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武神騎士團的總司令辦公室內,看著顯示屏上來者不善、氣勢洶洶的紫楓來函,日耳曼侯爵異常苦惱。
僅是知道伊曼帶著顧雷出去摸魚,就已經夠讓他感到憤怒難耐的了。
沒想到,顧雷竟還給他捅出這麽一個天大的簍子。
不得不說,顧雷此舉的確是過於衝動。
他給諾露達和紫芯兩個紫楓公司帶來的,不是兩個億,也不是二十個億,乃至不是兩百個億,而是超兩千個億天文損失。
諾露達和紫芯兩個公司怎肯善罷甘休?
他們不僅馬上就給克林斯曼家族發來律師函,要求數千億的賠償,還通過紫楓國會給女武神騎士團施壓,更要顧雷的命。
紫楓國會警告道,日耳曼侯爵若不盡快槍斃顧雷,他們就將僅僅對卡繆拉的國會派轄區進行多項經濟製裁。
總統派盡管平日對外國勢力非常強硬,但都主要是在言語上。
而一碰到涉及外國勢力核心利益的地方,總統派其實非常雞賊,大多默許,欺騙了不計其數的國民。
這次,總統派更是在其轄區內公然打壓民眾集體討伐諾露達的聲音,首次較為明顯地損害本國民眾利益去維護外國財閥在卡繆拉的利益。
因為,總統派的高層皆認為,這簡直是一個從內部瓦解國會派的天賜良機。
眾所周知,國會派原就山頭林立,相當不團結。
早在國家正式分裂前後,國會派就分為財閥勢力、軍閥勢力和其他大小勢力,且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時常互相傾軋,裹挾著其他大小勢力參與,鬥得十分激烈,內外皆知。
沒辦法,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的矛盾由來已久,根深蒂固,難以化解。
就像一句話說的一樣,很多貴族就是當不成財閥才努力去當軍閥的。
軍閥勢力可以說就是被財閥勢力給逼出來的,二者苦大仇深。
而推選哈列索斯公爵在博達諾夫公爵辭職之後接任國會議長一職,正是兩派鬥爭、妥協的結果。
哈列索斯公爵雖曾是萬民民心所向,被全國民眾寄予帶領國家走出絕望泥沼的厚望。
他父親正是那位寫出《論物權公有製》的著名政治家——伊夫-赫裡克,是物權公有製之父,是藍日星系歷史上公認最偉大的政治家之一。
他的名字亦正是在父親死去後,才由伊夫-哈列索斯改為伊夫-赫裡克-哈列索斯。
他的從政之路一開始就籠罩著無比耀眼的光環,幾乎是被民眾驅趕著登上政治舞台的。
可哈列索斯一登台亮相,不用暗懼其父聲望的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排擠,他自己就表現得有氣無力、心不在焉,好像不樂意。
加上他大學選擇的是生物學,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就漸漸對他放下戒心。
畢竟,哈列索斯在生物學上的成就舉世矚目,而人的精力總歸有限,龍人亦是。
他們都相信哈列索斯一定也能在政治學上取得不俗成就,卻不相信他還能在政治學上也達到和生物學齊平的高度。
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一邊繼續恭維和架空他,一邊早對他渾不在意,後更因國會議長之位不能太久空懸,以及前議長博達諾夫的大力舉薦,把哈列索斯直接推上國會議長的巔峰位置。
那時,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皆認為,那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完美選擇。
民眾將被鼓舞和振奮,他們也有把握控制住那個向來不熱衷政治、一直碌碌無為的哈列索斯,繼續專心鬥個你死我活。
他們卻是忘了,政治鬥爭上那點破事,不過都是進化史的一部分。
生命間慘烈的競爭、鬥爭,可不是從人類有文字記載的區區數千年前開始,而是從生命出現的幾十億年前就開始的。
生物間的鬥爭歷史何其淵源、鬥爭經驗又何其豐富!
