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方丈在禪室裡嗎?”
到了大雄寶殿後面的知客廳後,法海禮貌的朝著門外的小沙尼詢問,語氣聽起來十分虔誠。
“請進。”
不等小沙尼回應,那知客廳裡已經傳來了主持綿長而渾厚的聲音,這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約莫五十歲上下的樣子。
法海聞言一愣,隨即面帶微笑推開了知客廳的紫檀雕花木門。
進入知客廳後,禪室裡面的陳設便一目了然。
一個看起來並不算太高的香案,上面擺放著西天佛祖的金身,雖然規格不大,但卻仍然給人一種威嚴不可侵犯之意。
除此之外,還有幾尊羅漢的雕像擺放在旁邊,看起來栩栩如生,嫋嫋的青煙從香案上升起,散發出一股沁有心脾的檀香味,給人一種心淨澄明之感。
知客廳的左右兩面牆上,還分別掛著一些名家的畫作,粗略打量之下,似乎有水墨山水畫和一些人物的畫像,其中一幅山居秋暝圖更是十分惹眼。
早年沒有魂穿南宋成為法海之前,他曾是一名經營百米驛站的快遞小哥,在永州城中經營快遞業務的那幾年,也算是見識過各種各樣的網購商品,其中就有一幅現代印刷版的山居秋暝圖。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今日在這靈隱寺的僧房之中,居然見到了傳說中的山居秋暝圖真跡,一時間便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小師傅認得這畫作?”
就在法海打量山居秋暝圖有些入迷時,那位盤腿端坐於臥榻之上的靈隱寺主持——廣亮禪師,已經率先開口說話了。
廣亮禪師看起來略微有些肥胖,微微隆起的小腹搭配那張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臉龐,但是與傳說中的笑彌勒有幾分相像。
“唔……”
法海灑然一笑,與廣亮禪師對視一眼,謙卑的回應:“若小僧沒有看走眼的話,此畫應該是摩詰居士所作的山居秋暝圖真跡吧?”
“只是不知為何這唐代的名畫,會出現在靈隱寺之中呢?”
“不錯。”
廣亮禪師淺笑著點了點頭,複又以欽佩的目光掃視法海一眼,讚許道:“不愧是智慧禪師的親傳弟子,眼界與見識皆屬一流。”
“這幅畫確實是摩詰居士的真跡,名為山居秋暝圖,至於此畫如此流落到靈隱寺之中,貧僧也不太清楚,隻記得在我八歲進入靈隱寺那年,此畫就已經存在了。”
“我看小師傅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卻對於名畫字貼已有如此見識,而且佛法又十分精深,實屬難得。”
“只是不知此番小師傅離開金山寺來到杭州城,所謂何事?”
“這……”
被廣亮禪師這一詢問,法海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是好。
略微遲疑片刻之後,腦海中心念電閃,便打算對廣亮法師一五一十的交待,畢竟對方也是修為精深的老禪師了,若是在他面前撒謊的話,十有八九會被揭穿。
何況此番奉師命下山降妖,也並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如今來到了杭州城,就相當於是廣亮禪師的地盤了,日後諸般行動肯定少不得要他相助,所以把事情點明反而更有益助。
當下灑然一笑,朗聲道:“實不相瞞,相信禪師近段時間應該也感應到了杭州城中妖氣大盛吧?”
“小僧奉師命離開山門,一則入紅塵修行,二則替世人除妖。”
“前日剛到杭州城,便在龍井山中遇到了蜈蚣精傷人,可見如今的杭州城中,
已經是妖魔橫行了!” “沒錯。”
廣亮禪師倒也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意外之情,眼中精光微微一閃,隨即沉聲道:“正如令師所料,近來杭州城中確實是妖氣大盛,根據寺中僧人了解到的情況,應該是有數隻千年大妖來到了杭州城,而在城中作亂的應該是一條天蜈精!”
“果然……”
法海內心一凜,隱隱感覺到了事態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
因為那日在龍井山中與小蜈蚣精對陣之時,小蜈蚣精就曾強調過,他背後的“大王”並不是好惹的,如今看來,這所謂的大王,指的應該就是大妖天蜈精。
原來以為這會是一場輕松愉快的降妖之旅,不想一到杭州城就遇到如此棘手的精怪,看來事情不太好辦呐。
“禪師方才提到有“數隻”大妖進入了杭州城,如此說來,除了修為強大的天蜈精之外,還有其余幾隻千年大妖同樣出現在了杭州城嗎?”
