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鮑裡斯倒在地上不停翻滾、慘叫的時候,顧雷竟是就站在一旁冷冷看著。
對,他睜開眼簾,露出了一對明亮有神的黑色眼珠,正冷漠地看著。
這不單是因他已進入一個全新境界,也不是因他已完全解開心結,更多就像是卡提亞所說的那種感覺一樣,他從剛才就感到自己好像突然穿越到了一個異世界,周圍一下就變得既熟悉又陌生。
於是,顧雷也難免感到愈發急切、愈發不安,就愈發迫切地想要用所有感官去更全方位地確認這新世界的真相。
終於,隨著不安和急切發展到極致,他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而他一睜開眼,不僅視力全部恢復,還更勝一籌,真就看到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不同世界,一個閃閃發光的“新世界”。
是的,這世界和他往年所見之世界最顯眼的不同,不在於色彩更鮮豔、視野更清晰,正在於閃閃發光,且絕不是他的錯覺。
那正是部分暗物質互相湮滅所發出的、普通人絕對無法看到的超低頻光線,是黑暗的無聲低語,也正是顧雷剛剛能一掌砍斷鮑裡斯右臂的原因。
他剛剛那一掌與其說是砍,不如說是推。
其實是由於他成功把鮑裡斯的手臂推到那暗物質頻繁湮滅的地方,再用強引力強行擾動、增幅湮滅,才借那能穿透到物體內部的暗物質引發內爆,輕易炸斷了一個射心境強者覆蓋裝甲的堅硬手臂。
其間難度極高,若從來一次的話,他都沒把握一定能成功。
顧雷細細打量著那些憑空冒出的、一閃一閃的亮光,感覺新世界愈發美麗,也愈發陌生,不由低聲喃喃自語道:
“怪不得有些超人類自稱為‘星選之人’。”
而其他人見他睜開眼,再聽他這麽說,也不禁為他感到高興,為他恢復視力和晉階射心感到驚喜難耐。
但其他人除把依舊不停慘叫的鮑裡斯綁起來外,就沒去祝賀或打攪他。
顧雷好像沉浸在晉階的神奇感受中難以自拔,目光清澈中透著好奇和迷惘,渾身都開始散發出起伏不定的能量波動,籠罩著越來越亮的五顏六色光芒。
後顧雷甚至又再次閉上眼睛,隻為能更清晰地感受到熱輻射和暗物質之風。
其實,星選之人並不意味著就是暗語者,乃至連能感應熱輻射的光語者都不一定是。
光壓遠弱於風壓,而暗壓又遠弱於光壓。
一般來說,“暗之語言”是唯有化焰境才能感受到神秘壓力。
然而,顧雷一閉上眼睛,再一次地,世界反好像變得更加清晰了。
熱輻射轉眼就在他的腦海裡勾勒出一個纖毫畢現的虛擬空間,隻越往外越模糊。
甚至,漸漸地,再一次地,在室內空調風的微弱風聲中,另一股明明更微弱的風聲,卻徒然更刺耳地、“呼呼”地咆哮起來。
這股新的微風速度極快,在400公裡每秒左右,卻又力量極弱。
因此,它不僅詭異地沒被更強的空調風干擾,還就像能穿透一切物體一樣,不管是他體表的衣服、皮膚,抑或是他體內的血肉骨骼,皆穿透來去自如。
這才使得它們能在他體內發出那麽不容忽視的咆哮。
顧雷為何要讓自己體表原子的電子不斷降低軌道,放射出越來越大量的各色光子,就是在試圖用電磁力攔住那可愛又惱人的“暗之精靈”。
可至今對它們仍難有太大干擾。
一提到暗物質,很多人可能下意識地就會聯想到一種黑色的物質。
然就跟人們用黑暗來描述宇宙時出現的錯誤一樣,暗物質和宇宙現今的狀態一樣,準確來說其實應該是透明,而不是黑暗的,黑是能吸收一切光線。
太空只有是透明的,其他恆星發出的光才能穿透,並抵達人的眼睛。
否則宇宙就會一片漆黑或一片明亮,完全不可能讓人看到璀璨的星海。
而暗物質也只有是透明的,普通人才一般看不見暗物質,且是透明至極,恍若不存在,連觸摸都不行。
人可以說就是一團能量雲,普通人想感知任何東西都得借助電磁力。
普通人要看到什麽東西,就要用電磁力攔住那東西射出的光子,要觸摸到什麽東西就要用電磁力攔住那東西本身,其它感覺也都是類似的。
若那東西不收電磁力作用,那它穿過人體比鳥兒穿過雲朵還輕易。
普通人根本不會有任何感覺。
而暗物質就是這樣的!
