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祖星的夜晚,藍日多羅莫下沉後,有些天,人們可以在夜空中看到黯淡的紅日多多羅莫。所以現在很多燈都做成紅日的形狀。
柔和的紅光下,纖長的玉指在交錯的黑白鍵上歡快地跳動,仿佛有音樂的精靈自其間孕育而出。
飛舞的精靈把顧雷拉入到充滿戰火與激情的傑佛裡星域,恍如身臨其境。
槍彈如雨,革命者們吹響衝鋒的號角;殺聲震天,戰士們輕易地攻克一座座堡壘;凱歌高奏,帝國統治者盡數被趕出傑佛裡星域;歡聲笑語,一對對男女攜手步入舞池,勝利是一面面飛旋的紅色裙擺。
然而,當持續到黎明的勝利之宴緩緩落幕之時,當英雄們即將入夢之際,當琴曲按理該結束之刻,一聲本不存於琴譜的沉悶高音奏響,嫋嫋不絕,好似命運發出一聲突如其來的哀歎。
受到意外衝擊,一股悲愴之意刹那湧出,佔滿心頭,差點讓心智堅毅的顧雷熱淚盈眶。
而少女似也沉浸在這股悲愴之意中,保持著最後的彈奏姿勢,任金發垂在琴鍵上,久久不能自拔。
細細品味其間的韻味,顧雷隻覺巧奪天工、妙不可言!
原作是要表達對革命勝利的期待與信心,結尾本是含笑入夢般的舒緩節奏。然而這位少女把結尾改得這般沉重,也未必會讓人感到突兀,對熟知那段歷史的人來說更加回味悠長。
畢竟,那其實是個悲傷的故事!
海瑟聯邦和卡繆拉共和國、紫楓共和國一樣,開始皆是後西海帝國的太空殖民地,後來不堪壓迫,一齊爆發起義,但卻是最後一個獨立出去的殖民地。
既然是海瑟聯邦的第一次獨立戰爭,那自然就有第二次,第一次亦自然是以失敗收場。
革命軍隊在第一次獨立戰爭初的確勢如破竹,兩三天便把帝國的剩余駐軍全部趕走。可那不過是大部分帝國駐軍被抽調走,遠征紫楓、卡繆拉,且還意外全軍覆沒的原因。
傑佛裡星域實在離帝國太近了,就在第一小行星帶的外邊。沒多久,阿爾貝特公爵複職,出任帝國軍隊總司令,率軍殺回,革命軍隻撐了兩個月就全軍覆沒。
直到第一次星系大戰與緊接著的帝國內亂把後西海帝國逼到崩潰的邊緣,海瑟聯邦才成功掙脫帝國的魔爪,獨立出去。
而這首曲子為何被稱為遺作?那正是戴姆勒在聯邦第一次獨立戰爭中光榮犧牲的原因。曲子裡關於勝利的演奏都是他幻想而已。
盡管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把曲子改成這樣,不過真不愧是貴族呀!年紀輕輕就有這麽高的造詣!
顧雷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對少女的敬佩之意,總不能用一連串的星系通用語——“我卡魯”吧!那也太粗鄙了!情急之下,他想到了寓意豐富的雲夢方言,瘋狂鼓掌道:
“臥槽,臥槽,太厲害了,臥槽!”
……
少女如是想著:
就算第二次獨立戰爭勝利,海瑟聯邦今天還不是淪為大國博弈的戰場,毒品、饑荒、戰爭……
勇敢地與殘酷的命運搏鬥,不屈不撓,翻過一座座險峰,迎來的卻未必是坦途,磨難的背後說不定只有新的磨難。無盡的磨難或許才是命運,毀滅或許才是終點。
抑或者,這也是我的終點?
她內心充滿了悲觀和絕望的情緒。
突然,一連串的掌聲打碎了意境。
少女劍眉一蹙,有點惱火,待聽到一連串的“臥槽”時,
不由一愣。 什麽意思?
