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風暴潰散、雨過天晴,那顧雷就不能亂飛了。
其實,他早幾秒就收起貪狼的神威模式,故一等上升的勢頭停止,就又開始加速下落。
他乾脆扔掉楊威套著焦黑裝甲的焦黑屍體,張開雙臂做自由落體運動。
而不等伊曼開戰艦去接,吳雪鏡的騰蛇就迅速將他纏住,並托著他徐徐下降。
後等安全落到吳雪鏡身邊,顧雷也不歇口氣,解除貪狼的裝甲模式就跳了出來,後馬上快步走向吳雪鏡。
接著,在吳雪鏡有點發怔的目光中,顧雷脫下黑色的特戰服外套就罩在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上半身依舊只剩一件繡著梅花的小衣,露出大片嫩白的皮膚,且小衣還被雨水濕透,又透出不少春光。
可因心系顧雷安危,向來很注重形象的小姑娘竟是到這才察覺到,不由臉色通紅,低下頭來,小臉直如雨後沾著水珠的花瓣般,嬌豔欲滴。
並且,顧雷脫下的外套雖濕漉漉的,裡面還混合著在剛剛烈戰中留下的汗水和血水,觸感和味道真不怎地,吳雪鏡卻隻感暈沉,不知拒絕,反下意識地又把顧雷給的外套又緊了緊,竟覺得格外有安全感,乃至是有點溫暖。
猶有甚者,等後面納斯塔西婭給她找到一件合適的特戰服來換下顧雷的,她還感到有一點異樣的不舍,讓她自己都感到心慌意亂,腦袋愈發暈沉,心情也直如小鹿亂撞,良久方能平息。
她今天所經歷的一波三折,不管是雲夢民族可能要因她因她沒及時捉拿楊威而聲譽大損的折磨,還是她自己要被楊威糟蹋侮辱的折磨,都是她之前十幾年沒經歷過、更想象不出的、痛苦的折磨,之前真令她內心格外煎熬,第一次知道什麽才真叫痛到無法呼吸。
而兩次把她從如此痛苦的折磨裡閃電般解救出來的,卻都是顧雷。
如此,不可避免地,顧雷那張至少不難看、還充滿魄力的臉龐,和顧雷在雲夢人中算高大的身影,乃至是顧雷之裝甲的堅硬觸感和衣服的溫度,都悄悄地深深刻進她心裡。
作為深悉那段歷史的人,猿人和龍人之別在她心中其實不算大,至少沒伊曼固有觀念裡的那麽大。
只不過,誰都難以擺脫世俗成見的束縛,何況是關系到階級利益分配、絕不允許被動搖的根本性概念。
由於兩人間身份差距實在太大,沒意外的話,吳雪鏡心中對顧雷那異樣的朦朧好感,一般只會隨著時間漸漸被從她心底徹底抹去。
接下來,首先要做的,就是繼續搜尋罪證和全城搜捕楊威的殘黨。
而由於吳雪鏡終於成功和城裡忠於她的一些手下取得聯系,事情乾起來又順利許多。
這些人雖是她近一年多才拉攏來的,人數不多,但忠心肯定有保證,且依靠吳家提供的裝備、技術和資金支持,他們掌握的情報可真不少。
馬上就有更多的地下製毒工廠被搗毀,也有更多的楊威殘黨被挖出。
一開始,楊威的殘黨們大部分是寧死不從的。
他們還鼓動其他殘黨,乃至是沒有參與製毒販毒的人,和他們一起做殊死抵抗。
對此,伊曼也展現了將門虎女該有的霹靂手段,命令道:
“幫助毒販就等同於販毒。若有敢武裝抵抗的,不管是不是毒販,一律格殺勿論!”
