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雷看了眼在遠處一動不動的費奇,沒怎麽猶豫,就轉身離開。
之前那陣地動山搖實在可怕,加上伊曼一秒也不能耽誤的特別強調,他二話不說地奔向那些受傷的兄弟。
對現在的顧雷來說,兄弟們的安危比什麽都重要!他已無法容忍再有任何一個兄弟、任何一個同學在他眼前死去。
畢竟,大家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地步的呀!
“大家沒事吧?大家有沒有事?”
顧雷急匆匆地衝了過去。
不要有事!不要有事!千萬不要再出事啦!
還好,得益於吳雪蓮調配的藥劑,又經過一點時間調息,大家都好轉不少。在受傷較輕的隊員幫助下,所有人都很快站了起來,唯有維塔利暈得有點死。
“沒事的,顧隊。”
“是啊!放心,大哥,我們沒事的。”
“對,我們沒事。”
……
盡管笑起來依舊有些痛苦,大多數人的表情還算輕松,皆有劫後余生的僥幸和對洶湧雷霆的震撼。那眼中的信任更是近乎於崇拜。
看著一張張布滿灰塵和血跡的質樸笑臉,顧雷乾澀的眼睛竟再度有些濕潤。
他用力抹了抹不爭氣的眼睛,略微“嗚咽”地說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突然,他下意識地一把攥住要離開安妮。
“你要幹什……”
可話沒說完,顧雷就勃然大怒。
順著安妮要跑過去的方向看去,他這才發現,原來費奇竟還沒死透,正在地上狼狽掙扎著。
顧雷就像要把手陷進去一樣死死抓住安妮手腕,一下就睜大眼睛瞪著安妮。
安妮又急又疼,不禁眼淚直流,但這刻的顧雷不僅毫不憐惜。
“你管他幹什麽?怎麽?你還想去救他不成!”
安妮不答,只是低頭抹著眼淚。這令顧雷愈發感到憤怒:
“好,我就馬上去殺了他。”
抬頭見顧雷真地殺性大起,安妮又慌忙搖頭,努力想要拉住要去補上一刀的顧雷。
奈何顧雷太生氣、力氣太大,她眼看就要拉扯不住。
而余人自然沒幫她的,反而都有點怪罪乃至生氣。
不過,顧雷惱才掙脫安妮的手,卻驚覺小石頭不知為何失去知覺,正生死不知地趴在遠處地面上。
“不好!”
他惶恐地急急奔去。其他人也急忙轉身,他們或互相攙扶或一腳高一腳低地緊跟其後,維塔利則被一個隊員背了起來。而安妮想了想,也不敢去幫費奇,還是跟了上去。
“小石頭!小石頭!”
顧雷一把小石頭翻過來,便見小石頭不僅全身紅腫、布滿燒傷,七竅也源源不斷地冒出血來。
“小石頭,你,你沒事吧!兄弟,你不要有事,你不要有事啊!”