她曾聽過無數的讚美褒獎之詞,來自平民、精英,甚至是那些不願承認又不得不承認的貴族,其中不乏比喻巧妙、寓意深刻的動人之詞,可竟從沒聽過如此簡潔凝練、情真意切的詞語。
她轉頭看了顧雷一眼,心下了然。
是雲夢人呀!怪不得,雲夢語言果然博大精深!
藍日星系的語言最早有成千上萬種,但隨著人類社會不斷發展、溝通交流融和,特別是亞德裡恩二世統一祖星、改帝國為共和國後,共和國強行統一語言,現在的大語種就剩下星系通用語和雲夢語兩種,可見雲夢語的美麗獨特。
她這一扭頭看過來,顧雷立馬就看得癡了。
這位少女單論美貌或比小白略遜一分,但勝在更加真實。她膚如凝脂、細眉如劍,眉宇間隱隱有一股凜然之氣,像一朵帶刺的玫瑰,美麗逼人。
真不愧是貴族啊!太美了,連那些明星都比不過!
在藍日星系,貴族和其他人不僅僅不是一個階級,根本就不是一個人種。其他人是猿人,而貴族是龍人,二者是有生殖隔離的。
千百年來,人口稀少的龍人能一直站在社會金字塔的頂端,凌駕於芸芸眾生之上,自然有其遠超猿人之處。
從武科上來講,龍人的修煉速度、能達到的境界都遠勝猿人。比如猿人平均要三年才能達到強骨境,而龍人通常只要一年。再比如猿人最高只能修煉到見微境,而龍人則有不少修煉到明理境,能真正統禦四大力,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從文理科來講,龍人由於記憶力遠超猿人,猿人最多成為某一個領域的專家,而龍人就能成為兩個領域,甚至多個領域的專家,一般是一個技術領域、一個管理領域。
就是從顏值氣質上來講,龍人普遍男俊女靚,又因博聞強記,腹有詩書氣自華,個個顏值高氣質好。
總之,龍人簡直就是造物主的直系血脈,每個方面都比猿人強。在藍日教會(原太陽神教會)的典籍裡,龍人被稱為“神民”,而猿人不過是藍日星系的土著猿猴。
眼見少年失神,少女見怪不怪,起身站在鋼琴旁。
因為身上穿得是校服,下身是百褶裙,她只能雙手疊在身前,並攏雙腿,朝著顧雷鞠躬致謝,金發泄地,幾乎要碰到地面。
順滑的黑色絲襪把長腿襯得更加纖細修長,曲線動人,盡顯美好身材,顧雷忍住吞咽的衝動,趕緊彎腰回禮。
然後少女便欲離去。
她沒追究顧雷私闖校園的罪過,還能做到這般禮貌,已經是雲夢文化博大精深的功勞嘍!
況且,貴族往往知識量遠超同齡人,難免更加理性,表現出來的,就是有點冷。貴族少年少女的青春期都要比猿人晚兩三年。
可顧雷下意識地不想她這麽快走。這個如幻影般美麗的少女,這份似曾相識的孤獨與悲傷,不經意間撩動了他的心弦。
另外,他今天的確有點飄!
難道是個和我有類似苦惱的人?我要不要幫她開解開解?
擦肩而過時,有風吹過,暗香浮動,少女揚起的發絲輕拂他的肩膀,甚至有一兩根拂過他的臉頰。
鬼使神差地,顧雷開口道:
“能量與負能量的關系非常複雜,大多數時候,他們一碰到就會互相湮滅,可在一些特殊情況下,他們又會互相轉換。”
少女一楞,不自覺地停下腳步,這個外表平平無奇的少年讓她有點吃驚。
負能量在藍日星系其實是很前沿的一個概念,還存在很多的爭議,人們更常聽到的說法是“混沌”。
她想道:
那麽,就且聽他說說吧。
聽到身後的腳步沒有繼續遠去,顧雷心中定了下來,轉過身,真摯地對著少女的背影說道:
“有光的地方必有影,同樣的,我相信,再黑暗的地方也一定有光,有希望。”
在顧雷充滿期待的目光中,少女緩緩回過身,目光凜然。
顧雷大驚失色: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