猶有甚者,它不僅不受電磁力作用,也不受弱力和強力作用,就算碰到穿過原子核也不會給人帶來任何感覺。
就算是顧雷,若非算力降臨能大幅強化感知,若非到射心境後精神力強度大增,若非有這個雙重增益把他的感知能力翻了幾倍十幾倍,也感受不到自己和明明無所不在的暗物質之間的,那既微弱至極、又重要唯一的作用——引力作用。
良久,顧雷眼中終於迷惘不再,習慣性地閉上眼,並有點意味深長地自語道:
“更怪不得,那些超人類會不把普通人當人!”
人一到化焰境,就能與自然更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從自然中得到更多、更清晰的信息,看到的是一個更鮮豔、更美麗、更廣闊的世界,也擁有遠超普通人和超人類的力量。
但同時,他們和其他人隔閡卻也必然會越來越大。
都說“屁股決定腦袋”,實際就是所站的位置、所見的世界、所面對的問題決定了思維。
而化焰境所看到的世界別說是和普通人,哪怕是和射心境都有極大區別。
畢竟,宇宙中的暗物質足有可感的普通物質的五倍多,每秒都有上億個暗物質粒子高速穿過人體,而普通人卻看不見、摸不著,更不會對它們有什麽困擾或思考,就不會有相應的齊發。
普通人看大龍星系,看宇宙中的所有星系,看到的基本是一個個像盤子一樣的扁平星系盤,美麗卻其實有欠缺的。
只有化焰境,成為一個超級強者,才有可能看到一個相對真實完美的星系。
在超級強者眼中,看到的將是一個個球狀的飽滿星系。
每個五顏六色的星系外面都還罩著一個不容忽視的透明球體,正是暗物質。
那樣子有點像讚巴魯克,中間是一個扁扁的大陸,就是星系盤,可外面還罩著一層球形的透明護罩,就是暗物質。
當然,那樣子和讚巴魯克也有著很不同的地方,也就在於外面那球形的暗物質護罩,即是球形暗物質一般會比裡面的星系盤大很多。
就拿大龍星系來說,整個星系盤的直徑有十幾萬光年,而外面的那個球形暗物質的直徑則有60多萬光年,豈止是星系盤三四倍大呀!
且暗物質雖一般不和人發生什麽明顯作用,但對人的存亡依舊有關鍵影響。
如果沒暗物質提供的巨大引力束縛,有著數千顆恆星。孕育出藍日星系的偉大星系——大龍星系,馬上就會四分五裂,將發生無數恆星、行星相互碰撞的真正超大災難,毀天滅地、震動空間。
即使只是暗物質提供的引力小一些,那超新星爆發產生的重物質也可能被拋到星系外,從而根本不可能誕生出佔馬星那樣有數十種原子的多姿多彩行星,也根本不可能進一步地演化出生命來。
這點在全宇宙都是通行的。
藍日星系其實很小,大龍星系也不大。
宇宙中擁有上千億個和大龍星系類似的大星系,每個大星系又平均有上千億藍日星系那樣的恆星系。
而這樣繁多的、和大龍星系類似的所有大星系,不僅都位於一個個大小不同的暗物質球裡,暗物質球還通過一根根線狀的暗物質纖維組成一張四通八達的、有上千億個節點的巨大立體網絡,一個透明的巨大立體網絡,宛若透明的宇宙骨架。
如果沒有這個暗物質骨架,現在這樣的宇宙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形成。
總之,一個化焰境的超級強者可以看見普通人看不見暗物質之光,感受到的普通人感受不到的暗物質之風,聽到普通人聽不見的暗之咆哮,乃至是觸摸到關乎宇宙存亡的“宇宙之骨架”,其精神世界之寬廣浩瀚遠超常人。
那樣,他們又怎會把普通人當成同類?
