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宇天井內的荒鬼失去了領導者的操控,開始出現混亂的狀態。距離屍體較近對食物更感興趣,修羅等人便得了片刻的喘息機會。
“羅兄弟,車上有炸藥嗎?”
邢飛看了看地形,頓時覺得這裡的位置極具優勢,雖然他們是被狩獵者,但利用妥當,也同樣適合一舉拿下所有荒鬼。
“不多。”修羅立即明白對方的想法,“不過得找個車技好的,炸藥捅刀樓宇的內部,更為有效。”
邢飛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車上的兄弟,一個個幾乎都掛了彩。野蜂傭兵團裡身手最好的也只有他了。速配;咬了咬牙說道:
“我去吧!我這幾位小兄弟,就有勞你了。”
修羅點頭,余光瞄了一眼白羽消失的位置。三層的方向看不出來動靜,不知狀況如何,他有些擔心。忽而又聽到上方傳來斷斷續續的槍響,邢飛想了想,安慰性地拍了拍修羅的肩膀:
“放心。白妹妹身手這麽好,不會有事的。”
“嗯。邢團長也小心些。”
然而,邢飛的安置妥當了,白羽卻仍舊沒有下來的意思。眼看大家的體力在逐漸流失,希望越來越渺茫。邢飛實在是等不及了。催促:
“羅兄弟,這要不要……”
修羅此時眉頭緊鎖,因為擔心白羽,偶爾分神,身上也多多少少掛了彩。被人提醒才反應過來,回身看了一下狀況實在不樂觀的野蜂成員們,咬了咬牙:
“往外開。順著點火。”
不一次性引爆,白羽應該明白他們的意思。希望對方收到信號,會及時的找到脫身方法。
三層樓內。撕裂者與白羽正處於對峙的焦灼狀態。它試圖采用自己的速度優勢攻擊對方,可白羽開槍的反應能力卻一點都不比她慢。胳膊受得傷雖然有些拖累,但奈何的耐力驚人。偏又難得遇到白羽感興趣的事物,話居然多起來,好幾次撕裂者落地時,都企圖跟它溝通,搞得它煩不勝煩。
不一會兒功夫,白羽摸索了個大概。面前地撕裂者雖然有自我意識,但不多。光是下面黑壓壓控制荒鬼的人頭,就能判斷出,至少它無法分辨出哪個人才它的終極目標。
於是,下一刻她決定速戰速決。朝對方的肩胛處連開數槍,在它還沒搞明白怎麽回事的時候,女子自它眼前一晃,危險的氣息拂過後背,警覺的回頭卻已經晚了,一隻被槍射擊得幾乎要戳穿的胳膊被生生的從骨肉上拔了下來,傷口處流出粘稠的、暗黑色血液。失去了一條手臂,雖然沒有痛感,卻令它發出淒厲的怒吼,反身就欲用另外一隻手攻擊白羽,然而還未摸到衣角,掌心與雙腿分別便遭遇匕首刺入,如案板上的肉一般,被釘在了地面上。槍抵著它的腦門兒,那人昂著頭,緩緩地開口:
“再動一下,我直接轟了你,現在我有話問你。”
撕裂者看著她,眸瞳收縮。如同在獵人手中奮力掙扎想要逃脫的獵物。扭曲著腰身,企圖將對方踩在自己身上的腳弄下去,臉皺成一團,憤怒、不甘,還有嗜血的狠戾。然而這些對於踩在它胸口處的人毫無用處,腳原本只是施加壓力,但在它逐漸掙脫的欲望下,白羽慢慢蹲下身來。於是整個身子的重量,都落在了施加壓力的腳上。她笑得有些邪魅,不給它任何翻身的機會:
“別裝了,我知道你有意識。現在告訴我,你會說話嗎?”
撕裂者看著騎在它身上的女子,目光凶狠,乾裂的嘴唇抿成線。
似乎是做了好一番鬥爭,最終幽幽地張開口,發出沙啞不成音節的句子: “啊啊——”
白羽蹙眉:
“算了,你還是點頭搖頭吧。”
“你是異能者?”
點頭。
“死亡前被注入A-Virus的還是死亡後?”
撕裂者眨了眨眼,這個問題有些茫然。
“我換個問法,你這幅模樣前,有瀕臨死亡的經歷嗎?”
沉默,點頭。
“是在長安的鹽幫勢力范圍內出的事情嗎?”
搖頭。
白羽頓了一下,難道她猜錯了?!跟鹽幫竟沒關系。
“李氏?”
