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狼“唰”地又變回戰獸,顧雷漠然自語道:
“求饒?哼,既然都是販毒的,那你們還是一起下地獄去吧!”
他隻想跨過三具屍體趕緊離開,對他們沒絲毫同情。
一個雲夢人販毒,那整個雲夢民族都會蒙羞,這句宣傳語他這幾乎沒到過雲夢社區的人都耳熟能詳。
可才走到前面兩具屍體中間,他就被一隻手甲死死抓住黑色軍靴,卻是領頭那人好像還沒死透。
顧雷也不驚慌,都懶得低頭看一眼,拔刀便欲補上一記,徹底送走。
貪狼的雷達顯示,該敵生命體征極其微弱,威脅系數極低。
“兄弟,地獄太空了,請你快點去湊個數吧!”
但那人卻是用有些“嗚咽”的、充滿不甘的語氣,問了顧雷一個奇怪的問題: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中了毒還能動?為什麽?求求你告訴我為什麽!求求你了——”
顧雷不知道的是,此人不止是此次行動的領頭人,亦是計劃的策劃者之一。
毒藥就是由他親手調配的。
因此,將死之時,他內心不僅充滿對世界的留戀與對顧雷和楊威的怨恨,更加充滿對他自己的怨恨。
此刻,他正深深怨恨著連累家人的自己,更深深怨恨著作為毒藥配製者的自己。
他恨自己為什麽會那麽疏忽大意,配置出那樣一劑毫無作用的毒藥,既害得自己和隊友慘死,還連累隊友家人和自己那麽淳樸、那麽善良、那麽賢惠的妻子。
不過,臨死前,他悔來悔去、想了又想,還是實在想不明白配毒時到底哪裡出錯,他到底忽視了什麽。
他真對那毒藥的毒性了如指掌!
甚至,出發前,他還特地用一頭皮糙肉厚的大角龍試過藥,看藥效有沒有衰減或變質。
結果那頭足有兩人高的大角龍瞬間就失去全部行動能力,轟然倒地、任人宰割。
因此,他此刻仔細想來,才恍然他的藥根本就不是光憑任何禁法可以解開的。
一定還有別的因素!
可到底是什麽別的因素?
以上問題轉眼就成為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比妻子的生死還關心。
奈何他命不久矣,不得不強壓下屈辱,再次苦苦哀求起眼前這讓他們家破人亡的狠辣少年來。
他萬分懇切地哀求著,只希望這次顧雷不要像剛才那麽絕情,能給他一個可以瞑目的理由。
顧雷愣了楞,手中的刀終究是沒砍下去。
他把鏈刀插回貪狼的機械尾椎,又從腰間掏出一把多功能軍刀,從屁股後伸進自己褲子裡,咬著牙一刀揮過。
之後,他滿臉鐵青、滿手是血地扔下所切之物,緊跟著掏出一塊大大的藥貼,連忙給自己貼上。
如此,看著那塊內外焦透的黑色爛肉,那人才多少明白了一半。
他知道的一半是,顧雷是怎麽阻止毒藥蔓延的。
顧雷竟是“物理排毒”,直接用龍氣把中毒處附近的一大塊血肉,徹底地,燒焦了。
他仍不知道的一半卻是,為什麽顧雷能那麽狠辣果決地把自己的肉燒成這樣駭人的爛熟模樣。
他也聽說過屠龍道有一門把龍氣激發更高頻的手段,可那更高頻的龍氣一想就知道也會給肉體帶來更可怕、更無法承受的燒灼之痛。
就算他可以干涉電磁力阻斷神經的痛覺信號,都做不到那麽乾脆果斷,更一樣需要哪怕隻一點點、卻已足夠毒素擴散的時間。
他反而更加無法置信地連連問道:
“你怎麽這麽果斷?你怎麽這麽狠辣?你就一點也不怕疼嗎?克服恐懼最短也需要幾毫秒吧!那幾毫秒的思考加上信號傳遞回肉體的時間,哪怕我按射心境的極限——7毫秒給你算,也夠毒藥全擴散到你全身啦!”
顧雷已經痛到有點發暈。
他有點虛弱、更有些不耐煩地回道:
“哪來那麽多廢話?別擋路!快去死!”
