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深夜，等外環的試驗區也歇息後，老城區更是格外安全平靜。

　　顧雷看著漲到1.9賈比的股價，嘴角都快笑開花。

　　這於他個人而言，是財富一天由400多萬增加到500多萬。

　　於他的公司而言，則是市值接近一千萬，便又讓他顧董事長，說話更有底氣，可如是介紹自己:

　　“你好，我叫顧雷，區區不才，現出任女武神騎士團第一分團的團長。哦，對了，我大小還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呢，盡管該公司市值不高，才一千萬左右！”

　　而無論小偷小摸還是江洋大盜，看著天空中若隱若現的巨大藍環，都感到有點氣急:

　　我卡魯的，有生命維持系統很了不起嘛?不就是可以連續作戰嘛?有什麽好臭屁的?遲早累死你丫的！

　　對此，若讓顧雷來回答的話，那答案自然是:

　　抱歉，就是很了不起！

　　由於裝甲內部有完善的生命維持系統，他都不用吃飯，直接吸營養液、啃龍食壓縮餅乾就行，累了更是直接閉上眼睛眯一會就好，不死龍系呼吸法最擅長的就是持久戰。

　　他可以連續多天、通宵達旦地和各種黑惡勢力做艱苦持久的鬥爭。

　　所以，沒多久，中環的大小壞蛋們就不只是氣急。

　　隻再過兩天，他們就不得不對那已連續三天漂浮在中環上空、不眠不休的巨大藍環，以及隨時可能從上面降下來的天罰，感到絕望，繼而瘋狂起來。

　　壞蛋們也是要吃飯的呀！

　　何況道上的人往往都沒儲蓄習慣。

　　他們看似罪惡猖狂、無法無天，其實過得何嘗不是朝不保夕的生活。

　　那反正有錢也不知明天能否花到，還不如當天就去花天酒地，揮霍式地狂歡一把。

　　而等沒錢了，他們自然就會再出去幹一票，並有錢就繼續重複以前的生活。

　　至於沒錢乃至死亡，則都是活該！

　　這樣既要命又不要命的他們能給顧雷三天緩衝，已算給足面子。

　　甚至，在第三天，從早到晚，顧雷的網站先是收到了他們各種各樣的大量留言。

　　裡面有求饒的，比如:

　　-老板，兄弟們也知您是要抬高股價，但您吃肉也得給兄弟們留點湯啊！小弟們求您高抬貴手！-

　　也有威脅的:

　　-我卡魯的，差不多就行了，給兄弟們留條活路，否則就別怪我們大家不客氣了。哼，好虎還架不住群狼呢！-

　　還有說理的:

　　-兄弟，社會其實就是一片弱肉強食的大森林，有些人是兔子、小鹿，有些人是獅子、食肉龍，這是沒辦法的。且不管獅子還是食肉龍，都是得吃肉的。即使你是食肉龍也不能讓我們不吃肉。否則，大家說不得，也隻好聯合起來把你給吃了！-

　　總之，差不多都是這樣的。

　　留言板上，原就為數不多的反饋或感謝，一下就被擠到後面好幾頁的位置，整個留言板幾乎都是他們充滿壓不住狂躁和殺意的聲音。

　　這就是光晦暗囂的亂世。

　　普通人的生存空間，哪怕是虛擬的，都會被黑惡勢力擠佔，連在網上說話都得小心翼翼、點頭哈腰。

　　亦可見得到黑暗世界加成的黑惡勢力會有多強大、多猖狂。

　　而不管對方說得多麽凶狠毒辣，顧雷隻統一地冷冷回復一句:

　　-放下屠刀，立地成聖！若不放，那我覺得，你們連人也不用當了。-

　　回復完，

顧雷還把自己的回復加精置頂，掛在留言板上最顯眼的頂端。　　盡管有些人鋌而走險確是生活所迫，但如果這樣就能說他們值得被饒恕，那被他們傷害的人豈不是更該被饒恕。

　　要知道，那些被他們殘忍傷害的人，實際上就連跪下求饒往往都是沒用的。

　　安分守己的人憑什麽就該成為胡作非為者的養料?

