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錘很快縮小,在木製城牆上留下一個透出遠方群山的大缺口,和一地的火焰殘骸。
這下,不用任何人喊,第四分團便都知道遭到偷襲。
只是,他們大多數人一時都不知敵人是從哪邊過來,都趕緊調大通訊音量,等候具體命令。
可他們的指揮官——第四分團的副團長艾龍斯基此刻也犯了難,也一時想不清敵人到底是從那方向殺來的,更搞不清是該分兵,還是該合兵,又該往那合。
狗牙收起巨錘後,竟沒把大錘變回大炮掛回身後,而是一激動,就舉著變小後的大錘,繼續衝向自己開出的大缺口,嚇得顧雷趕緊把要回來的攻防、算力三重降臨又送了過去。
“殺——”
“殺——”……
於是,前後都有殺聲傳來,第四分團的人哪見過這陣仗,副團長艾龍斯基亦急得火燒眉毛。
戰場上,時間就是生命,而留給他們的生命一不小心就快要見底了。
艾龍斯基聽聲音,覺得是身後敵人人數更多。
偏偏前面缺口更大、更危險,且如果前面是佯攻的話,那身披重甲的大塊頭衝過來幹嘛?
他不是重炮組的組長嗎?
不老老實實躲在遠處開炮,居然一個人衝過來,這到底是在鬧哪出?
是他想不開了還是有什麽陰謀詭計?
艾龍斯基手提長槍、身披渾身布滿尖刺的刺蝟龍裝甲、左顧右盼,手足無措。
他眼睛看著前面殺氣騰騰、一人如千軍地衝過來的瘋狂狗牙,耳朵聽著後面傳來狂飆般殺聲,越想就越覺得頭昏腦脹。
而其實,別說他片刻內想不明白其中條理,狗牙的兩個手下都看得雙眼呆滯:
不是說好掄一錘就回來一起開炮嗎?狗哥這怎就一個人衝出去了?我們該怎辦?
艾龍斯基滿頭大汗、馬不停蹄地不斷思考著:
到底哪邊才是佯攻?狗牙後面到底有沒有後援?我該怎麽辦?戰術手冊上怎麽沒這種情況?誰編得呀?難道我買的是盜版的!不,這比盜版的輔導書還可怕!那個讓我丟分,這個讓我丟命!誒呀,我丟你出版者的老母雞啊!啊啊啊……
更讓他頭痛欲裂的是,一分團重炮組的其他兩人愣完後倒比他先反應過來,趕緊給狗牙進行火力支援。
兩隻鋼鐵大猩猩進一步伏低六米高的巨大身軀,把背後兩管長近十米的電磁加農炮放平。
只聽“轟”地一聲巨響,電光大作,四管電磁大炮一起咆哮開火,射出四道無匹金光。
瞬間,不僅殘破的木製城牆又破出一個又一個大洞,牆後還來不及用消磁力場強化的木製建築群,更是遭到了毀滅性打擊,一串一串地破碎倒塌,化作漫天碎木。
加上主機甲手中機炮和副機甲的十二聯裝導彈、小型榴彈炮等武器跟著開火。
第四分團的營前炮火連天,營後亦殺聲震天,實難分辨出哪邊才是第一分團的主攻方向,連四分團重炮組都呆愣不動。
機甲“武器教授”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
第四分團眾團員聞著周圍越來越濃的火藥味、聽著耳邊越來越震耳欲聾的殺聲和火炮聲,皆惶惶不安。
副團長艾龍斯基最是忐忑、焦急、痛苦、猶豫:
分則力弱,合則力強,可若合得不對,又則全軍覆沒!我的神啊,我到底該怎麽辦?
強襲組組長瓦片最先知道不可再耽擱,催促艾龍斯基趕緊隨下決議:
“團長,不要管那麽多了,實在不行隨便選個方向吧!”
而盡管艾龍斯基此刻已眼冒金星,但仍是態度堅決地拒絕道:
“那怎麽行?這就跟判斷題一樣,蒙對蒙錯的概率都是50%,怎麽能隨便蒙!”
瓦片大急,卻也知自己身份卑賤,勸不過這優越感滿滿的書呆子,就想不顧命令地帶自己的強襲組出戰。
出生底區的他非常珍惜這個出人頭地的機會。
後想到現代戰爭中,相比裝備,人的因素要稍稍更重要一些,他馬上認定後方為敵主攻方向。
瓦片一邊命令自己的戰獸——機械穿山甲變形著裝,一邊轉身,舉起兩把鏈鋸中的一把就示意自己強襲組的30多人跟自己上。
但在戰爭中,時間是生命,且沒了就是沒了!
