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股陰鷙中夾雜著狂風驟雨般的氣息,白羽再熟悉不過,白淨的臉頰上逐漸匯聚出笑意,身體中的好戰因子躍躍欲試,身體中所有的細胞都在莫名興奮般沸騰。
這裡沒有修羅的仁慈正義,沒有塞勒的戰術策略,她宛若打開了保險的槍,扣動板機就差那最後一聲脆響。
就在這短短的幾秒內,雙方的對峙連升數個層級,戰事一觸即發。
一直處於安靜隱匿狀態下的普納特少將以迅雷之勢下達指令。諸多穿戴全副武裝設備的憲兵蜂擁而至,將他們圍了個密不透風。一杆杆槍排除安德魯大公,指對著在場的所有外族人。
“抱歉,諸位——”神情嚴肅的普納特少將,首先朝白羽微微頷首,公事公辦的語氣,”你們有權持有槍械,但依照帝國法律,禁止一切鬥毆及廝殺行為。諸位都是帝國的貴客,還請不要為難我——”
白羽眨了眨眼睛,不以為意地輕扯唇角:
“比利先生有沒有持槍我不清楚,但我……我其實不太需要它。”
瞧著對方明明已經箭弩拔張卻掩飾不了內心恐懼的表情,她的語氣卻平緩又鎮定自若,仿佛談論得是今日的天氣。哪裡像是前一秒手中的武器就要抹上對方的脖子。
當然,可能別人並不覺得她的手能夠快得從槍口裡找到突破口。所以才能有恃無恐地面對面叫囂。
不過最後那句話,比利·曼森顯然聽進去了,念起她過去的“輝煌事跡”不由得額角掛上冷汗,眸瞳陰冷地眯了眯。跟她正面硬碰硬,是討不著好處的,比利可不傻。默不作聲地揮了揮衣擺,熄滅雪茄,掉轉頭揚長而去。
對手灰頭土臉地撤了,這局自然也玩不下去。臨散場之際,麗莉忍不住侃調心思縝密、反應敏捷的普納特少將的應變能力:
“少將,你的軍隊都藏在哪兒了?是專門怕我們發生衝突,特意安排的嗎?”
“相信我,麗莉小姐,是為了安全。”那人謙卑有禮地欠了欠身,不卑不亢地說道。
”我看上去像需要保鏢?“麗莉一甩波浪卷發,不明所以地側目好奇。
普納特少將望著她眉目生輝的眸瞳,若無其事地回答:
”不。我保護的是帝國的生命及財產安全——“
麗莉:”……“要不要說得如此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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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順利回到了車隊附近,普納特少將以及冒出來的憲兵隊員暗地裡不由得松了口氣。
看著天色已晚,差不多該是快回去吃晚飯的時刻,打頭陣的憲兵正要上前先一步去拉車門,卻被龍泉按住了身子。
“等一下。”龍泉一貫安靜,沒有太多波瀾的表情,此時俊眉緊蹙,“車被動過手腳……”
“少將,恐怕你得找爆破組的隊員來一趟了;”馬爾卡倒是見怪不怪,神情沒有太多波瀾變化。比起剛才面對比利·曼森的慍色此時平和許多,不忘補上一句安慰大家,“曼森的慣用計量,爆破力度及覆蓋面積不大,別太在意……”
普納特有些無語,跟隨他的憲兵們更是駭然。馬爾卡久經沙場,對於曼森的手段再熟悉不過,可面前這些士兵就不是這麽回事了。
他們新瑪雅帝國與南部的關系向來和平。雖然知道隔著屏障後的世界戰火紛爭不斷,但他們畢竟身處和平領域,哪裡真的見過大陣仗?!車底被報復性地安置了炸藥,可說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離開車上不過短短十多分鍾,
對方的手腳也太迅速了些。有幾位不相信的,小心翼翼地湊到門邊。果不其然,車底盤連著一條魚線粗細的繩子,接著駕駛位置的門把手,只要一有動靜,必定會引爆車地盤的炸彈。眾人心有余悸的相互看了一眼,乖乖地撥通了爆破組的電話。 趁這檔口,白羽兜裡的耳麥也十分難得地響起了震動。麗莉緊挨著她,首先感知到,疑惑地湊過來,看到來電閃爍出的號碼紅光,臉色不由得白了幾許,默默地將頭別開。
她留意到了同伴的表情變幻,謹慎地點開了接通鍵。
“嗨!臭丫頭,聽說你已經抵達了新瑪雅,怎麽想來殺我?”對方的聲音高亢興奮,散發出驚喜不已、安耐不住的愉悅之情。
“武夫人——”白羽表情未變,聲音中帶出些許煩躁,不適時宜地念出耳麥那頭的名字。余光飄到不遠處車底的炸彈上,“又玩爆破計量嗎?下次能不能換個新鮮些的。”
耳麥那頭的女人頓了一下,隨即爆發出妖嬈的笑聲:
“你這是遇到曼森了吧!不過從新瑪雅到新加州這條路有些漫長啊!怎麽你打算走長線迂回戰術來殺我嗎?”
白羽聽出了她話語裡的諷刺,不過她不在乎:
“呵!有何不可?!反正你的勢力也出不去新美加,頂多再搭上半個新東歐,還能怎樣呢?哎!都年過半百的人了,混得這麽淒慘,武夫人是不是也覺得力不從心了呢?不如趁早金盆洗手吧!”
