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了解李曉峰的人也許就是武二哥了,他是真的看著李曉峰從兒童到現在的九尺男兒,待曉峰回到住處之後,他也跟了上來。
李曉峰簡單的梳洗,換了身乾松的衣服,之前的早已被獻血浸透,惡臭不已。
呆呆的躺在床上,雖說不至於有負罪感,但不管敵我都是一條條活生活的人命。即使下次見面還是你死我活,但心中還是有萬分感慨。
武二哥進了屋,拿了兩個饅頭,一塊熟肉,放到桌子上,小聲的說道:“曉峰,趕緊吃點,晚上不知道會不會消停,填填肚子”
接著稍帶苦笑的又說道:“這就是戰場,你以前不還給我念過一句詩,怎麽說可憐無定河邊骨,接著什麽來著,我忘了”
李曉峰面上的笑容有些低沉,卻還帶著笑說:“猶是春閨夢裡人。”
“對啊,我沒怎麽讀過書,但當年也在戰場上廝殺過。”
說著又摸摸那記憶中早就沒有但現在只是受傷的左臂,“真你娘的晦氣,又是這隻胳膊。”
“曉峰,別想了,你一家子都是軍人,以後你的命運也應該在戰場上,記著,你得活著,只有你活著,我們這些人才能活著,才能再次經歷這也許並不美妙但絕對精彩的人世間。記住了,好了,趕緊休息吧。”
武松拍了拍李曉峰,轉身走了。
李曉峰起身,也不在乎什麽味道,緊忙吃了起來。
簡單的吃過晚飯,又躺在床上,雖然很是疲勞,但卻沒有一絲睡意,心裡千百種念頭不斷的翻轉著。
“其實,我不想當將軍,也沒想過爭王爭霸,我隻想著安安穩穩的活下去,我也隻想帶著這些人簡簡單單的生存就好,但真難啊,我也隻想和父母兄弟們在一起安逸的生存也這麽難。”
李曉峰心裡還在想著。
即使這次成功了,和父母相見,再一想起和都城守備司的恩怨,與地下水道這些人的糾纏也頭疼不已。
夜深了,展白二人還是沒敢休息,他二人值守上半夜,下半夜花榮張順值守下半夜。好在一夜無事。
守城第十一天,城內所存士兵剛過四千,昨日一天,大秦士兵戰損七百有余,高句麗折損三千左右,但七百人卻已佔大秦現存將士五分之一,而三千士兵對於高句麗的龐大總數而言微乎其微。
晨飯剛過,戰爭的號角再次響起,還是同樣的套路,同樣的磨坊,似乎電影在重播,畫面一次次的反轉。
廝殺沒有終止,高句麗的士兵們一次次衝上城池,大秦的男人們也是一次次的將衝上城池的敵人們砍殺著。
嶽將軍無數次觀察著戰場,卻只有一個結果,就是死守。
根本就無法突圍,就是去偷營也只是去送死,戰場上的以弱勝強都是機緣巧合的,而現在根本就沒有其他辦法。
再者說,李曉天帶領的全是輜重兵,守城還有的守,出城正面交鋒,結果並不難以預料。
崔旻昊也是沙場老手,他就用一個法子,他深知,大秦的後續兵力最快也得半月才能到來,也不用去夜襲你,就是拿人命去耗你。
本身被李曉天阻擋,跑了那麽多的大秦人,如果在被李曉天這幾千人馬逃出高句麗,他根本無法面對高句麗王。
城牆下的高句麗將士們又一次衝上了城池,沒有那麽多的招式,說句難聽點的,戰場上只有,刀、斧、錘、槍用得上,就算你是個絕世劍客,在戰場上的作用也只是微乎其微,
沒有人會在乎你的招式多麽精妙,只有簡單的砍,錘,砸。 如果你是宗師或者大宗師肯定是另當別論了,但哪有那麽多的宗師,就是宗師被幾千人圍困結局也只有命喪當場。
李曉峰也深知這個道理,昨日就知道棍子不太好用,好在也修習過刀法,又有著一把子力氣,換了青龍大刀,一刀過去,路途中的都是一刀兩斷。
武二哥雖然左臂受傷,但還是堅持上了城池,堅守在李曉峰身邊,護著他的周全。
此刻的城池上已被鮮血浸泡的無比濕滑,一眾人機械一樣砍殺著,就連嶽將軍此刻也上了戰場。
不愧為軍神級人物,一人獨擋一面,他所在的地方,十幾米內根本就無人能闖入,也沒有什麽花裡胡哨,就是簡單的基本功,連、拿、扎、挑、撥卻彰顯了功力。
李曉天今日率領機動部隊,心裡想著好在弟弟帶來了一群好手,在守城戰中,一個好手所帶來的作用巨大,要不也不知道能抵擋幾天。
守城第十一日,秦兵戰死六百有余,所剩三千余,無傷兵。
就連嶽將軍都很佩服大秦戰士的悍勇,他統率多年,和當年他的嶽家軍相比,戰力肯定不如當年自己的部隊,但現在不是輜重兵就是潰兵,勇猛不亞於當年被金人所說的“撼山易撼嶽家軍難”的嶽家軍。
李曉峰無數次看到,即使是被長槍刺穿了胸膛的秦兵,卻還是一撲而上,雙臂一伸,連帶著兩三個高句麗士兵一起摔下了城池。