身穿貪狼裝甲的顧雷已帶人從後面的缺口中,如惡狼之王般一躍而出。
他人在半空就一邊揮刀一邊大喝:
“殺——”
余人皆竭力應和:
“殺——”……
且由於該缺口附近並無組長或團長等強力人員防禦,不管是機炮、大口徑火炮,還是防守的寥寥數人,皆被顧雷如毒龍般肆虐的鏈刀掃飛,兩三刀就清理乾淨。
他身後惡狼群隨之破門而入,第四分團轉眼岌岌可危。
瓦片倒臨危不亂,馬上命令部下們結陣防禦。
“不要慌,我們還沒輸!結陣——”
這時他們只是失去地利優勢,而第一分團遠來攻擊,一開始就沒地利優勢之說。
且第四分團目前僅僅折損五六人,加上能把工程組轉為戰鬥人員,人數上依舊近二十人的不小優勢,另平均境界還更高,應對得好絕對能反敗為勝。
場內場外,所有人都被瓦片的鎮定所感染。
場外,人們皆紛紛安靜下來,許多人下意識地握緊拳頭,緊張地看著,就連日耳曼侯爵等百戰老兵都開始變得饒有興趣。
場內,第四分團的人目光又漸漸凶狠起來,一邊偶爾射一槍一邊往瓦片身邊集合。
艾龍斯基反應過來,故作無事地跟著湊過去。
但當他們的信息組組長盧雷文剛也要過去幫忙時,從他們的身後,也就是營地前方的大缺口中,就又傳來一聲虎嘯山林般的惡吼:
“殺——”
狗牙也用雙手揮舞著手中握柄極粗、能遮住他整個龐大身軀的巨錘殺出煙幕,加入戰局,落地就是一個地動山搖。
再見狗牙跑幾步就又高高跳起,舉錐砸向他們的副團長艾龍斯基,盧雷文僅權衡一秒,就趕緊轉身前去幫忙。
錘實為破甲利器,故他認為唯有自己才能攔下這不僅境界達強骨境六階、力氣還異常大、並持有大錘的狗牙。
因為他不僅也是強骨境六階,力氣也還異常大,且武器也用的是錘,一柄長長的鹿首鞭錘,更修煉的是能強化攻防的太陽龍系呼吸法。
他自是當仁不讓,也認為自己必將旗開得勝:
“你個修煉通天龍呼吸法的傻大個也敢猖狂?給我跪下!”
盧雷文也大喝一聲,跳起甩出重錘,機械長頸鹿的脖子立即斷開成長長的長鞭,呼嘯裂開空氣。
而還能依稀看出是長頸鹿腦袋模樣的錘體,則不一秒就和狗牙手中大錘轟然撞到一起。
同時,顧雷手中長刀也已凌空伸長,重重地砍在瓦片交錯的兩把鏈鋸上。
而事實證明,不僅盧雷文攔不下狗牙,瓦片也攔不住顧雷。
鹿首錘直接飛回把又驚又駭的盧雷文撞飛,砸出五六十米開外,差點再起不能。
顧雷更是僅用狼皇霸刀的鏈刀模式,就把明面上同樣有強骨境六階的瓦片整個地砸進土裡。
第四分團工程組組長科沃維奇大驚:
“去死——”
他忙朝顧雷射出一炮,並大喊道:
“快,射擊,全體射擊——”
顧雷不屑地用刀劈斷科沃維奇的穿甲彈,而更多穿甲彈又密集襲來。
至於他兩側,第一分團的其他團員們,則三人一組,結成緊密的三角戰陣,頂著密如驟雨的穿甲彈,相繼紅著眼睛衝向敵陣,悍勇無比。
他們每組周身都紅光籠罩,用的其實是一種強龍級的組合龍技——三角龍衝鋒陣。
眾所周知,相比同級別的單人用龍技,要多人協同使用的組合型龍技雖威力更強,但對精神的共振都有一定要求,組合人數越多或組合技越高級,要求就越高。
而三角龍衝鋒陣作為一種威力直逼單體古龍級龍技的強力組合技,就算所需之人不多,也絕非能輕易使出來。
就拿其他分團的人來說,這個組合技他們使出來概率可能還沒30%。
實際上,若普通情況下,對第一分團感情極好、默契度極高的諸位團員來說,成功率亦不過52%。
可如今,由於被顧雷的憤怒感染,他們都陷入一種狂怒狀態,精神狀態極其相似、精神共振極高,用出三角龍衝鋒陣的成功率竟是百分之百。
故令第四分團的人都感到難以置信的是,他們以一倍音速打出的小型合金穿甲彈打在第一分團的眾人身上,竟就像打在厚厚的鋼筋混凝土牆壁一樣,紛紛變形彈飛,無一例外。
三角龍衝鋒陣是一種能協調多人龍氣、集中到局部方位、大幅增加使用者攻防能力的組合技。
使用該組合技後,不僅使用者三人都會被龍氣護罩包裹,龍氣護罩外還會伸出大量細細的龍氣絲。
這些龍氣絲就像一條條奇異的、有知覺能思考的觸手一樣,會自動感應、分析襲來攻擊的強度,並根據攻擊強度對應調集被攻擊部位附近的龍氣,集中防禦。
攻擊越強,龍氣絲調來的龍氣也將越多,防禦就越強。
艾龍斯基很快看出端倪,一邊射擊一邊慌慌張張地提醒道:
“注意,那是組合技‘三角龍衝鋒陣’,快向觸須稀疏的地方攻擊!”