“唔。”
廣亮禪師略一點頭,分析道:“若寺中僧人的情報無誤,除了黃龍洞中可能有一隻修為超過兩千年的天蜈精之外,在西湖底下的龍潭中,同樣也有兩隻大妖存在。”
“但這兩隻大妖潛心在湖底修行,倒也沒有出來作惡,所以對於他們的真實身份,目前還無法推斷,只知道這兩隻精怪的修為同樣十分強大,與那天蜈精相差無幾。”
“哼哼。”
一聽西湖底下也有兩個妖精,法海腦海中靈光一閃,端莊素雅的白素貞和潑辣俏麗的小青便浮現在了腦海中,一時間忍不住冷笑了起來。
“既然禪師知道黃龍洞中有天蜈精作怪,為何不派人前去降服呢?”
“據我今日觀察,寺中有修行的高僧大德也不在少數啊……”
“莫非靈隱寺怕了那天蜈精,所以不敢替百姓除惡?”
說到這裡法海故意皺了皺眉頭,裝作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望向廣亮禪師,眼神裡更是充滿了疑惑之情。
很顯然,在如此厲害的天蜈精面前,法海已經準備甩鍋了。
“非也,非也……”
廣亮禪師無奈搖了搖頭,苦笑道:“靈隱寺作為佛門重地,自然也肩負著濟世救人的使命,尤其早年寺中前輩濟顛師叔,那更是以打救世人為宗旨,被他降服的妖魔精怪不計其數。”
“若他老人家尚在,又哪裡容得下這飛天蜈蚣精危害世人呢?”
“可惜濟顛師叔十數年前就已經飛升西方佛界,如今寺中僧人雖也有一些能耐,但與那兩千多年修為的飛天蜈蚣,仍然有著極大的差距。”
“若是強行出頭的話,非但無法鏟除飛天蜈蚣,甚至還有可能會惹禍上身,最終導致靈隱寺這千年古寺破滅……”
“不過今日見小師傅來到靈隱寺,觀小師傅一身的劍氣十分霸道,修為更是已達化境,想來小師傅就是上天派來搭救杭州百姓的天定之人……”
“我?”
法眼伸手指了指自己鼻子,不可置信的疾呼道:“禪師讓我去對付兩千多年修為的飛天蜈蚣精?”
原本法海離開金山寺時,他的想法不外乎就兩個,第一,到杭州城中見識一下傳說中的草莽英雄許漢文。
畢竟他可是二十一世紀傳說中的四大奇人之一!
所謂四大奇人,指的是哪四大呢?
分別是“亡靈騎士寧采臣,草莽英雄許漢文,禦蟲劍仙落十一,天人合一漢董永”。
如今有這麽一個大好的機會,自然要見識一下許漢文的風采。
除此之外,第二個目的當然是見識一下江南地區的風土人情,同時也積累一些人脈力量,作為將來開設金山寺分號的鋪墊。
至於降妖捉鬼什麽的,那都是業余兼職做的事情,降妖既費時間又費力氣,而且還吃力不討好,一不小心可能連小命都給交待出去。
所以降妖一事全憑心情和機緣,那日在龍井山救下小郎中,就是因為心情好才出手的, 有實力就是任性。
但話又說回來,法海就算再任性,他也不敢冒然去招惹兩千多年修為的飛天蜈蚣精啊,那不是壽星公吊頸——嫌命長嗎?
“沒錯。”
“降伏飛天蜈蚣精一事,非你莫屬。”
“數萬杭州百姓的生死,就掌握在你的手裡了。”
廣亮禪師站起來伸手拍了拍法海的肩膀,眼神裡充滿了期待和鼓勵,然而臉上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竊喜,卻將他的私心暴露無疑。
很顯然,此人在甩鍋方面的能力,絕對碾壓法海這個未經世事的小和尚。
原本法海此番到知客廳來是為了請教禪師如何提升寺廟的營業能力,如何吸引更多的香客來朝神拜佛。
不想還沒來得及提問,便被迫肩負起一個如此艱巨的任務,一時間心裡不免飄過一萬句“我太難了!”
薑還是老的辣,法海今日算是開眼界了。
好在法海這些年在金山寺受智慧禪師的熏陶,倒也培養了一顆濟世仁愛之心,至少三觀是沒有問題的,至於降妖誅鬼,本就是僧人份內之事,他確實也無可推脫。
只是被動的接受一個如此艱巨的任務,他心裡多少會有些不太愉快。
“如此……小僧明白了。”說話的同時法海又忍不住伸手抹了抹額角的冷汗。
盡管心中頗為不悅,但考慮到這裡畢竟是廣亮禪師的地盤,當下也不便過多的與之頂撞。
與廣亮禪師略微交談了幾句之後,便在禪師的授意之下,前往黃龍洞中探查飛天蜈蚣的底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