　　然後，不只是帶著凜然殺意而來的黑道人物們，連趕來支持網站的孩子們，都齊齊沉默。

　　一股冰冷至極的衝天殺意瞬間就無聲地籠罩整個網站，乃至籠罩整個城市。

　　即使未有關注此事的人能驟然感覺到，今天的夜風好像突然就變得格外寒冷，也格外讓人心悸。

　　很快，明天恐將發生暴亂的消息就光速傳遍老城區上上下下。

　　而到這種時候，最先慌起來的既不是顧雷，也不是道上的人，卻是聞訊聚集到網站的普通市民。

　　並且，他們紛紛開始留言辱罵網站，乃至辱罵網站背後的顧雷、侯爵和網站的維護人員——顧雷的信息組兄弟們。

　　他們皆偏執地認為，顧雷肯定和之前那些投機分子是一丘之貉，正為炒高股價而將他們當成資本的祭品。

　　他們皆窮盡所知的所有惡言惡語，使出渾身解數來侮辱顧雷等人，逼迫“黑色的惡魔”和“藍色的惡魔”出來給真正的惡魔道歉，好平息道上的怒火。

　　另外，這雖不出顧雷所料，卻讓正忙著與各方黑客進行緊張網絡戰的信息組有點猝不及防，組員們都深感難受，差點就讓網站直接被敵黑客攻破。

　　漸漸地，隨著歇斯底裡的吼叫、肮髒的辱罵和惡毒的詛咒越來越多，信息組的諸位同學也越來越難受，難免對自己的行為感到迷惘。

　　雷迪很快就通過心網聯系顧雷，聲音裡滿是不信和痛苦:

　　“團長，我們要守護的，難道都是這樣的人嘛?”

　　“……”

　　“……要不，我看還是算了吧！”

　　顧雷強提一口氣，嚴厲地問道:

　　“你說什麽?”

　　但顧雷一問完，心網兩邊，顧雷和雷迪一時都有點沉默，而網站亦愈發岌岌可危。

　　最後，雷迪先鼓起了勇氣:

　　“算了吧團長。我倒還好，可其他兄弟真都快受不了。他們都說，這種被人在背後捅刀子的感覺，真比殺了他們還難受！我也實在快看不下去了！”

　　雷迪現在的心情真有點複雜，一方面是不願在為那樣的人們戰鬥下去，一方面又不願放任局面崩潰，那讓他感覺自己就像個逃兵一樣。

　　而顧雷只是冷冷地又問道:

　　“你看不下去什麽?”

　　雷迪再次狀著膽子直言道:

　　“我實在見不得兄弟們，被他們這些雜種，這樣罵哭的，兄弟們過去訓練時，連斷了骨頭都不會哼一聲啊！而現在卻要這樣一邊哭一邊繼續保護他們這些雜種！憑什麽?他們配嘛！”

　　顧雷難免再次失語。

　　雷迪相貌平平，人也十分樸實。

　　一開始聽說要去幫助一些需要幫助的人時，他表現得真相當積極。

　　而現在，既連那樣樸實且堅韌的雷迪都那麽說，可見那些汙言穢語真令信息組的兄弟們傷透了心。

　　但是，沒沉默幾秒，顧雷就厲聲呵斥道:

　　“才這麽點難聽話就受不了啦?那以後等戰爭真打起來，等敵人發動真正專業的宣傳戰、輿論戰，等真正難聽的話像雪崩一樣淹沒你們，到時你們該怎麽辦?難道就乾脆不打仗啦?難道就乾脆投降啦?”