被砍斷雙手還有雙腳,砍斷了雙腳還有身體。似乎他們只有一個概念,最起碼不要白死,拉一個陪葬都有些虧。
前世的李曉峰社會穩定,家國概念其實並不深刻,在別人的眼中,他就是一個鍵盤俠。但此刻的他似乎明白了很多道理,說不清,道不明,但知道就是知道。
終於夜晚又來到了,高句麗普遍士兵的日常生活距離大秦的標準差了很遠,眼睛看不清,李曉峰知道這是夜盲症,但也沒有放松警惕,還是有所戒備。
高句麗士兵們退卻了,機動部隊上來收拾殘骸,加固城池守城器械,大家都很忙碌。
不管怎樣,李曉天還是一軍之首,自然而然的,李曉峰這些人的待遇還是遠超於普通士兵。
前一陣子,將領們都是由自家的親兵伺候著,但親兵的戰力肯定超過普通的士兵,也全部上了戰場,那伺候將領們的職責就放在了普通士兵的身上。
李曉峰還是沒有睡著,伺候他的是個已近中年的老兵,名字很是簡單,就叫二柱。閑著無聊,就叫過二柱,閑聊起來。
這一聊,給曉峰的感觸卻是太深刻了。
二柱算是老兵,從軍已經十余年了,但他自己卻不知道自己的年齡,說是快三十了。
從軍這些年,也受到過一些獎勵,但武力一般,又不識字,戰功也沒多少,按他自己話說就是有些膽小。
老家就是山東的,兩個孩子了,說起兩個孩子眼睛裡就有了光芒。
畢竟從軍多年,而大秦對於士兵的待遇還是不錯的,家裡有十幾畝地,一頭牛,在鄉下也算是很不錯了,兩個孩子也很爭氣,這些年二柱的軍餉都當做了讀書的束脩,老大也十三四了,說是學業不錯,命好的話也許能參加省試,就算再不濟大一點的去當個帳房先生也是無礙的,這輩子不說能光宗耀祖,也能衣食無憂了。
老二像他爹,七八歲就喜歡武藝,老家那邊也有幾個不錯的刀棒師傅,雖說技藝不太精湛,但也算是不錯的了,老二一直想當兵,一心向往四大軍團,反正一戶一人,估計也就輪到老二了。
二柱雖然沒讀過書,但在軍營中卻聽人說過,高句麗一戰如果勝利了,以後就沒有什麽大型戰役的事情了,就算老二當了兵,也不至於像他爹一樣。
本身想的挺好,遠洋軍團的連將軍也實力不俗,卻沒想到的是王思齊一下子將遠洋軍團打入谷底。
聽到這,李曉峰又詢問了王思齊的事,但二柱只是底層之人,隻說個大概,但結合韋先生傳回的信息,李曉峰明白了。
李曉峰得知二柱雖是潰兵,但還是留在了漢城,並未逃回大秦,仔細問道當時為什麽沒一起跑,也許跑了能活著回去見到自己的妻兒。
二柱想了半天,說道:“俺也想過跑啊,怎能不想跑呢,但將軍你知道嗎,俺們這部隊,年歲小的多,大多都喊俺叔了,你說怎跑,不少都是娃娃,比俺家老大也就大那麽三四歲啊,俺是個老嘎達,有後了,就算是死在這,朝廷那邊還有封賞呢,家裡能活得不錯。婆娘也不錯,能將俺爹娘送走,也就不用俺操心了,娃們也不錯,說實話,你別笑話俺,真有點想啊。”
說到這,眼睛裡有了一絲淚光,緊接著又喃喃的說道,
“小將軍,你知道嗎,俺們這次丟死人了,俺們一直在打仗, 一直在打勝仗,這次太丟人了,多少的娃娃死在了路上,都是十七八的好小夥子啊,好在李將軍攔住了俺們,俺們就想啊,能擋一天是一天,聽當官的說,估摸著能逃回去不少啊,俺值了。估摸這次俺是回不去了,也老了,最難受的事就是不能死在俺的家鄉。”
聽完這些話,李曉峰心中的滋味越發難過。
這兩天他看到留下的大部分都是老兵,他們不是怕死,也不是不想家。其實他們心中沒有那麽多的大義,只是想著,還有好多年輕的大秦男兒能夠延續血脈而已。
這時候李曉峰有點怨恨自己,但也於事無補,拚命吧,拚一天算一天。
守城第十二日,
城內的房屋都早已被拆完,能運上城牆的運上來了,還是一樣的節湊,不過此刻守城士兵們都已有點筋疲力盡。
從未作戰的機動部隊此刻也登上了城池,好在這一批生力軍在,戰果不那麽難看。
又是接近傍晚了,估計頂完這一波今天的戰事也就落下帷幕了,
李曉峰一眾人還在不停的砍殺著,這時候就顯示出當年抽到的龍象般若功是多麽有用了,雖然李曉峰的招式沒那麽巧妙,但龍象般若功的長處就在於力氣連綿不絕,不但力大無窮而且經久耐用。
此時的大家都有些機械了,就是簡單重複著最近一直以來沒有停歇的動作。
就在此時,久久沒有長進的龍象般若功有了一絲動靜,李曉峰有些擔心,但機會轉瞬即逝,如果這次沒有突破第七層,下次就不知道什麽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