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於2020-05-1508:28本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玩家們還是決定試一試。鑒於此魚出現過超自然詐屍行為，最後是由看起來很能打的周沐昀動手取的魚肉，同樣看起來很能打的林長風負責的烹飪，雖然坐著輪椅但好像也是個大佬的洛元清承擔了為三送溫暖的貼心服務，其他玩家則在喻興和陳燁的帶領下掩蓋現場。

不出所料，雖然小姑娘三吃到魚後激動地哭濕了洛先生的半條袖子，但按照系統屁都不放一個的反應，這個方法顯然不對。

副本又陷入了僵局。

午飯時那對中年夫妻沒有回來，三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給玩家們弄好了飯又拎著籃子跑出去送飯。玩家們有心幫她，但系統卻禁止了玩家再進入廚房，三也拒絕了玩家們同行，一溜煙兒消失在了院門外。

玩家們在下午進行了第二次搜索，依然一無所獲。到了黃昏時分，男主人拎著一條魚回來，和女主人一起進了門。

一切都好像是昨天的重現一樣。女主人又開始做起了魚湯，男主人叼著煙鬥在廚房門口抽，不一會兒阿大拖著斧子回來了，男主人和他進行著和昨天大同小異的對話。二在快開飯時慢騰騰地進來，挨桌擺好魚湯，而後咧嘴一笑——那挨千刀的生死選擇題又來了。

有了何崇白在前，眾人心裡都有了一番全新的考量。原本沒喝湯的安雯轉而選了喝湯，洛元清和周沐昀還是沒喝，鄭澤驍遲疑了一會兒，也保持了不喝。

喻興一口灌了半碗下去，扭頭，驚訝地發現林長風這次居然也選了不喝。

“……林哥，你這是?”

“試試。”林長風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桌子，眯眸，“我覺得線索就在玩家的死上面。”

第二天死的是鄭澤驍，和何崇白一樣的死法。

系統照例進行了刷新。林長風留意了一下屋子裡的鍾表，時間是六點整。

……為什麽選在這個時間點?

早飯按部就班，唯一的例外就是洛元清一副精神不佳的樣子，吃飯的時候險些一頭栽在飯桌上。周沐昀黑著臉把他塞回了房間，這幾天來頭一次單獨行動，提議去外面找一找線索。

林長風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洛先生自己一個人沒問題嗎?”

“沒事，今天他沒精神作妖。”周沐昀舒了口氣，語氣破天荒的還有點輕快。

林長風:“……”他問的是這個嗎?

……行吧，至少說明洛先生的安全問題不太用人擔心。

村子坐落在山的陰影裡，天色呈一種死寂的灰色。房屋挺多，但大都破敗簡陋，不見葉子的老樹虯根百曲，攀了滿地滿牆的枝條。

村子裡的人倒是不少。為了最大限度地收集線索，玩家們分了三路，散開來找。

林長風和周沐昀一道從村東開始探訪。村裡的人和住在河邊的三家關系並不大好，村民對他們大都避而不談，談起也是一副互相看不上的尖酸語氣:“人家是從其他地方過來的，硬氣著呢，平時都不和我們這些窮人家來往。”

村子裡的氣氛也不太讓人舒服。兩人撞上了一出白事，是給一個成日坐在門口、見了誰都喊兒子回家吃飯的老婦人辦的。聽別人說她大兒子死了，二兒子住在城裡，兩個兒媳婦嫌她得了小腦萎縮，成日癡癡傻傻的，都不願意照顧她。前幾天她嚷著要去找兒子，自己走迷了路，掉進了水坑裡，撈出來渾身都僵了，沒緩過來，就這麽去了。

隨後他們又碰見了一個遊手好閑到處晃悠的男人騷擾一個開雜貨鋪的年輕婦人，

被女人後來趕到的丈夫痛打一頓丟了出來，哼哼唧唧地走了。那丈夫打完人渣還不算完，揪著女人的頭髮就往外拖，邊拖邊罵著不堪入耳的話，女人卻只是哭，一句話也不敢反駁。林長風忍了又忍，花了極大毅力才壓下了掏手銬把他們押回局子裡的衝動，一把拉住已經快動手了的周沐昀:“這只是副本，我們改變不了什麽。”

周沐昀重重地揉了揉眉心，半晌後低聲應道:“……我知道。”

兩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情緒，便都了然地不再多話，繼續向前走。

“關於三的線索大概就只有這麽多了，得從別的地方下手。”林長風按了按太陽穴，“魚……我記得開局的時候，系統給了一段背景介紹?”

