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幫的建立要從戰前說起,那時候的長安,是這片土地上赫赫有名的千年古城,當然現在也是。只不過文明的殞落,伴隨著古跡與人心的消失已隨戰爭煙消雲散。現在你們看到的長安,及不上當年的十分之一,而當年的鹽幫幫主一代梟雄,差一點兒就踏上了仕途這條路。”
“哦?鹽幫幫主是想從政的?”
“那可不,先不說我們王幫主擁有新亞太多家商業與運輸的董事職位,單就長安這座城市——他的本家,治理的很好,幾乎所有人都受到過王老板的恩惠。搶劫跟偷竊極少發生,小本買賣足以衣食無憂。點心店夜晚都不用鎖門,落了錢包都有人幫你送回……”
“等等。你說得這是長安麽?我怎麽聽著像某個宗教信徒建立的城邦。”
“哼!小孩,別瞧不起人。老百姓要的是什麽,無非就是有口飯吃。鹽幫為他們提供安居樂業的生活,為何不能受到擁戴?!”經理瘦瘦地臉上眼睛很大,瞪起人來宛若兩盞小燈泡。
“那後來、為何沒能經起戰爭的抗擊?”
“哎!就算治理的再好,畢竟沒有實權,是見不得光亮的。上層統治仍舊是貴族階級社會。背後腐敗又懦弱,面臨機器人暴亂卷著鋪蓋掉頭跑路,購買武裝的錢一點都沒剩下。那可都是實打實的鋼鐵機器,鹽幫的兄弟用肉去搏,平民老弱、女人小孩死傷無數;最終核戰爭爆發,根本扛不住,不到一天就被毀了個乾淨……”
賽勒等人陷入沉默,雖然他們的家族也都經歷過戰爭波折,可發生時幾人還尚小。並不如這些幸存者更能切身體會當時的恐怖。
“我們這些人有幸跟隨著王幫主活了下來,只不過幫主卻因那場戰爭被奪走了全部的家人,性情大變。他、真正成為黑暗街區的王,是從戰後重建開始。嗜殺殘忍,手段狠辣,沒有人能夠忤逆他。在這裡人工智能、電子科技是絕對的禁忌,就連警署的機器人都進不了西市。”
白羽挑了挑眉,她倒是早先發現了這個問題,連傭兵所這種全球的大型組織,也謹慎地將會所建立在西市尾部的犄角旮旯地段。一直覺得奇怪,原來是因為這個。
“那你們怎麽維持生活?”
“生活?!”經理樂了,“有手有腳我們自然可以生活。在沒有機械的冷兵器時代,我們的先輩不也是這麽活下來的嗎?”
亞伯度與巴龍相互看了一眼,栗色卷發少年,試探性地問道:
“難道你們不懼怕荒原外的荒鬼嗎?”
“哼!那些東西,我們一早就有了對付他們的武器——”
“哦?是什麽?”
“這、商業秘密、秘密……”說道關鍵地方,他居然反應過來頓住了。一臉訕笑地打哈哈,“幾位喝好,喝好。”
站起身來扭頭就要走,亞伯度哪裡肯放過,輕輕一拽又將他按了回去,力道用得讓對方根本掙脫不開。骨瘦如柴的經理怎可能是對手,頓時面色一驚,竟沒料想這幾個小鬼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手勁卻不是一般的大,他一個踉蹌差點栽倒。
“你、你們……”
“你別緊張呀!我們不是壞人;”亞伯度樂呵呵地微笑,眸瞳中散發著攝人的光芒,“我們偶然間得到了一個物件,想要找個大佬來問問,看能不能賣個好價錢。你看,方便引薦引薦嗎?”
“什、什麽物件?”