顧雷聲音顫抖地給小石頭灌下一管能促進細胞分裂再生的特效藥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其他人也相繼圍了上來,所有人都內心忐忑地緊緊盯著小石頭。
只要是從小生活在移民衛星裡的人,就都能輕易認出,小石頭這種表現是受過量輻射照射後才有的高危症狀,或許隨時可能喪命。
幸運的是,小石頭的症狀因藥劑而漸漸得到緩解,腫脹慢慢小了一點、呼吸也緩緩平穩下來,至少暫時不虞有生命危險。
而見小石頭虛弱地慢慢睜開雙眼,顧雷連松口氣的時間都沒,就立刻把小石頭交給其他隊員照顧,
並嚴加囑咐道: “快,快,你們快帶著小石頭去最近的避難所。現在的情況非常危險,誰也不知道下一發炮彈什麽時候會來。”
小石頭的緊急情況又令顧雷感到一股緊迫的危機感,一時就顧不上還在原地醜陋且無力地掙扎著的費奇。
“是!”……
隊員齊聲應和,可見顧雷就要往和大家相反的方向離開,一個隊員不由疑惑道:
“顧隊,你這是幹嘛?用通訊器通知他們不就好了。”
“不行,雪蓮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必須親自去看看。”
說完,不等大家再說什麽,顧雷就欲大步離去。
但又沒跨出幾步,他就遠遠見到吳雪蓮正背著一個傷員迎面趕來。且在她身後跟著的,正是營地裡的其余隊員,浩浩蕩蕩。
吳雪蓮怎麽也是一個見多識廣、才思敏捷的龍人,早在第一次炮擊後與顧雷傳訊警告前,就已經組織大家開始緊急避難了。
吳雪蓮抬頭遙見顧雷全身完整、精氣十足,嘴角也登時控制不住地浮現出一絲放心下來的笑意,但隨即就被刻意隱藏起來。
“雪蓮,乾得漂亮!你真是太厲害啦!”
或許是還遠,沒注意到吳雪蓮的刻意疏遠,又抑或是不在意,顧雷開心地大聲盛讚起吳雪蓮的高效。
而吳雪蓮帶著其他人走進後才聽清他說什麽,淡笑著搖了搖頭:
“謝謝顧隊誇獎,我們快走吧!”
“嗯!”
這時可沒閑工夫停下交流,剛過來的隊員們盡管疑惑周圍為何一片血腥狼藉,也隻得強行壓下。幾十個隊員加速跑過來、主動背起那些受傷的血心隊隊員,哪怕受傷不重地也被他們強行扛起。
“誒,誒,你幹什麽?你幹什麽?”
“別動,你受傷啦!”
“我傷得又不重。”
“誒,別,我不需要啊!”
“對,我也不需要,哈哈,你撓到我了,你撓到我了。”
“閉嘴,別囉嗦!否則我馬上給你來一針。”
“哦!”
……
這次,過去有些畏懼血心隊表情嚴肅、不苟言笑的其他隊員們,難得地強硬起來。小護士們更是分外強勢,比母老虎還凶。
於是,大部隊卷起小部隊,大家團結互助、在顧雷和吳雪蓮的帶領下, 齊步奔向最近的那個避難所。
當大部隊遠遠路過費奇身邊時,費奇已完全停止掙扎,並露出布滿燒傷的人類體貌。
他不僅殘缺嚴重,渾身還遍布著血跡和燒傷,看起來相當可憐無助。
他一動不動地仰躺著,眼神黯淡無光,好似已徹底絕望,只是嘴上好像還在不停重複著“我不能死”之類的話。
安妮還在猶豫掙扎,就有不明真相的人下意識地就想離隊去救費奇。
而感應到這份善意的費奇,眼裡也登時就恢復了一點神采。他糾結一陣,強壓下內心屈辱,轉頭對欲伸手救援的那個隊員投去搖尾乞憐一般的目光。
我還不能死,我還不能死,我還有那麽多仇沒報呢!無論用什麽手段,我都絕不能死!
但那人才離開隊伍,就有血心隊的隊員趕緊怒吼道:
“別去救它,它早就墮落成魔物啦!”
“對,別去救它,就是這個魔鬼殺了我們好多兄弟。”
“是的,不許你去救它。”
“不許救它!”
……
參與過剛才戰鬥的隊員們紛紛出言咒罵。而其他隊員雖感震驚,可自然也更願意相信血心隊。不少人當即就對費奇由憐憫轉為憎惡,衝動點的還遠遠對費奇吐了幾口唾沫。
轉眼,再沒人想去拉費奇一把,就連安妮也因害怕顧雷對費奇痛下殺手而不敢出頭。
費奇仍兀自不願放棄。
他用卑躬屈膝的哀求目光看向經過的每一個人,還哪有過去即使瘋狂也不願舍棄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