他自非一無是處,書上有的不會不知道,號稱“裸考小王子”,是不複習也能考年級前十的存在。
他一眼就看出關鍵,真是恐怖如斯!
然而第一分團的眾人又怎會不知自己所擅長的組合技之弱點。
小石頭早對這個龍技進行過有針對性的改造,把龍氣絲比較稀疏的地方故意調整到盾牌比較容易防禦的地方。
沒幾秒,在手中盾牌的熟練配合下,第一分團的眾人真就像一隻隻皮糙肉厚的大三角龍一樣,相繼衝入一直沒能穩定下來的敵陣,並獰笑著衝撞、甩尾、揮角。
第四分團的眾人頓時人仰馬翻、亂做一團,陣型大亂。
別忘了,三角龍衝鋒陣是攻防一體的強龍級組合龍技,攻擊力也直逼古龍級單體龍技。
一心想殺死第一分團同學的第四分團,其團員現卻被第一分團的眾團員一個個無奈撞飛、撞暈或輕易刺穿身體,鮮血直流。
第四分團的團員一個又一個地倒下,連掙扎的力氣都沒。
本次比賽使用的手甲都是電擊手甲,穿透力比消磁手甲弱,但強電流卻能造成更強的痛苦和麻痹。
倒下的人只能流著血不斷抽搐。
戰況對第四分團越來越不利!
身穿獨角天牛裝甲的科沃維奇跳到一邊,伏低身子,要從側面衝進第一分團的衝鋒陣列,攪亂大家的衝鋒。
但隱身的雷迪卻突然現身而出,跳起一把將其撲倒在地。
顧雷見雷迪的匕首在科沃維奇的脖子上劃出一叢叢耀眼的火花,就沒在意。
一個工程兵被偵查兵近身纏上,陣亡是隨時的。
但顧雷頭盔下的眉毛一挑,便又忽地感受到從身後傳來的隱蔽殺意。
一把鑽頭長槍正悄然從土裡伸出。
機械穿山甲也是穿山甲,怎能不會鑽地呢?
瓦片會被一照面打進土裡,本就是他刻意弱化電磁力、液化腳下土壤的原因。
顧雷卻都懶得搭理, 不動也不說話。
一直站在顧雷身邊守衛的維塔利豁然轉身,助跑幾步,一腳就踢飛了瓦片手中的鑽頭長槍,還順勢把鐵靴尖端踢在瓦片頭盔上。
維塔利這其實是手下留情的。
否則他若用腳背上的巨大消磁爪刃踢上去,瓦片恐怕當場就得痛苦死去。
不過瓦片現在也不好受,只聽“翁”地一聲巨響,舉起的手當即就癱軟了下來。
維塔利則緊跟著用雙手強行將其拔出還沒來得及硬化的土地,騎在他身上,也不用什麽武器,掄起覆蓋鐵甲的拳頭就是一通狂揍。
當然,手背上的巨大消磁爪刃也不會直接招呼上去,但瓦片頭盔還是很快被打到變形。
而顧雷再見艾龍斯基被潰敗的自己人擠得動彈不得,連手都抽不出,便知對方再翻不出任何浪花。
等解決盧雷文的狗牙衝進人群一錘子砸飛數人,剩下的二十幾人徹底崩潰。
除副團長艾龍斯基外,他們都跪在地上又哭又叫:
“投降,我們投降!”
“不要打了,投降,我們投降!”
“對,我們投降!”
“投降,我們投降,大爺饒命啊!”
……
第四分團的眾人至此戰意全失、涕泗橫流。
而那些嘲諷羞辱過伊曼的貴族學生們見了,真都感覺被那一雙雙舉得高高的手,“啪啪啪”地輪流扇個不停,兩頰都火辣辣得疼。
他們很多人都有點暈眩地捂著額頭,終於知道:
什麽,才叫真正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