甚至,當顧雷再次睜開眼、看向緩緩打開的艦橋大門、看向外面星空的時候,他又看到了無比震撼的一幕。
只見原先只是璀璨美麗的星空中,現又出現巨大的變化,徒然就現出一條條巨大的光帶,就和大到橫跨星河的五色彩帶一樣輝煌迷人。
那是普通人無法看見的超高頻光線,是中子星等大質量天體互相碰撞時爆發出的高能宇宙射線。
這些長不知十幾萬、幾十萬光年的巨大射線帶以接近光速的超高速從爆發點四散射出,再經其他大質量天體的磁場扭曲,才成為那樣蜿蜒閃亮的彩色緞帶,最長能射到大龍星系外,長達上百萬光年。
緊跟著,顧雷還進一步震撼到無以複加地發現,光帶內,貌似有不少恆星爆炸,被高能宇宙射線打得灰飛煙滅。
瞬間,顧雷就感到整個星系都在對他產生一種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他整個人一下控制不住地飛起,徐徐向前飄起,並張開雙臂要擁抱這偉大的宇宙,直想脫離塵世,和宇宙的宏偉完全融為一體。
他腳下磁力吸附裝置放射了耀眼的、隨時可能斷裂的電光。
所有人都有點不知所措。
然顧雷很快就把這樣的想法甩出腦海,一下就回到海盜船上。
有心網把他和第一分團的眾人以及其他成千上萬人連成一體,感受著他們傳達給自己的善意和力量,他不僅和宇宙緊密相連,還和其他人緊密相連,真正做到天人一體,絕不會迷失在那樣的誘惑和錯覺中的。
他緊跟著就把注意力投向那被救下的小孩,發現小孩的氣色已紅潤不少。
他就放了心,又把目光投向被押解過來的鮑裡斯。
本來,顧雷還沒起意要殺人。隻不巧,鮑裡斯內心依舊充斥著斷臂之痛都沒法衝淡的震驚。
是故,看著越來越近的顧雷,看著顧雷那又閉上的眼睛,想到剛剛耀眼震撼的電光,鮑裡斯不禁痛苦難耐地高聲喝問道:
“不可能,你怎麽可能這年紀就到射……”
加上發現小孩正掙扎著要睜開眼睛,顧雷當即大驚,幾乎下意識地, 抬手就往鮑裡斯的腦袋上迅猛拍下,紅玉手掌電光四射。
鮑裡斯這才清醒過來,知道自己說了絕不該亂說的話,驚駭欲絕,卻也隻來得及在頭頂製造出一層消磁力場抵抗。
頓時,艦橋內電光爆閃。
且數秒後,等電光消散,等顧雷雲淡風輕地收回手臂,鮑裡斯卻露出一張咬緊牙關的痛苦扭曲面容,整體看好像依舊完好。
不過,再數秒後,鮑裡斯的表情就慢慢恢復平靜,並漸漸露出一種癡傻的表情來,乃至嘴角都淌下呆呆的口水。
顧雷剛剛一掌雖沒殺死鮑裡斯,強電波卻仍是強行抹平了鮑裡斯大腦的腦電波,讓其靈魂也跟著受到重創。
從鮑裡斯呆滯的目光就能看出,他已被直接打成白癡,算是惡有惡報。
“算了,我們可不是海盜,就給他個痛快吧!”
顧雷一邊交待著,一邊悄悄打量那被救下的小孩眼睛,不由松了口氣。
那小孩到此才成功睜開雙眼,且分外迷惘,看來應該是沒聽清。
否則顧雷有麻煩了,最好想辦法把小孩藏起來。
往後,顧雷他們就帶著解救下來的小孩回到不死鳥號。
返回登陸倉的時候,早已等候在此的伊曼給大家都深深地鞠了一個大躬,讓大家都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接著,伊曼還極其感激的看了顧雷一眼,下意識地以為大家必是受顧雷的鼓動,而她則被顧雷救了一次。
顧雷這才也有點不好意思,卻什麽都沒說:
算了,就這樣,也不好解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