　　雷迪愈發委屈，這才不得不說真話:

　　“團長，如果他們只是罵我們的話，我們真都沒什麽，可聽他們那樣罵你，兄弟們真都感到比自己被罵還難過！你這三天可是連覺都沒好好睡過一個呀！”

　　顧雷總算感到有點心軟，也有點心酸和難受，卻反是用更嚴厲地聲音訓斥道:

　　“別忘了，士兵的天職就是守護國土和國民！而不管大家到底是為什麽才加入女武神騎士團的，也不管他們到底是什麽樣的國民，既然我們是兵，還拿著那份當兵的錢，就必須得保護他們。否則更緊給我卷鋪蓋回老家去。因此，我命令你們，不得關閉留言功能，必須一邊聽著那些難聽的話一邊打仗，且必須打贏這區區一場小戰！我就不信，我們正規軍還會被那些地痞流氓給乾倒！”

　　說實話，顧雷也知道，自己這話可能有點重了。

　　可沒辦法，平時多出汗、多留血，戰時才能少流淚，這是日耳曼侯爵一再告誡他們的。

　　他這個領導者必須帶頭把這句話牢牢記住。

　　而雷迪亦大聲回道:

　　“是！”

　　雷迪的聲音裡沒任何不滿，看來對顧雷說的話還是很服氣的。

　　這多虧了心網在信息傳輸能力上的強大。

　　通過心網傳遞的聲音或其它信息，人多少都能感受到其背後蘊含的善意。

　　那樣，再難聽的話當然也會變得不那麽難聽。

　　很多時候，人並不討厭嚴厲的訓斥，只是討厭想彰顯存在感的、別有用心的或根本就是惡意的嚴厲訓斥。

　　也就是說，同樣的一句話，若通過心網來傳輸的話，就能承載更多的有效信息，大大增加信噪比。

　　如此，在信息組的竭力堅持下，網站終於從風雨飄渺中穩定下來。

　　而顧雷見了，放心的同時，內心也對黑道勢力在外環的一些所作所為有了更多明悟。

　　曾經，見黑道勢力大張旗鼓地獎勵那些給他們提供信息的、出賣親朋好友的、普通市民裡的背叛者，他隻以為他們是在報復敢阻礙他們的人。

　　但現在看來，他們做的事，就和心網是反著來的，是要降低普通市民間信息傳輸時的信噪比，也就是要讓人們更加讀不出、乃至是不敢信任信息裡透出的善意，在互相的猜疑、傷害中，徹底變成一盤散沙，才好任他們魚肉。

　　這讓顧雷對現狀的糟糕程度又有了一個更深的理解。

　　小孩子們再願意信任他，他也不敢把小孩子們組織起來， 一起去對抗底區存在的深重黑暗。

　　要拯救底區的普羅大眾，說到底依舊得靠大眾自己的力量，主要是成年人的力量。

　　而首先，他必須得想辦法讓他們信任他。

　　可是，這有可能嗎，看著留言板上出現的一條新留言，顧雷內心分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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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你們這群惡魔，我死也不讓你們再利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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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就在幾秒前，一間陰暗的房間“砰”地一亮，那剛剛就像瘋狗一樣不停撕咬網站的留言者，已吞槍自殺。

　　而顧雷不僅來不及救下那留言者，更完全把握不準，救下他後他還會不會接著自殺。

　　某種意義上來說，留言者不是說單單不信他顧雷一人，而是對整個令他身心俱碎的世界都絕望了。

　　這事令顧雷愈想心情就愈發沉重。

　　但才一會，顧雷就目光愈發冰冷，內心也愈發堅定:

　　這又如何?難道這樣我就能輕易退後了嗎?難道還要繼續讓老傅那樣的，或是那個小孩那樣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衝到我的前面去！

　　第二天，也就是顧雷開始行動的第四天，外環的所有公司或學校，都不得不放假一天，以應對一場必然會發生、必然混亂至極也血腥至極的恐怖暴亂。

　　並且，光正影視連續三天沒一個漲停的股價，今早一開盤，就斷崖式下跌，直接吃了一個跌停，即半日內跌幅超過30%。

　　這就是人們對顧雷雖不能說目的單純、卻富含真誠善意的維護的，一個飽含惡意的深深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