撕裂者繼續眨眼,看來它並不確定。白羽還想問什麽,附近卻突然響起了爆炸聲,一波接著一波,沒有要中斷的意思。看來修羅他們已經計劃好撤離了。她神情有些複雜,想了一下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想活著嗎?”
不知為何,這一刻她竟然想要對方自己來決定。白羽也搞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但她就是覺得,死過一次的人,不管是什麽狀態,都有權利左右自己的命運。
撕裂者望著她愣住了,似乎完全出乎它意料的問題。過了許久,眼眶濕潤湧出淚來。已經很久沒有人將把它當人了,然而面前這個強大的敵人,卻願意在臨死前問上一問。
“喂,你別哭啊——”
爆炸聲由遠及近,白羽反而被它的淚驚著了。可難得今天她腦子抽風,那就好人做到底。收回了槍,探手就要去拔掉身後釘住四肢的匕首。躺在她身下的撕裂者卻發出“嗚嗚——”的聲響,側臉偏向左邊,似乎是要示意她什麽。
它的發不長,不夠蒙住半張臉,再加上髒亂,混著黑血與淚粘在一起。不過這一個勁兒偏頭的動作,卻隱約捕捉到耳後有一個紐扣大小的金屬。白羽伸出手,觸碰到了。似乎是塊電子裝備。
“拔掉?”她揚了揚眉,不太確定這東西是做什麽用的。
它繼續點了點頭,眼中飽含了期待。
金屬脫離身體的時刻,帶出一陣細微的電流,以及長長的絲線,連著骨髓液體也一並揪了出來。躺在白羽身下的撕裂者露出解脫一般的表情,伴隨著持續連綿的爆炸聲,緩緩地閉上了眼。最後那一瞬間,乾裂的唇上下開闔,似乎是在說:
“謝謝……”
-————————————
在最後一股炸藥引爆前,白羽縱身躍下,穩穩地落入修羅前行的四驅車內。手裡提著個破布過著的包裹,臉色十分難看。
開車的人分神瞟了她一眼,上下大量了她一會兒,緩緩壓下心驚膽戰的情緒:
“搞定了?”
她點了點頭,一時不想開口,掏出醫藥箱簡單給自己做了個包扎。
修羅以為是對方累了,便沒再煩她。
廢棄樓宇在身後坍塌的瞬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出了山河,確認沒有新的荒鬼尾隨,打頭陣的邢飛才漸漸放慢了速度,將車停靠在沙丘邊上,朝修羅跟白羽道謝。
此次多虧了他們二人的幫助,從今以後但凡他們有麻煩,野蜂傭兵團義不容辭。修羅笑呵呵地誇讚邢飛性格豪爽,為人仗義,這兩人一來一回好不熱絡。
然而吹捧總有到頭的時候,聊了沒兩句, 氣氛便沉靜下來。一直沒說話的白羽,冷冰冰的開口。起身之際滿身覆蓋著殺氣,將手中的包裹扔到邢飛車內,舉起了槍。
“寒暄完了麽……”
“白妹妹——”邢飛頓時變了顏色,煞白著臉。
白羽的身手是什麽段位,他方才可是一清二楚,可沒傻到要硬碰硬。
“師妹!你幹什麽?剛剛明明答應放了他們的……”修羅不苟同地蹙眉。
“那是你答應的,不是我;”白羽頭也沒回,冷冷地盯著邢飛,“打開看看,那是什麽?”
她用眼神示意。
被槍口指著頭,邢飛哪裡敢拒絕,唯唯諾諾地扯開破碎不堪的布頭,露出一具女人的頭。把他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扔在了地上。
“這……這……”
“你不認識?!用不用我提醒你?”白羽眯了眯眼,扯出一抹冷笑,“這就是那群荒鬼的首領,一具有自我意識的異種。”
“有自我意識……”修羅這下也詫異不已。
“對。不然他們如何能調動這麽多荒鬼。邢飛,你敢說自己沒跟她做過交易?!”說著白羽揚了揚單眉,邪肆一笑,“興許是我低估了你們野蜂團的膽量。我們趕去搭救你們的時候,也是這個撕裂者在控制整個局面。如果連這一步也在你的算計之內,以自己為餌……”
“不不不,怎麽可能?!”聽到這裡,邢飛驚慌失措地連連擺手,“我還沒有混蛋到用自己兄弟的命,當籌碼利用的地步……”
很好!白羽笑而不語,示意他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