何況,生物學家本就不只在研究其它生物,還研究人類本身,包括個體行為和群體行為。
最重要的是,生物學下接數學、物理等更接近宇宙本質的基礎學科,理論遠比政治學更接地氣,也更準確。
而作為當世最優秀的生物學家之一,哈列索斯的鬥爭知識儲備,自然也遠超他們所有人。
只要時機合適,有超人知識儲備、又有淵源家學的哈列索斯,能輕松成為當世最優秀的政治家之一。
實際上,在他未繼任國會議長的時候,他就已在政壇稍稍嶄露過頭角,是最早看出阿穆裡狼子野心的人。
為此他才提出建立直屬國會的地方民兵團。
而那時,財閥勢力、軍閥勢力的大多數政要竟都覺得多此一舉,簡直是為照顧他面子和安撫民心,才不耐煩地答應下來。
後在全國正規軍大部分被阿穆裡控制時,地方民兵團不出哈列索斯意外地成國會派對抗總統派的重要依靠。
可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仍是沒重視哈列索斯。
主攻政治的政治家們都驕傲地認為,自己作為人類中最高貴的一類專家,又有多年政壇經驗,絕不可能被一個呆板到發霉的生物學家反製。
哈列索斯則亦樂得被他們忽視,不僅牢牢把地方民兵團控制在手裡,還暗暗繼續發力,獲得大量老牌政治家和政壇新秀的由衷佩服,都忠心追隨。
漸漸地,到近幾年,議長勢力終於一舉超越軍閥勢力,成為國會派轄區內的第二大勢力。
再到近一兩年,隨著日耳曼侯爵的效忠和女武神騎士團的建立,議長勢力不僅已隱隱能和財閥勢力分庭抗禮,還敢對財閥勢力直接亮劍。
而不管財閥勢力還是軍閥勢力,都萬分後悔、卻又徒呼奈何。
一來,他們在相互間的激鬥中已疲憊不堪。
二來,總統派又不斷步步緊逼,讓他們痛苦不堪。
他們也只能忍下內心屈辱、不甘和惱怒,吞下苦果,默任哈列索斯公爵做大做強。
連總統阿穆裡都為此感到震驚和後悔。
國會派內第三極的形成和亮劍,標志著國會派內部三足鼎立之局的徹底形成,且三極遠比兩極穩定。
國會派這艘因常年激烈內鬥而搖搖晃晃的破爛戰艦,一下就徒然穩定下來,不再搖晃,還出現對總統派來說最糟糕的煥發新生之像。
然而,誰都想不到的是,又再到近幾日,到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都不願再生波折、準備一致對外時,已被重新認識、認為是老奸巨猾的哈列索斯,竟接連對國會派內的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分別發出狠辣攻擊,幾乎不留後路。
國會派這艘好不容易穩定下來、還沒完全修好的戰艦,還沒內戰的風暴區,就登時又控制不住地從內部開始大力晃動起來,仿佛隨時都可能自爆,引發震驚世界的大爆炸。
就在這種內憂外患、指不定哪天國破家亡、山河破碎的危機時刻,顧雷竟又給國會派招惹了來自紫楓共和國的外國財閥勢力。
問題的性質馬上就變得極其嚴重!
顧雷尚且不知的是,他其實已命懸一線,說不定都無法見到明天的太陽。
現在,不僅總統派勢力再次驚喜不已,不惜打臉地自揭偽裝,也不僅紫楓國會發函施壓,要求把他就地正法,連國會派內的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都在暗暗發力,要將顧雷雷霆處決,以平息紫楓人的憤怒。
實際上,不止有來自紫楓國會的,連讚巴魯克頂區的警局和檢察院,都已發文要求日耳曼侯爵即刻把顧雷逮捕送送去。
而看著計算機屏幕上一封封殺意凜然、來自國內外各部門的最後通牒式郵件,日耳曼侯爵盡管依舊坐得筆挺,巍然不動、表情冷漠,但那滿頭棕發中, 卻已悄然出現幾根刺眼的白發。
這個經歷過一戰、經歷過無數生離死別、摸過國家安全委員會部長寶座、下過牢獄、幾經生死起落的堅毅老將,第一次感到難以承受的重重壓力。
顧雷是他的兵,他可以罵、可以打,卻絕不會因外人逼迫而把他推入火坑。
何況顧雷不久前為國家、國會立下那麽多功勳,特別昨日還狠狠地打擊了外國財閥的氣焰。
沒錯,在他看來,顧雷羞辱報復諾露達不僅無過,反有功,還是大功一件。
正是由於顧雷挑頭勇敢地報復諾露達和紫芯,給諾露達和紫芯帶來慘痛傷害,其他外國財閥勢力才不得不重新認真審視起自己對待卡繆拉人的態度。
如今除諾露達和紫芯外的其他所有外國公司都集體保持沉默就是最好證明!
毋庸置疑,沒公司願步諾露達和紫芯後塵,都在隔岸觀火、靜觀其變,也必將根據此次事件的處理結果得出相應結論,或繼續保持傲慢無禮,或放低姿態、學會尊重。
故日耳曼侯爵打心眼裡不想對顧雷做任何懲罰。
偏偏,形勢又是如此危急和緊迫,仿佛不在天亮前把顧雷槍斃,整個國會派就都會頃刻分崩離析,讓整個卡繆拉生靈塗炭,陷入永恆的黑暗。
他異常糾結,僅僅須臾之間,發絲裡就又悄然多出幾根白發。
而最終,他實在無力、亦無能擅自處理,只能直接連線雪京,請唯一有資格決定顧雷生死的那個男人來做出最終決議。
又或者說是:
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