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內心更多的還是迷茫和惶惑之感,因為眼前發生的一切太不夠真實了,仿佛如同一場夢境一般,似乎觸手可及,但卻又如夢幻泡影。
“放心吧。”
“天蜈這回完全死透了!”
“縱然他是千足蜈蚣,也不可能死灰腹燃!”
前方氣定神閑站在山壁下的白素貞這時一臉淡然的回應著,盡管天蜈的死對她來說也造成了很大的衝擊,但畢竟是活了兩千多年的老妖怪,這一點定力還是有的,所以至少表面上她看起來還是雲淡風清。
“一切終於結束了!”
法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方才這場耗時已久的大戰,已經使得他口乾舌燥,此刻若是能飲上一口清泉,那絕對是世間最美好的事情。
“不,事情還遠遠沒有完結!”
這時身後的李清風卻是自顧自的苦笑一聲,俊朗的臉龐露出一絲絲無奈的神情,隨即感歎:“方才我向你體內輸送功力的時候,發現你體內有一股陰寒之氣縈繞在心臟附近的位置,雖然被你的修為壓迫住了,但隨時都有暴發的可能。”
“若我沒有料錯的話,這股陰寒之氣應該就是萬載寒玄的寒毒。”
“定然是你先前在谷外與天蜈交手時被他的妖氣侵襲了身體,所以萬載寒玄之毒也隨著那股妖氣進入你體內。”
“如今整個山洞裡又都布滿了毒氣,你以重傷之軀根本無法抵擋這股毒氣的侵入,所以現在你的身體裡已經充斥著大量的萬載寒玄之毒。”
“另外我那身受重傷的大師兄恐怕也與你一樣難逃厄運!”
“沒錯……”
這時一直在盤腿運功的林清玄忽然緩緩睜開了眼睛,若有所思的打量了法海一眼,片刻之後,苦笑道:“誠如清風師弟所言,這山洞裡早就被天蜈布滿了萬載寒玄的毒氣,寒玄之毒雖然厲害,但卻並不能自發侵襲修行之人的身體,因修行之人有罡氣護體,寒毒根本進身不得。”
“但方才你我二人皆身受重傷,大量吸入了寒毒,如今早就已經染上了寒疾,這世間恐怕是藥石無醫了!”
“當真如此厲害?”
法海有些不可置信的皺了皺眉頭,心中卻並沒有特別驚恐,其實早在谷外第一次施展不動明王咒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體內被妖邪寒氣侵襲了,但體內的罡氣第一時間壓迫住了寒毒,所以並沒有什麽特別明顯的異樣。
如今聽這幾位峨眉的弟子說得如此信誓旦旦,他不免也有些緊張了起來。
“當然厲害!”
李清風揚了揚嘴角,面色凝重的強調:“杭州城中那些中了寒毒而死去的人,就是最好的佐證。”
“此毒雖流傳了數千年之久,但世間卻一直沒有研製出相應的解藥來,就連峨眉仙宗醫術最厲害的百草仙人對此症也無可奈何。”
“當然小禪師與我大師兄皆是修行之人,又有著極佳的根基,理論上來說這寒毒對你們而言並不會致命,但肯定會影響你們日後的功行修為,想要功力再進一步,恐怕也是難了……”
“那可未必!”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白素貞忽然打斷了李清風,秀麗的臉龐閃過一絲得意之色,隨即緩緩的解釋:“鑒於前幾日城中諸多百姓遭受萬載寒玄之毒的危害,故而小女子請了一位故友前往妖界探查相關情況,看能不能從《妖典》中查出什麽蛛絲馬跡來。”
“不想那位故友當真不負眾望,在《妖典》之中查出了一味可解萬載寒玄巨毒的藥方。
” “這味藥方其實非常的簡單,由赤陽草,靈火芝,輔以澤瀉等三味藥便可以製成,此藥連服兩日,就能徹底解了萬載寒玄之毒,且中毒之人體內有了赤陽草的藥力,日後可達百毒不侵之境。”
“赤陽草?”
林清玄忽然面色一驚,略微有些詫異的嘀咕:“那不是傳說中生長在蜀地的一種仙草嗎?”
“此物已經有近千年的時間沒有出現過,恐怕已近絕跡於世了吧,怎麽可能找得到?”
