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士卒聚在一起議論開了。
“你們聽說了沒,今日那運糧的士卒,竟然抬著一條大蛇?”
“你這後生,入伍時間不長吧?這哪裡是蛇?分明是山中巨蟒,在有些人眼中,說不定能變成一條蛟龍,嘿嘿……”
“這位大哥,這蟒蛇如何能變成龍?”
“若有人說他是龍,那便是龍了……”
祁山大營中,諸葛亮和眾將正在議事,參軍馬謖突然從外衝了進來。
他向上首的諸葛亮行了一禮,臉上藏滿了止不住的喜悅。
諸葛亮卻是深知馬謖為人,知曉他不是那一驚一乍之人,此番如此衝動,定有變故,率先問道:“可是那運糧隊到了?”
大軍出征,因蜀道難行,諸葛亮令每名士卒隨身攜帶約十五日乾糧,此時攜帶的乾糧已快用盡,若運糧的隊伍抵達,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馬謖笑著回道:“丞相料事如神,正是那運糧的隊伍到了。”
“不過此番卻是出了一件稀奇事,那運糧隊在半途遭遇魏軍騎兵截糧,損失嚴重,有一小隊為了躲避魏軍,藏身於一處洞穴中,竟遭遇到一條罕見的巨蟒襲擊,沒曾想……”
“那巨蟒渾身灰褐色,有水桶粗,長約六七米,一口能吞下一頭牛犢,卻不曾想……嘿嘿!”
營中眾將皆南征北戰多年,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物,不過一口能吞下一頭牛犢的巨蟒卻是不曾見過。
此番見馬謖說的新奇,每到關鍵處,又猶猶豫豫拖拖拉拉好不利索,不由得被勾起了好奇心。
魏延便忍不住搶先問道:“參軍言語怎滴這般不乾不淨,是不是有我軍將士被那巨蟒吞食?”
魏延問完後,營中平白多了一股蕭瑟之氣。
頓時就有其他將軍急了,竟忘了此時還在議事中。
站在魏延旁邊的另一員大將王雙也跟著問道:“參軍不會在誇大其詞吧?真有這等巨蟒?我卻是不信。”
馬謖見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頓時有意賣弄道:“若是不信,大可親自一觀,那巨蟒被我軍一力士用兩根長槍擒殺,屍體此刻正擱在大營中。”
竟有這等事?
眾將紛紛不在淡定,左顧右盼搖頭接耳起來。
諸葛亮卻是領軍征討過南方四郡。
這巨蟒大多生長在高山峽谷中,越是靠南地界,越是常見。
漢中以北,雖靠近秦嶺和大巴山。
如此大的巨蟒,還是頭一次聽見。
諸葛亮見眾人紛紛起哄,也收了繼續議事的心思,那魏延不等他吩咐,便搶先領著眾將出了大廳,竟要親自去觀那能一口吞食掉一個牛犢的巨蟒。
他跟在身後,也不阻止。
倒是馬謖察覺出諸葛亮的異常,在一邊小心的問道:“丞相,如今巨蟒現世,那擒殺巨蟒的力士也出至我蜀軍大營中,此乃天地異象,丞相何故憂心忡忡?”
諸葛亮雖治軍嚴厲,但對身邊人從來都是和藹可親。
馬謖素來與他親近,且相識多年,二人之間雖一個是丞相,三軍統帥,一人為參軍,實則情同師生。
諸葛亮見他問起,也不避諱,直言道:“如今正是北伐的關鍵時期,憑空竄出來個巨蟒,更是半途欲吞食我蜀軍運糧隊,我怕那些朝中大臣聽聞後,又會向陛下勸諫,曰天道不利於北伐,平生事端啊。”
馬謖自然清楚諸葛亮的擔憂。
他沉吟了半響,突然一拍雙手道:“丞相常言,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此事雖初聞之下是天降警示,但運作一番,卻能變成天降祥瑞。” “學生曾聽山中老獵戶言,魚躍龍門,蟒生單角,化蛟為龍。”
“如今,那擒殺蛟龍的力士,便是我蜀軍的一員,不弱……”
諸葛亮也是極其聰慧之人,馬謖的一番提示,直接變害為寶,化凶為吉,深合他意。
兩人也不言語,隨前方的將士一起,很快來到了大營中間。
那巨蟒屍體,便擱在正中間的一處擂台下。
遠遠看去,像是一大坨盤踞在一起,配上灰褐色的皮膚,淺黑色的花紋,光滑的鱗片,在加上猙獰的頭顱,望之讓人望而生畏。
等走近後,那形象卻是反了過來。
此時已是春夏之交,氣候不算炎熱,但這巨蟒屍體,已經死了七八日,早已發臭,好在全身上下僅有的幾處傷口都在口腔內。
之前的兩根長槍,也被人削斷了槍身,隻留槍尖在蟒屍口內。
那巨嘴,卻是被搬運的運糧隊士卒嫌棄礙事,早用繩索系緊,倒也沒有食腐的蒼蠅蚊蟲盤踞周圍。
只是那惡臭,著實有些難聞。
眾將士走近後,紛紛圍著巨蟒屍體觀看,一面忍不住嘖嘖稱奇。
倒是馬謖主動為諸葛亮分憂,問旁邊值守的士兵道:“那擒殺巨蟒的運糧小隊,可在營中?速速召來。”
不一會,曹軍連同一起運糧的五十來人,一個不落的被人召來,齊齊跪在眾將士面前。
先前被巨蟒絞殺,險些喪命的那名倒霉士卒,更是纏著繃帶,跪在最前排。
眾將士的目光率先落在此人身上,潛意識中,把他當成了擒殺巨蟒的那名力士。
在場的眾將士,個個自詡武力值驚人,可若獨自面對這吞天巨蟒,想毫發無損就擒殺下來,也不可能。
擒殺巨蟒已是僥幸,受些外傷,也屬正常。
“這巨蟒,可是你們小隊所擒殺?”
魏延盯著受傷士卒問道。
“稟將軍,確是我們所殺,嚴格的說,是被我們伍長一人所殺。 ”
“嘶……”
眾將領隨著受傷士卒所指,齊齊向曹軍看去。
馬謖也端詳了曹軍一眼,總覺得有些眼熟。
距離曹軍在丞相府的那一次獻策,時間已經過了幾個月。
何況那次他一身樵夫裝,此時卻身著軍裝,又是低著頭,初看之下,還真分辨不出。
倒是諸葛亮的目光,已然落在他身上。
“你姓甚名誰,軍中所居何職,是如何遭遇魏軍,又是如何擒殺巨蟒,如實道來。”
“諾!”
曹軍向眾將士拱了拱手,腦中組織了一番言語,不急不躁,緩緩道來。
在曹軍道出‘姓曹名君字文武’時,諸葛亮已經認出了他,又見他此番不急不躁不卑不亢款款而談的架勢。
依稀間,時光仿佛回到了那日在丞相府中高聲獻策時的情景。
諸葛亮又想起事後讓人去調查,帶回來的信息。
“屬下走遍了整個青城山,訪遍了山中的大部分獵戶,卻不曾聽聞有姓曹的獵戶。”
此番在次見到曹軍,諸葛亮的表情卻是分外複雜。
臉上一半是狐疑,一半是欣賞。
狐疑和欣賞交織在一起,卻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此人胸有韜略,卻偏愛武事,果真從一小小的伍長做起,既能擒殺巨蟒,身中所藏的勇武,怕是不下於已故的張翼德啊!”
“若是文韜武略,合在一起,豈不是蜀中又多了一位帥才?”
諸葛亮躊躇了半響,最終還是胸中的愛才之心佔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