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通中軸的電梯外停著幾十輛綠卡車，都是無人駕駛的自動卡車。大家一個跟著一個，快速爬進車廂。

　　得到新裝備的喜悅並沒有給大家本就激動難耐的心情火上澆油。相反，在這個以男生為主的學生群體裡，大多數人都萌生出參加角色扮演遊戲的感覺。

　　熱情更加高漲的同時，大家也對扮演軍人、服從命令表現出反常的興趣。

　　“軍人一定要服從命令！知道嗎?軍人一定要服從命令！”

　　已經有不少管教經驗的塔圖趁機一再強調“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引導孩子們更加服從指揮。

　　效果很好，很快，所有人都上了卡車。塔圖臉上卻反而有一絲沉重的表情一閃而過。

　　無人的駕駛艙裡電子音“滋滋”做響，裝滿少年兵的軍用卡車“嗚嗚”地發動起來，一輛跟著一輛，駛向已經被徹底森林包圍起來的市區。

　　坐在抖動的車廂內，安妮控制不住地把頭探出車外，好奇地四下查看。相對而言，女生對那種打打殺殺的遊戲往往興趣較差。

　　“沒想到這裡的環境這麽好，早知道就早點過來了。”

　　重疊的樹葉青翠欲滴，綠到幾乎完全蓋住葉片本身的黑色金屬紋理。

　　早期的移民衛星上，植物皆是從傑佛裡星遷移過來的，耐汙染、好養活，還能幫助吸收分解土壤中的汙染。

　　而因為人類還在時，鐵衛1號上的汙染還很嚴重，植物分解不過來，都是五顏六色的，所以，留下影像資料也大多是濃煙滾滾、奇紫怪紅。

　　“是啊，這裡的自然環境和照片上的簡直天差地別！那些記者都是幹什麽吃得呀?”

　　顧雷一手抓緊座椅，一手貌似擔心安妮會跌出去似地攬住她的腰，滿臉享受。

　　“你看到的估計是十幾年前的照片吧。”

　　坐在顧雷另一邊的小石頭猜測道:

　　“鐵衛1號上殘留的汙染實在太嚴重，專家們本來就估計，至少要二十年才能被完全分解。可鐵衛1號從十幾年前開始，就沒人過來了。”

　　“大概吧！”

　　顧雷心不在焉地回道。小石頭則低頭擺弄起一個攝像頭一樣的球狀儀器，要把這個小器物連接到通訊器上。

　　可一擺弄好，儀器立馬警鈴大作:

　　“輻射超標！輻射超標！輻射超標！”

　　車內的氣氛一下變得緊張起來，好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小石頭淡定地關掉警報。之前的經歷也讓他獲得不小的成長，不再是那個動不動就臉紅的靦腆男生了。

　　“不好意思，機器有點老，標準也是老的，其實沒超標。哈哈，看，才3.7，請大家放心！”

　　當其他人收回疑惑的目光後，小石頭又低頭繼續調試起來。顧雷湊過去再看了一眼，有些驚訝:

　　“還真是。”

　　3.7這個輻射值大概只是鐵衛3號的三分之一。就是比鐵衛3號更大更加先進的移民衛星也好不到哪去。

　　“怪不得有人說人類是這個星系的癌細胞！”

　　看到這個荒廢的衛星自然環境竟好成這樣，天這麽藍、綠這麽綠、空氣這麽清新，對比自己生活的鐵衛3號簡直就是一個健康的青壯年比之一個被癌症折磨得千瘡百孔的老年人，顧雷不禁有些感慨。

　　小石頭也深以為然:

　　“是的，癌細胞本來也都是我們身體的正常細胞，只是發生了病變，變得比其他細胞更加強大，沒有別的細胞可以克制它，

它才會不斷破壞正常細胞、掠奪身體的能量，以滿足自己無限增殖的本能。”　　“……”

　　“而我們人類本來也不過是祖星生態系統的一個普通組成部分，後來發展壯大到其他任何物種都無法匹敵的地步後，就開始不斷攻擊其他物種、掠奪自然資源，以滿足自己無節製的欲望。”

　　“……”

　　“從處理與整體關系的方式來說，從無法遏製的擴張欲望和力量來說，人類和癌細胞並沒什麽區別！”

　　顧雷聞言陷入沉思。他想起了小白的那句“一是萬，萬是一”，開始發現集體與組成它的次級個體間貌似存在許多共同的規律。

　　安妮也不再關注車廂外的景色了。

　　“這是什麽呀?”

　　她把身子伸了過來，順便打掉顧雷在腰上的祿山之爪。

　　“測量輻射用的，它可以采集物體發出的輻射，測量其輻射值。”

　　小石頭說著又把用來采集輻射的攝像頭對準路邊的一個小水灘。這個水灘看似清澈，但反射出的光芒未免太過多姿多彩，堪稱異常，而這回顯示出來的數值也要更高一點，是3.9。

　　“咦，輻射值這麽低，怪不得這裡的樹木這麽青翠。”

　　在鐵衛3號上，即使是用專業過濾設備過濾出來的飲用水，輻射值也有3.5。

　　然後，安妮又疑惑地說道:

　　“這種設備我也見過，不過我還真從沒見過這麽小巧的，挺貴的吧?”

　　“哈哈， 不貴，我自己改造出來的。”

　　小石頭有點不好意思。

　　安妮有些吃驚，她印象裡小石頭的文理科成績也沒特別突出，至少肯定不如自己。她心裡難免有些懷疑，可嘴上還是自然地誇道:

　　“小石頭，你蠻厲害的嘛！懂得這麽多！”

　　“沒，我只是動手能力強一些，主要是我爸爸教得好。”

　　小石頭的表情有些黯然。察覺到那表情中的異樣，安妮便不再多問，轉移話題道:

　　“小石頭你這麽多才多藝，應該已經有女朋友了吧?”

　　小石頭有些害羞地撓撓頭:

　　“沒，沒，我沒空！”

　　“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啊，是我閨蜜，人長得挺漂亮的，性格也好。”

　　安妮是真心想要和小石頭搞好關系，並沒有調笑的意味。可還沒談過戀愛的小石頭終於還是被她搞得滿臉通紅。

　　顧雷見此便要替小石頭應承下來，但這時，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就像眼前突然產生幻象一樣，顧雷的眼前突然晃過了安妮的笑臉，可安妮明明在他身側，而不是在他眼前。並且他轉頭看了眼安妮後才發現，安妮此時的表情幾乎和他剛才的幻象完全重疊。

　　怎麽回事，是在無重力環境下待久了，所以，身體還沒能重新適應重力嗎?

　　這時，隨著小石頭的臉越來越紅，眼前的安妮再次出現奇怪的重影，不，是所有物象都開始出現重影，就像脫掉立體眼鏡後再看立體電影一樣。

　　但沒給顧雷探究的機會，卡車到達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