“至於靈火芝這一味藥,雖然也極為珍希,但想要找到卻也不難,峨眉的百草仙人便育有三株靈火芝,屆時只需回峨眉向他討要一株便是。”
“而澤瀉更是一味很尋常的滋陰藥草,藥鋪中隨處可見,這都不是什麽難事。”
“難就難在赤陽草不容易尋得……”
“唉……”
說到這裡林清玄又不免輕歎一聲,想來這赤陽草對於他來說還是有些太過遙遠。
“倒也無須歎惋。”
白素貞斜眼掃視了旁邊盤腿而坐的林清玄一眼,在腦海中略微組織了一下邏輯語言,沉聲道:“根據我那位故友從妖典中獲取的消息,如今蜀地的火龍山中,仍有一株赤陽長存在。”
“只是那株赤陽草生長了千年有余,已然通達人性,若非心中有大愛的醫者,絕計無法獲取赤陽草。”
“另外,根據小青在西湖群妖口中得到的情報,血魔老祖目前正在尋找杭州城中一位天生靈胎,欲將其生吞從而練就不滅金身。”
“我目前知道的也就這些了,小青還在西湖底下療養劍傷,我得回去助她一臂之力。”
“山長水闊,就此告辭!”
言罷,白蛇身形一恍,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山谷的頂端。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不知不覺與這天蜈精鬥了一整個下午的法,眾人皆是累的累,傷的傷,非常疲憊。
於是在白蛇離開之後,眾人也各自服下了丹藥盤腿坐在洞中打坐調息,以期能竟快恢復精力。
“你們……打完了嗎?”
這時山谷口忽然跌跌撞撞的闖進來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腳步看起來有些虛浮無力,進入山谷之後,用疑惑而迷茫的語氣朝著眾人詢問。
此人便是許仙。
原來他在樹林裡被瘴氣侵襲之後,第一時間暈厥了過去,好在法海強行喂他吞服了一枚春陽融雪丹,所以那些瘴氣並沒有對他的身體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待到悠悠轉醒之時,見到谷內紅光大作,隱隱還有一股肅殺之氣傳來,心知洞中肯定有一場惡鬥,於是就踉蹌著往山谷中走去。
無奈瘴氣之毒剛剛解除,身體並沒有恢復最佳的狀態,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舉步維艱,所以耽擱了好一會兒才走到谷中,等他跌跌撞撞的闖進來時,戰鬥已然結束。
不過看到前方法海嘴角有鮮血溢出,且面色蒼白如金紙,許仙連忙三步作兩步朝著法海奔了過去,嘴裡關切的詢問起來。
“小禪師,你受傷了?”
“無妨。”
法海緩緩睜開眼睛,盡量用平靜的聲音回應,同時又打量了許仙的臉龐一見,見他臉上的氣色雖不是很好,但嘴唇已經由黑轉紅,想來瘴毒已解,心中倒是安定許多。
不過換句話說,若不是為了救許仙這個拖油瓶,法海當時在山谷口就可以第一時間逃離,天蜈斷然不敢追進杭州城的鬧市中擒拿於他。
只是這些內心的活動當然也不能讓許仙知道,否則這個以仁心仁術濟世救人的醫者,恐怕又要深受打擊了。
“咦……”
這時忽然法海腦袋中靈光一閃,想起了白素貞臨走前那一番話。
只有心懷大愛的醫者,才有可能取得已經通靈的赤陽草。
而許仙懸壺濟世多年,被整個杭州百姓尊為華佗在世,他不就是醫者仁心的大愛之人嗎?
想到這裡法海頓時忍不住將目光挪到了林清玄的身上, 恰好此時林清玄也朝著他打量了過來。
二人四目相對的刹那,法海嘴角微微一揚,笑道:“這位便是享譽整個杭州城的許仙許大夫。”
“依你之見,他算不算是心懷大愛之人?”
“當然!”
林清玄則是會心一笑,眼神裡同樣閃過一絲希望的曙光。
雖然他與這位被稱作許大夫的青年男子還是初見,但早前在杭州城的時候,就已經聽坊間談起過此人的事跡,所以非常清楚的知道此人乃是一位濟世活人的大善人。
而且他還時常進行義診,不收取病人分文,如此心懷大愛之人,簡直就是上天特意派來助他們奪取赤陽草的救兵。
“許大夫,不知你是否願意隨我等眾人一道前往蜀地尋找赤陽草,以便製成靈丹救治杭州百姓呢?”
“赤陽草?”
許仙聽到這個名字的刹那,也是不由得怔了一怔,片刻之後,這才不無疑惑的反問:“赤陽草不是《金匱要略》裡面提到的仙草嗎,據傳早就已經絕跡了,而且此草真能治城中百姓的寒毒嗎?”
“當然可以。”
林清玄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隨即將白素貞先前那番話複述了一遍,然後又誠懇的邀請許仙與法海一道前往蜀地尋找赤陽草,態度卻是極好,言語間也甚為得體。
此人不愧為峨眉仙宗首徒,雖隻比法海和許仙大上兩三歲的樣子,但在待人接物與為人處世方面,卻著實要老練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