上一層厚厚陰影:
難道吧……
斯維托奇狀似隨意、開玩笑般地說道:
“喂喂,巴頓,幹嘛這樣嚴肅啊?咱們又不用留下來,別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嘛!大賽的事,就讓它自己運轉唄!連收拾殘局都有那位聰明能乾的可憐蟲——顧團長代勞和頭疼,我們有什麽好苦惱的!”
“……”
“你和我就快跟阿畢列少爺他們一起,愉快地去那太空中的秘密基地避難吧!借助能扭曲空間的隱藏技術,要撐到我們傻得可愛的臨時友軍——國會派的援軍到來,肯定是沒問題的!”
斯維托奇狀似充滿惡意地嘲諷著,還故意戲謔地朝巴頓擠眉弄眼。
但令斯維托奇內心一涼的是,巴頓隻表情愈發沉重和不滿,又充滿掙扎。
且令斯維托奇內心越來越涼、越來越驚慌的是,巴頓很快就重重地歎息一聲,堅決地搖了搖頭。
斯維托奇內心當即冰涼至極、驚慌不已,暗暗大呼道:
不會吧……
而巴頓也果然堅決地拒絕道:
“算了,教授,請您不要管我,趕緊去避難吧!我就是留下來好好看著比賽,過一兩天再走。”
再看斯維托奇表情隱隱有些難看,巴頓還笑著寬慰道:
“我相信,以我怎麽也是化焰境的實力,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可斯維托奇如何能信,表情愈發難看,不甘地繼續勸阻道:
“哈哈,巴頓,不用那樣麻煩,只要我們隨便許下一些承諾,那些腦子都被改造出問題的改造人們。就會自己瘋狂廝殺,留下一地的屍體和寶貴的數據的,我們根本就不用……”
巴頓隻更堅決地搖搖頭,斯維托奇嘴角微微抽搐,依舊很不甘,還欲再勸。
“何,何必呢?巴……”
但是這次,巴頓直接大手虛按,表情冰冷嚴肅、如鐵塊般地用力打斷斯維托奇的話。
“教授,就說到這吧!相信您自己也能感覺到,再說下去將給您惹下什麽樣的麻煩!他們無處不在!”
斯維托奇當即內心一顫,不敢多言,知道問題的根源果然在於卡繆拉的最上層。
他當然知道,巴頓所謂的“他們”,到底指得是哪些時刻潛伏在黑暗中、無孔不入、比最毒的毒蛇還要陰狠毒辣的家夥們,且他們唯一的主人是誰。
他更已經完全確定,某個既分外雄才大略、又分外不拘小節的亂世狂梟,將如何不顧將來為千夫所指的危險,不擇手段地,不惜讓整個讚巴魯克、乃至讓整個卡繆拉都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來實現他把整個卡繆拉、乃至整個世界都狠狠踩在腳下的踏天野心。
他下一秒就為其無比偉岸、無比光輝的外表下隱藏的,無比霸道、無比狠辣和無比瘋狂,感到忍不住要渾身顫抖,以及深深的不甘和擔憂。
只不過他擔憂的,可不是包括顧雷在內的讚巴魯克人民。
甚至,準確來說,他擔憂的,也不是巴頓的生死。
巴頓卻好像是看開了,又由衷地、感慨地感激道:
“教授,雖然我也不願意那樣做,可無奈,軍人的天職,就是絕對服從命令!無論那到底是多麽肮髒的命令!故終究是得感激您。是您的開導、教導,才讓我重拾起勇氣、信心和這種身為軍人的應有覺悟。是您,才讓我能以如今這種煥然一新的精神和力量,更好地去履行我的天職!”
說著,巴頓不單雙目愈亮,周身氣勢亦愈發沉凝和澎湃,充滿一種決然不可抵擋的氣勢。
隨著精神徹底蛻變,他竟是連升兩階,一日內由化焰境二階突破到化焰境四階。
龍氣,本就是精神的力量,是靈魂的力量,和靈魂的狀態息息相關。
斯維托奇萬分驚訝,又更感到萬分不甘,對如此強大的巴頓感到萬分不舍。
加上不惜身死、不惜背負萬世罵名也要履行職責的無悔覺悟,現在的巴頓比顧雷前幾天在上區剛剛坑殺的那兩化焰境合起來都可怕,絕不可能再被嚇走,或是被用類似之前的各種方法坑殺。
仍在頂區的顧雷瞬間就感到一股揮之不去的莫名心悸,心臟久久“砰砰”跳個不停,卻又久久找不到原因,分外難受和煩躁。
而巴頓最後對斯維托奇深深鞠一躬,就豁然轉身,帶著無怨無悔、一往無前的氣魄大步離去。
斯維托奇不甘至極,不肯放棄地伸出手,隻欲要強行拉住。
只聽斯維托奇臉色慘白、目光顫抖、萬分惱怒地,在內心地急急狂吼到:
我過去那麽曠日持久、費心費力,又是嚇唬你、又是捉弄你、又是開導你,還得注意輕重和比例,比你媽還關心你,不斷幫你在精神上脫胎換骨,難道只是為了教你去給別人當死士?我卡魯的,你當我腦殘嘛!快回來, 快給我回來!不然就趕緊把我所有的精力和關心還給我,你這個不懂是非曲直、不懂感恩傻大個——
然而,身材相對瘦一些、境界還低不少的斯維托奇,又怎能拉得像風一樣灑脫、目前一心隻想給別人真賣掉性命的巴頓。
看著巴頓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昂然背影,斯維托奇第一次絕望到嗓子嘶啞,都說不出話來:
“你這個……”
斯維托奇極其惱怒地抓撓著頭髮:
啊啊啊,傻大個,快把我所有的關心,快把我所有的投資,全還給我啊!你死了我到哪去再找一個和你一樣愚蠢,不,是一樣忠心的護衛啊?你們怎麽一個個都如此迂腐不堪、無可救藥呢?不,我聰明絕頂的斯維托奇難道連這筆保底的投資也有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傾家蕩產!
斯維托奇當然既不關心全體讚巴魯克人,也其實不能說是關心巴頓的死活。
他最關心的,當然是他自己的死活。
他早就感覺到:
最近,貴族內務委員會那些比毒蛇更陰毒狠辣的特務們,對他的監視已越來越嚴密!
在發現他可能觸碰某個禁忌之後!
最讓斯維托奇感到絕望至極、亦令仍在頂區的顧雷心悸至極的是,巴頓竟又還掏出一枚和剛剛櫻族劍客類似的、味道更濃鬱刺鼻的不明藥丸。
登時,斯維托奇就臉色慘白至極,又只能顫抖著放下雙手,內心真是恐懼到了極點:
怎,怎麽連巴頓也……不,這絕對不是巧合……這,這絕對已經不是一兩個人的問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