“是!”……
這樣,面對血淋淋的一具具屍體,才再沒無關市民跟著無腦參合,連楊威的殘黨也越來越多地放棄抵抗,
不少乾脆開炮自殺。 然看著一個個左鄰右舍相繼淪為階下囚,也不知該說淳樸還是愚蠢,其他雪懷城的市民總歸是跟著心有戚戚焉,不僅少有對毒販被捕高聲叫好的,倒是有越來越多的人對顧雷懷有越來越深的成見。
大眾真是很容易受感情控制,一見進攻雪懷城的人裡有雲夢面孔,就馬上不分青紅皂白地把顧雷當成雲奸,還跟著就給他安上帶路黨、裡應外合等多項相關罪名。
很多市民盡管不敢明著表達內心怨恨,可他們低頭也難完全掩飾他們那一雙雙冰冷的眼睛,以及裡面皆有的,厭惡和詛咒。
只要聽上去邏輯成立且夠有刺激性,謠言就很快會盛行起來。
普通民眾的信息處理水平早趕不上這個時代更快、更大量的要求。
大部分人依舊不會,或者說是不願對謠言的邏輯進行太多論證。
論證使人苦惱,爭辯更是會影響鄰裡或朋友間感情,唯有大家一起誇讚或謾罵同一個人,才和諧美好、其樂無窮。
可不同於一分團憤憤不平的其他人,顧雷本人倒是極其淡定。
沒辦法,他現在不光實力暴漲,遠超同齡猿人龍人,每天更是光聽狂信徒們的讚美詩都要聽膩了,特別是在整個老城區都歡天喜地的今天。
就在方才,心網的連接者驟然就超過8000多人,讓他毫無防備地就接收到海量的、五花八門的雜亂信息。
其中,又以狂信徒們的聲音最大,盡管人數不多,讓他真有點不由自主地感覺到:
我難道真那麽“光輝偉大、法力無邊”?嘖嘖嘖,我以前怎麽一直沒發現?真是太可惜了,否則我豈不是早左擁右抱、眾星拱月!
隻幸好內心理性仍在,他才能依舊表現得一如往常,卻也常常走著走著就感覺自己要飄起來,並真越來越飄,越來越感覺自己該和太陽肩並肩,又怕被太陽熔化。
故那一道道異常鋒銳扎人的目光,竟讓他驚覺非常受用。
他感覺,身體裡這氣,一下就從膨脹的內心泄出不少,久違地感受到一種用力踩著地面才有的、腳踏實地的安全感。
奈何,顧雷還沒享受夠那種異常扎心、異常痛苦又讓他異常愉悅的目光,市民們看向他的目光,突然就沒那麽鋒銳傷人和讓他愉悅了。
至於原因嘛,則是一群被楊威故意懲罰去做苦役的雪懷城市民們,終於也被解救出來。
雖一分團的眾人還想讓他們緩一緩,至少先穿好衣服再爬出迷宮一樣的地窖。
可這些全星系最守舊、最在乎禮儀的雲夢人,此刻卻根本不顧廉恥,隻穿上內衣就爭先恐後地跑出來。
更有人一出來就跪在地上痛哭不止,大喊道:
“我活下來了!”
“是啊,誒呀,天哪,我,我居然我活下來了!感謝老天保佑!感謝祖宗顯靈!”
“老公,老公,是你在地下護著我們娘倆嘛?是你嘛?你知道嗎?我活下來了,我帶著肚子裡的孩子活下來了!老公,老公啊……”
……
如此, 看著一個個曾經熟悉的鄰居、朋友乃至是親人如此瘦骨嶙峋、遍體鱗傷,該是受到慘無人道的對待、幾乎不成人形,人們再無法欺騙自己,再無法為黑錢而對那些可怕的流言視若無睹,更再無法蒙昧自己的良心。
人們眼裡對顧雷的刺人敵意,也就一個跟著一個黯淡下來。
第一分團的其他人見了,自是暢快不少,吳雪鏡最是感到喜悅。
她又想起顧雷最初說的那句話,覺得:
的確,真像顧哥哥說得那樣,如果等這裡所有人的心都完全被楊威的黑錢腐化後再出手,這裡恐怕真就完了。誒,我真是太優柔寡斷了,以後還得多向顧哥哥學習啊!
唯有顧雷的臉色越來越黑。
在他腦海裡,狂信徒們狂熱的讚美,那一聲聲朗誦不像朗誦、唱歌不像唱歌的吟唱,又變得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刺耳。
顧雷當即就狂躁難耐地想到:
鐵木踏踏,你的管教工作到底是怎麽搞的?怎麽這麽不得力!那些新人到底有沒沒完啊!
然而,他終究還是沒為此責罵鐵木踏踏。
畢竟,神怎麽能為區區這點事就大發雷霆呢?
那豈不是太沒神格!
最後,顧雷只能臉色陰沉地,甚至是帶著挑釁地,環視了四周市民一圈,接著終究是只能無奈至極地抬頭45度仰望天空。
下一刻,一聲憂傷的歎息在顧雷心底悠悠響起:
親們,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再恨我一次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做讓你們開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