周沐昀看了他一眼，開口把原文一字不落給他背了一遍。

“……”

要是喻興在這，估計已經開始大呼小叫著人形自走錄音機了，而林長風……驚訝是有的，但更多的是覺得這一本正經的模樣，還——怪可愛的。

想了想前兩天那位洛先生的下場，林隊默默刪除了自己不合時宜的想法，又不動聲色地按住了自己蠢蠢欲動想要摸摸毛的右手，可惜還是沒繃住，低低地笑了一下:“記性這麽好啊。”

林長風的聲音偏低沉，笑聲帶著令人心醉的磁性。周沐昀被他蘇得耳朵一麻，不自然地別過頭去，“……還行。能聽出什麽線索嗎?”

林長風很快收斂了笑意，頜首:“稍稍有點頭緒，不過還得再問問才能確定。”

二人一路問了幾人，發現村民並不像背景中所說的那麽相信這個傳說:“那都是那神婆的瘋話，沒人因為這死了的。就算有吃魚吃死的，那也是命不好撈著了有毒的魚，跟那什麽傳說一點關系都沒有。”

林長風敏銳地抓住了某個字眼:“中毒?”

“害，那河也不乾淨，裡頭啥魚都有，吃死一兩個也很正常吧?”那人不太在意的擺了擺手，“這年頭不餓死就不錯了，誰還管那個啊。”

林長風皺眉，陷入了思索。周沐昀則在這時開了口，問道:“神婆在哪。”

“村口。那神婆過了晌午就去村口坐著，一直耗到天黑才走。”

兩人道過謝，折身往回趕。等到了村口時，玩家們意外地發現所有出來的人這會兒都回到了村口，目的也出奇地一致——找神婆。

神婆就坐在村口的巨石前，一雙渾濁幽暗的眼直勾勾地盯著來人，嘴裡顛三倒四地講著魚的傳說。玩家讓她盯得渾身發毛，好不容易聽清了她說的是什麽，卻發現和系統給的背景也沒什麽區別。

“又白跑?”喻興抱怨了一句，求助似的看向林長風，後者卻在盯著神婆出神，神色猶疑。喻興歎氣，正想著招呼眾人打道回府，周沐昀突然站到了神婆面前，直視著她的雙眼，問道:“你認識‘三’嗎?”

神婆說個不停的嘴慢慢閉上了。

她陰鬱地看了周沐昀一眼，忽然伸出乾癟枯瘦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右臂，詭異地笑了起來:“死啦，都死啦，全家都被魚殺光啦！”

玩家們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喻興一句“臥槽”就出來了，下意識地轉頭找林長風:“林哥，我們他媽的好像跟死人待了——哥，你怎麽還在發呆啊！”

林長風的思索正在要緊關頭，讓他一句話岔了思路，不禁“嘶”了一聲，抬手做了個止聲的手勢:“別吵。”

喻興聞言立馬閉嘴，雙手合十衝著林大佬虔誠地俯首致歉，屏氣凝神地轉頭，去圍觀另一位大佬。

那一邊，周沐昀垂著眸，冷冷淡淡地看著神婆，聽不出語氣地道了一句:“真的?”

神婆看出來他壓根沒信，惱怒地一把推開了他，惡狠狠地道:“遲早要死！好人可以吃魚……惡人吃魚就得下地獄！”

言罷，她不再理玩家，瘋瘋癲癲地嘀咕道:“去死，都去死，全都去死，惡人下地獄，惡人下地獄，惡人下地獄……”

周沐昀拍了拍衣袖，估摸著再問不出什麽了，便衝眾人打了個手勢，示意玩家們收工走人。

眾人依言離開。回去的路上，喻興見林長風仍沉迷於捋線索無法自拔，便壯著膽子去找周沐昀搭話:“大佬，你怎麽知道神婆說的是假話啊?”

“我不知道啊。”周沐昀仍舊一副清冷疏離的樣子，沒什麽語氣地道，“我詐她的。”

“……你就不怕她發瘋?”