經理額角掛上了冷汗。說話間,散落在酒吧內的打手,
已經發現了不對勁,西面八方向朝這邊湧來。亞伯度手裡抓得藍色試管才剛露出半個角,幾人就被蜂擁而至的保鏢按在了桌上。 經理好不容掙脫了束縛,站直腰杆,抖了抖皺褶的西裝。四周的客人四散開來,露出或詫異、或驚恐的眼神墊著腳朝這邊瞧,收到酒吧經理瞪過來的燈泡眼,又謹慎地回避,可耳朵卻絲毫沒有松懈的意思。
“你這東西……”他一把將藍色試管搶了過去,剛想在這裡扯高嗓子詢問,忽而又恍然覺得不對,人多嘴雜,於是一擺手命令,“先壓進去再說。”
幾人被反手綁了,推推搡搡地朝內行進,眼看吧台盡頭已經沒路了,轉彎之際,豁然出現一道通往地下甬道的門。最前面的塞勒被人從身後推了一下,踉蹌幾步腳下踩得台階不穩,纖瘦的背影好像一陣風就能刮倒一般。
“喂——”幾個孩子中有人不忿,衝著推人的打手吼。
人高馬大的壯漢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兩隻手臂露出強健的肌肉,近兩米的個頭,怎樣看都顯得比對方魁梧許多。見有人叫囂,反手轉臉就呼過來一巴掌,但可惜,沒有碰到對方的臉,莫名其妙地用力過度,給自己絆了一跤,栽倒在地。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看清那少年一頭火紅的發,目光炙人似能在他身上燒出個洞一般。
壯漢被觸了眉頭,撲上去朝著他後小腿就是一腳。這一腳很重,踹了個實打實,膝蓋跪在地上的聲音撞擊得木頭地板,砰然噈響。心想著方才那一掌的失誤落下的面子,挽了回來。心中解了半數的鬱氣;不過仍不甘心,揚手又要擭上來,余光卻感覺樓梯下方,黑暗的角落一抹冷冰冰的視線,似刀子一把劃過他的臉跟脖子,這手竟生生頓住了。
明明走在最前方的少年全身散發著書卷氣,文弱地不堪一擊,為何瞬間爆發的殺氣令他不寒而栗,汗毛根根豎起,渾身都不能移動分毫。
“愣著做什麽,還不滾下來!”一個聲音突兀地插進來。
“頭、頭領——”
壯漢一怔,倏忽驚覺,剛剛自己感覺到的殺氣,十有八九是頭領發出來的,怎會是一個書生氣的少年?!念此,這才恍惚地籲出一口氣。顛顛小步跑下去,因為動作慢。胳膊手臂連連挨了好幾下,不敢吱聲仍舊陪笑著。
“結巴個什麽勁,趕緊的!王老板在會客, 等著人送到擂台上去呢!哪兒來的小鬼,你特麽拿這些渣滓糊弄我?”
說話的這位個子不高,但顯然地位要高面前的壯漢許多。一張面孔滿是橫肉,小眼睛卻炯炯,銳利如刀子,身材精瘦,袖口露出的小臂,肌肉緊實有力,渾身上下散發著危險的氣息。精明的目光在塞勒等人的身上掃了一圈,漠然地選擇忽略。
手底力道不弱,鞭策著自己的手下,語氣裡恨鐵不成鋼:
“你特麽能不能有點正型,這些是什麽人就往下面送?”
“頭領,頭領,別……別打,別打臉!別……他們……是經理吩咐送下來的,”壯漢一邊閃躲一邊求饒,看上去反倒像個滾圓的巨嬰,“說要見大哥……他們手上有那個藥……”
總算將這句話說順溜了,看著他們“嬉鬧”的塞勒等人,差點忍不住要打起哈氣。
“藥?什麽藥?”頭領揚起的手一頓,怔然問。
“就、就是……”一提這個,壯漢的磕巴更加嚴重,臉色難看,“就……那個……A什麽,他們想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手緩緩地放下,空氣中的溫度驟然逐降。男人審視的目光再次回到六位陌生的年輕人身上。
看外貌長相年紀都不大,遇事鎮定自若,還有些意興闌珊。似乎是早就預謀好了,等著他們這座“火坑”敞開門,欣然往裡跳。
這模樣不太對勁!男人的眼眯縫成線:
“不管你們打什麽鬼主意,最好罩子放亮些。膽敢背後有小動作,當心老子廢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