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起日耳曼後,哈列索斯公爵就轉身踱步走開,負手站到落地窗前。
他俯瞰著整座被黑暗包圍的城市,筆挺的背影中隱隱透出一股猛虎般的氣勢。
窗外是呼嘯的寒風和被燈光點亮的城市,一眼望去,一輛輛停在街邊的巨大裝甲戰車格外顯眼。
最後,他深邃的目光落在遠方那座被上千輛裝甲戰車包裹在中央的雪白城堡上,若有所思。
日耳曼伯爵一言不發地走到他斜後方不遠處站定,軍姿挺拔。
他年紀比哈列索斯少十載,但也不再年輕,可面容依舊如青壯年,英武不凡,身高比哈列索斯還高幾厘米,亦顯出極強的靈魂力量。
沉默一會,哈列索斯感慨似地說道:
“國會之所以是一座高達99層的大廈,而總統府則最高不過3層,本就有人民至高無上之意。然自16年前‘雪京之變’始,一切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可悲變化!”
對於17年前的“除日行動”,龍人們私底下更習慣稱之為“血京之變”,因為大部分遇難的貴族都是在雪京被殘忍殺害的。
那是95年8月的一個夜晚,就在全國各地的國會代表們齊聚雪京,準備召開一年一度的國會代表大會時,總統阿穆裡大公爵驟然扣動蓄謀已久的罪惡扳機。
貴族內務委員會的特務們如狼似虎地闖進各家賓館和各級官員軍官的家裡,將一個個睡眼朦朧的貴族逮捕,關進雪京郊外的塔夏監獄,名為協助調查,實為暗算迫害。
據事後統計,死難者超3000人,其中包括1200多名國會議員,國會系力量從此一蹶不振,全國性的大會再無力召開。放任阿穆裡總統實行集權統治的戰時緊急狀態也就一直沒能解除。
日耳曼聞言,耳邊仿佛又回蕩起刺耳的防空警報聲,以及零零星星、持續不斷的交火聲。其中最刺耳的還是那淒厲無比的慘叫聲。
他也記不得那些慘叫聲到底特務們的,還是無辜的議員、官員、軍官,乃至是他們的父母妻小的,略顯疲憊的表情不由再添幾分悲哀和陰鬱,以及一點由衷的愧疚。
他那年仍是雪京軍區總司令,當時就在現場,並一直處於極度的痛苦和糾結中,由始至終保持著中立的力場。
日耳曼沉默地點了下頭,不予置評。
阿穆裡大公爵的全名是艾羅安-那不勒斯-阿穆裡,而從艾羅安家族還未稱雄勒爾大陸的封建時代早期開始,克林斯曼家族就是艾羅安家族那不勒斯一系的臣屬。他們向來忠心耿耿,而那不勒斯一系亦從未虧待。
兩個家族間的親密關系已持續七八百年,非同一般!
即使阿穆裡大公爵出於各種原因斷情絕義、一心要置他於死地,可崇尚騎士精神的他仍恪守著那不勒斯之血的忠義。之前不服從乃至陽奉陰違也是不願阿穆裡大公爵一錯再錯,走上無法回頭的絕路。
這便是許多國會議員們到今天還不肯信任他的重要原因。
哈列索斯恍若未覺,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而當初我之所以能從塔夏監獄僥幸救出部分貴族,你的故意放水至關重要。否則我派出的那些太空傘兵怎麽能在那麽近的地方成功降落?阿克秀莎軍區的新兵蛋子,哪是你們雪京軍區那些在一戰中千錘百煉的老兵們的對手!”
日耳曼這才不由苦笑道:
“您是不是算準了我一定會心軟放水,才把戰艦開到幾乎貼著我太空艦群的地方?”
哈列索斯略為自得地笑道:
“我們兩家的關系盡管不如你們和艾羅安家族關系親近,
但也大有淵源。我自認為對你還是比較了解的!” 實際上,他當時那般部署更多是點兵行險招,是受貴族內務委員會很快將對剩余議員進行集中處決的緊急消息逼迫,但這卻是不能對日耳曼明言的。
緊接著,他狀似無意地問道:
“怎麽,你後悔啦?”
而日耳曼伯爵居然點了點頭,坦言道:
“是!”
落地窗映照不出來的是,哈列索斯公爵的眼神登時微微有些冷冽。
而日耳曼伯爵不知,自顧自地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繼續說道:
“我真後悔過去太糊塗,竟放任他那樣胡來,以致他今日越來越肆無忌憚、喪心病狂,居然完全拋棄身為貴族應有的榮耀,縱容手下對無辜的平民展開大屠殺!誒,他終於是墮落成了弗朗西斯二世那樣的惡魔!我真是愧對克林斯曼家族的列祖列宗!更愧對艾羅安家族,簡直百死難贖其罪!”
突然,日耳曼伯爵“嘭”地一聲雙膝跪地,五體投地地向哈列索斯公爵再行一特大禮,並由衷地懇求道:
“請您務必再信任我一次,給我能親自手刃阿穆裡的機會,盡快結束這場生靈塗炭的浩大劫難。此次我必不手軟,一定要把戰爭對我卡繆拉、對世界的損失降到最低,盡可能洗去艾羅安家族與克林斯曼家族所蒙受的羞辱!”
哈列索斯公爵這才內心大定,轉身一邊扶起他,一邊平和地安撫道:
“那些老家夥們有眼無珠,不識君之大義,但你我兩家素有深交,我又豈有不知之理!請務必快點起來。”
剛剛站起來的日耳曼伯爵聞言,感激地給哈列索斯公爵又深深鞠了一躬,神情肅穆地保證道:
“多謝您一再信任,我絕不會再讓您失望的!”
可哈列索斯轉而有些為難地說道:
“只不過,畢竟你女兒把天都給捅破了, 就算的確非你主使,他們對你亦難免有極深的不信任和怨言。因此,若要繼續按計劃任命你為地方民兵團後區總司令,肯定會遇到極大的困難,需另想他法。”
日耳曼低頭請教道:
“請問該如何是好!”
哈列索斯有些意味深長地回道:
“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事恐怕還得從你家小姑娘身上入手。”
接著,哈列索斯就給日耳曼簡單介紹了一下他的安排。過半晌,日耳曼伯爵不由驚呼道:
“這?吾女倒沒什麽,但這對那些剛剛經歷過那般慘事的少年們來說,不,這對全國的少年們來說,都未免太過殘酷了些吧!”
哈列索斯語氣平淡地說道:
“不是我殘酷,而是局勢就是這樣殘酷!如今不只是卡繆拉,全世界,無論貴族平民,無論年齡大小,每一個人,都到了必須要拿起武器來保護自己的生死關頭。”
……
心界的時間流速的確和現實不同,先後離開心界的顧雷和納斯塔西婭幾乎是同時醒過來的。
身下、臉上,除了衣物順滑的高級質感外,盡是一片綿軟,清新的空氣和少女迷人的體香一齊湧入鼻孔,讓顧雷舒服得隻想再枕著佳人玉體睡個回籠覺,真有點不想起來。
可想了想,他還是狀若無事、小心翼翼地把手按在鋼琴地蓋板上,輕手輕腳地直起身來。
顧雷強忍著多打量幾眼的衝動,決定悄悄離開,而納斯塔西婭也決定繼續裝睡,等顧雷離開後再起來。
奈何,意外出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