“怕什麽。她還能比阿大能打?”

“……”

喻興無言以對。

喻興心情複雜。

眾人回到三家已經是下午了。

這一趟線索沒多少，疑雲倒是又多了一堆，玩家們心神俱疲，都各自回房間休息了。

周沐昀推門進屋的動靜驚醒了洛元清。他睡了快一天精神也不見好，撐著身坐起來看向周沐昀，神色難得帶上了點茫然:“你們沒出去?”

周沐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出去了，剛回來。”

洛元清聞言一怔，示意他靠近一些，湊近嗅了一下，微微顰眉:“你們去哪了，怎麽染了一身安神香的味道回來。”

周沐昀對此不怎麽意外，語氣平常地把今天的事給他轉述了一下。

洛元清聽完神情反而放松了一些，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輕笑:“這副本還挺有意思的。”

周沐昀沒好氣地瞟了他一眼:“你緩過勁來了?”

“啊……還沒。”洛元清重新躺了回去，把自己往被子裡埋了埋，“我再睡一陣，晚飯你自己去就好，不用叫我。”

周沐昀想著他去也是不喝，應當沒什麽大礙，就應下了。

屋子裡安靜了片刻。過了一會兒，洛元清又想起了什麽，出聲道:“今晚你喝魚湯。”

周沐昀愣了一下:“為什麽?”

“按之前的規律，今晚很可能就是你和我。”洛元清的聲音放得很輕，夾雜著難掩的倦意，“我狀態很差，自己還勉強能應付，救你就有點麻煩了。”

周沐昀沉默了。良久後，他摸了摸手腕上的護身符，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於是，晚飯時，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周沐昀面無表情地端起湯，三口兩口解決了，然後轉身走人，一筷子菜也沒動。

喻興好不容易把疑問咽回了肚子裡，回了房間才一股腦地問了出來:“什麽情況?大佬放棄撞鬼了?這麽一來，連續三天沒喝湯的可就剩下洛先生一個人了，那位想以身試法?”

林長風搖頭:“不清楚。”

“他可還傷著呢，那麽一大片血，也不知道進來之前幹什麽了——誒等等，這兩天好像沒再看見他衣服上的血了?”

林長風一怔，仔細回憶了一下，確實如此。

……這麽明顯的變化被他忽視了?

“說起來，碰見其他玩家的時候，他們好像也沒發現洛先生身上有什麽問題。……系統保護歸保護，不太可能會給玩家開這種掛吧?”喻興咂舌，“不敢想了，細思極恐啊——林哥，你今天跟大佬一道走的，有發現他有什麽超乎常人的地方嗎?”

他?林長風腦海裡不自覺浮現出周沐昀不自然地撇開眼，耳根微微泛紅的模樣，然後猛地刹住念頭，頭疼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我他媽到底怎麽了， 春天到了?

“他身手挺好，但是是實打實練出來的，身上也沒有洛先生給我的那種危險感。”林長風強行把自己自己擰回正題，“他像是軍部的人。”

“哇哦。”喻興突然興奮，翻身坐了起來，雙眼亮晶晶地看向林長風，“我忽然有個想法——你說洛先生會不會是玄學界的某位大佬，在國家有檔案的那種，然後周先生是國家派出來保護他的?”

林長風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本想說“你小說看多了吧”，可突然間回想起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神色登時一變，逐漸凝重起來。

“……林哥?”

“……那也是人家的秘密。”林長風回神，一句話止住了這個話題，“就像你也有秘密一樣。”

喻興愣了兩秒，張口想說什麽，又慢慢地閉上了。半晌後，他才輕輕地說了一句:“林哥，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有些事情說出來，反倒不如讓你們自己去發現。”

“我知道。”林長風的聲音帶著一貫的理智，“我不在意，你也大可不必。說不說是你的自由。”

喻興沒再回答，閉上了雙眼。

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醒，林長風披上衣服就直接奔周沐昀和洛元清的房間去，卻在半道因為陳燁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停住了腳步。他抿了抿唇，還是沒再向前，轉而打開了陳燁的房門。

看到屋內景象的一瞬間，林長風的瞳孔猛地一縮，整個人僵在了原地。直到聽見一道溫和的嗓音問“怎麽了”，他才緩緩回頭，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完好無損的洛元清:

“……孔祥鎮，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