而那人依舊不依不饒,無法釋懷地死死抓著他靴子,抓狂道:
“不可能!不可能!誰都不可能做到那麽果斷!恐懼是寫進基因裡的生物本能!總不能你的肉體根本不屬於你吧?”
那人現在實際上精神有點混亂,完全是隨口一說。
可顧雷卻不禁怔了怔。
沉默幾秒後,他才淡淡回了聲:
“是!”
說完,多少緩過來一些的他便準備強行掙開。
並且,他已做好若對方不識抬舉就真手起刀落的準備。
但對方聞言也怔了怔,直接松開了手。
那領頭之人聽出顧雷那一字確發自真心。
於是,他知道,他輸了,他徹底地輸了!
無論是計謀,實力,還是狠辣。
他知道,他全輸了。
他深知:
對別人狠,真不算什麽本事。
只有那些對自己也夠狠的人,才是“無毒不丈夫”裡的那個大丈夫!
他心服口服地連連說出了三個一樣的詞:
“我服啦!我服啦!我服啦!”
他護目鏡下已開始冒出了晶瑩剔透的淚光。
接著,他卻又說道:
“但我還是恨、恨、恨呐!”
顧雷翻了翻白眼,管不了他複雜的內心戲,臉色一變不變地漠然離開。
那人的生機也總算開始完全消逝了。
彌留之際,他淚流滿面,表情中卻是揉合著兩種截然相反的神色,複雜至極。
只聽他既快意無比、又仇恨無比地痛苦哭泣道:
“楊威,你會遭報應的!你也一定也會和我一樣不得好死的!老婆,你一定要撐到顧雷殺掉楊威的那時候呀!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對不起你呀——”
而顧雷依舊不管身後哭天喊地,一邊心有余悸地咒罵楊威大傻貨一個、無能、嚇人一聲冷汗等,一邊來到幾人原先埋伏處。
這時,他臉上的陰雲才迅速消散,露出閃耀的陽光來:
“呦,感情你不僅送人頭,還送裝備啊!”
他隨手撿起一把激光槍,朝著地上試射了一下。
石頭當即化灰揚起,隨風飄散,看著黃橙橙的激光在石頭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圓洞,他內心大悅,喜不自禁地說道:
“功率這麽大,怎麽也得十六七萬賈比一把吧!臥槽,那不就是八九十萬了。”
說完,他就把五把激光槍撿到一起,互相搭著,堆成一堆篝火的形狀。
然後,最關鍵的步驟來了。
顧雷掏出手機,開機,給五把搭在一起的激光槍拍了個照,配文“親們,你們的團長今天又是大豐收哦”,上傳到了通訊錄的朋友空間。
畢竟,快樂越分享才會越翻倍嘛!
直到設置好“僅部分人可見”,點擊“發表”,他才把五把激光槍一把攬住,統統背到背上,準備跑路。
不過,第一把他不僅沒成功跳到貪狼背上,還差點摔了個五體朝天。
而他也不惱,扶著貪狼起來就笑呵呵地說道:
“喲,這八九十萬賈比還停沉的嘛!”
每把激光槍都重好幾公斤,加起來有二三十公斤,也就是五六十斤,真是沉甸甸的幸福啊!
且第二把,印證了“錢越多越重、罪犯卻可能跑得越快”的著名刑事箴言,顧雷身輕如燕地成功跳到貪狼背上。
臨走時,顧雷本余恨未消地要轉身按雲夢人的習俗給楊威留下一個大大的中指。
接著,他想想又覺得,該換成更具侮辱性的,按薩族人的習俗,給楊威留下一個充滿鄙視意味的小指,方泄心頭之恨。
可再想了想,他還是覺得不好。
“不行,我怎麽也是國家公職人員,這樣太粗魯、太沒素質、太有辱斯文了。何況做人得有一顆感恩的心啊!”
最後,想到楊府大門上朱紅牌匾上的兩個朱紅大字——相府,顧雷眼睛一亮。
只見他拉著貪狼回過身,朝城門的攝像頭方向頗為風雅地一抱拳,笑容滿面地朗聲大喊道:
“謝謝楊丞相的槍!”
說完,聽著自己陽光爽朗、充滿“感激”之情的聲音越飄越遠,顧雷才滿意地拍拍貪狼屁股,一溜煙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