“哦?!”電話那頭意興闌珊,“看來你是真的相中了我的位置啊!也好,繼承人候選我倒是也不排斥。不過能不能上位,要看你的實力了。”
烈陽太大,晃得白羽眯起眼。她才不信,對方這麽好心:
“這位女士,我竟不知上位這件事情還需考核的?!再來,你我之間恐怕也沒有這麽深厚的情義可以用來彼此寒暄吧!說說,你想要幹嘛?”
電話那頭髮出一聲魅惑迷人地大笑,語氣卻溢出寒霜:
“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我只是來告你一聲,新瑪雅那位長相還算過得去的皇帝,你距離他遠點。小姑娘踏踏實實的做事情,手不要伸得過長,尤其是覬覦那些不屬於你的東西。”
威脅她?白羽神情淡漠地懟回去:“怎麽?李縱先才死你就移情別戀了嗎?也對,家門口的蛋糕不吃白不吃。”
她故意歪曲的重點,成功惹火了對方,隔著電話都能聽到對方磨牙地慍怒:
”臭丫頭,李縱先的死,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後悔一生。“
”夫人,人不是死在我手上。冤有頭債有主,罪魁禍首可是放出荒鬼遊街的李縱楠呀!“
地下室撕裂者一個鐮刀手碾斷了咽喉,被荒鬼吞掉的畫面一晃而過,後面緊跟著就是修羅跪在地上胸口插著刀的記憶……她不由得蹙起了眉。
“你脫不了乾系的……”
也對!她們的仇怨哪裡僅僅是這一樁?在她看來,一個跟多個並無太大差別。與其爭辯根本就是個錯誤。這就像對著認定了凶手的被害者,吼多少遍都不會被相信一樣。武夫人早就認定了與她的仇怨,就算有新的事實浮出水面,也不過是多一種可能而已。
“你到底有沒有要說地正經事,沒有我掛了!”
這通電話打地著實莫名其妙,白羽的耐性已經到了臨界點。上一次她當著她的面炸了樓蘭的旅館,這一次又想玩什麽花樣?!僅僅是為了警告,這女人可沒真沒這麽無聊。
“我要你幫我殺一個人——”武夫人的聲音陰沉,不再有笑意。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夫人,我們可是敵對,你的敵人保不齊,或許是我的盟友……”白羽哼出一聲冷笑。
“臭丫頭,放話不要這麽早。先聽我說完,這一次我保證,他肯定是你的對手。準確來說你不捏死他,他也勢必會弄死你……”
“說來聽聽——”敵人由對手告知,這畫面著實富有違和感。白羽耐著性子,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拆除爆破的小組在他們電話的過程中抵達,井然有序地依次進行炸彈排除。偶爾還會請教詢問龍泉一兩個問題。氣氛表面看上去溫和,炙熱的太陽光照下,卻掩藏不住氣氛中化不開的焦躁。
坐在路邊,伸長了雙腿的女子,肘部隨意地搭在膝蓋上。頭微垂,額前的碎發擋住了眼睛。三十幾度的太陽天裡,氣息冷得卻似寒冬。
馬爾卡跟麗莉一左一右的立在她身側,隔絕了來往憲兵與她的空間。新抵達的爆破小隊員們,聽說過他們的名號,可此時也僅僅敢偷偷地瞟上幾眼。
“你剛剛見過他,比利·曼森。”
“理由——”
“方才的交易賣掉了新瑪雅帝國五成的軍事武器儲備, 這也就意味著將打破新美洲大陸南部的平衡。”
“我為何要幫你?”
“是幫我嗎?我倒覺得我是再幫你。認清你的敵人,下手不要婆婆媽媽的……”
說她下手婆媽,普天之下恐怕就只有武夫人了。白羽不由得笑了笑。
“這一單的金主是你、還是光榮會的人?”白羽微微抬頭,掃了一眼馬爾卡,這兩者有天壤的差別。
“當然是我!光榮會那幾個怕死的老鬼們隻敢躲在背後嚷嚷幾句不疼不癢的髒話……”武夫人冷哼,“殺人,或毀掉交易。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大陸的平衡不容許打破,至少現在不能!”
“西格爾家族跟曼森家族,都是你圓桌派對的座上賓。夫人這麽搞,會不會有失公允?”
武夫人的目的不太明顯,僅僅是因為大陸的平衡,這不夠有說服力。
對方沉默了數秒,之後發出鄙夷地冷哼:
“這種事情還需我教你嗎?臭丫頭,想做我這個位置,你再熬幾年吧!就算有本事殺我,你也沒能力坐穩妥!”
嘟嘟的忙音響起,武夫人搶先一步掛斷了電話。留下柳眉深鎖,陷入沉思中的白羽。
比利·曼森目前對她來講是個盲區不算熟悉,可能周圍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們之間有過節。唯一蒙在鼓裡的或許只有白羽自己。
然而幾大家族的勢力縱橫,哪一個能夠撇得乾淨。武夫人雖然沒有充分理由,但死亡家族確實一直在幾大勢力中扮演著調和與製約的角色。
這麽看來,自己確實顯得有些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