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衛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作為一個雇傭兵,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執行任務時就出了亂子,而且連目標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出亂子不是因為許衛不夠專業,僅僅是因為運氣。事情的起因是許衛跟著一輛卡車進了加油站,許衛在車上點了根煙,那輛裝著不少煤氣罐的破卡車油箱漏油。等到加油站工作人員發現時,地面已經泄漏了至少幾升油。就在加油站和卡車司機扯皮的時候,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咆哮著從後面衝來,從後視鏡能看到法拉利裡面一個頭髮亂糟糟的酒鬼。 許衛將煙頭扔出窗外,不慌不忙地轉動方向盤,企圖避開。作為一名合格的雇傭兵,良好的心理素質讓許衛成功的避開了後面的法拉利。“轟”地一聲,法拉利猛地撞中了正在加油的卡車。毫無疑問,那輛車頭變形的法拉利,裡面的司機是死蹺蹺了,不幸的是許衛扔掉的煙頭被這股旋風刮到了那攤泄漏的油裡。
然後又是轟地一聲,一場大爆炸開始了,爆炸引發了卡車上面煤氣罐的連鎖反應。幸運的是許衛仗著自己的反應,成功的避開了爆炸的中心地帶,不幸的是被垮塌的加油站建築給壓個正著,除了說聲我*操聊以表達內心的激憤之外,許衛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此時自己的心情。許衛隻覺得眼前一黑之後,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不知昏迷了多久,等許衛再次醒來時,感覺不到身上有多痛,但仿佛感覺不到軀體屬於自己似的。
“醒來了,醒來了!許衛醒來了。”
“龜兒子的,這下都沒死,命還真是硬。”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許家就剩這麽根獨苗了,真要是這麽走了,老*子我以後死了也沒臉去見他的爹娘。”說話的是一個身材不高,但異常粗壯的漢子。一陣雜七雜八的聲音傳進許衛的耳裡,不時還有一陣陣的鳥叫聲,許衛廢盡了心思將這些信息一條一條的理清,更覺得莫名其妙。這他*娘的是腫麽回事,睜開眼,一老,一少,一壯,三張陌生的臉映入眼簾。
壯年和少年穿著藍灰色的製服,有些像是軍服,就是舊了一點。老年則是打著赤腳,褲管卷到腳踝處,蓄著花白的山羊胡子,應該是常年乾農活的關系,黝黑的額頭上有著深深的褶皺。
“衛子,你可總算是醒了。”一張厚實蒲扇般的大手拍在許衛肩膀上。丁大富咧嘴笑道,厚厚的嘴皮子顯得有些乾咧。絡腮胡子,國字臉。
“許哥,你怎麽了?”另外一個看上去有些文弱的少年看到許衛有些茫然的目光,忍不住問道。
“不會是摔壞了腦子吧?”蓄著山羊胡子,一對三角眼十分有神的老者劉維庸道。
“完了,完了,這下真摔成傻子了。”丁大富用手掌在許衛眼前晃了晃,見他沒反應,不由焦急地道。許衛完全弄不清楚眼前的狀況,也就樂得裝傻。揉了揉有些發痛的腦袋,許衛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你們是誰?”
“今天十八號了,(本來這裡想寫農歷,後來覺得寫農歷有些裝逼,小說要能讓人看懂,寫農歷就沒什麽必要了。)我們幾個…..”
“你們幾個,沒事別給勞資躺在地上裝死,該幹什麽給勞資幹什麽去。黔軍那群滾犢子都快打過來了,誰敢在這個時候扯後腿,勞資第一個不放過他。”一個三十左右,有些乾瘦,眉骨偏高的壯年軍官一臉凶相地朝這邊看來。
“朱排長,許衛他今天被二連的人給打了,今天還從半山腰摔下來,
摔壞了腦袋,現在都記不起事,你看要不要讓他回去休息一下?”丁大富道。 “沒摔死就給我在軍營裡呆著,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平時一個個活蹦亂跳,打起仗來一個個都找些亂七八糟的借口想當逃兵。”朱同走過來粗暴地踢了許衛的大腿一下,“趕緊起來,去加固工事,再裝死軍法處置!”
“去還不成嗎?”官大一級壓死人,這裡是軍隊,戰爭時期若是抗令不從,被拉出去槍斃也一點都不奇怪。從清末的保路運動到現在,人頭滾滾的場面並不罕見。
“劉老伯,你先回去,軍營裡面還有事。”丁大富和旁邊的鄭青將許衛從地上拉起來,一人扶著隻胳膊。
“好,你們好生照顧許衛,別讓他又出事了。”劉一青點頭,又囑咐了幾聲,轉身沿著林中的彎曲的小道往回走。山不高,但林子密,鳥叫聲不時傳來,炙熱的太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照在地面上,不一會的功夫,劉一青的背影便沒入了樹林子中。
出了林子,太陽光照在身上,簡直要把人烤熟一般,甚至可以看到從地面隱隱上升的水蒸汽。火爐城市的名頭可不是白來的。遠遠的可以看到一群三四百個士兵大多隻穿著件襯衣或者無袖短O,或者是光著膀子在陽光下搬運軍用物資,或者是按軍官的指示在重要地點加固工事。
八月的太陽毒得很,不過這些大頭兵大多是窮苦人家出生,頂著太陽乾農活的時候不在少數,即使有些人中暑,叫苦,大體上還是能熬過去。
“哎,聽說黔軍就要打過來了,袁大總統可是從湖北,雲南,陝西好幾個省調了幾十萬人,咱們打得過嗎?”“放*屁,整個北洋軍也就十多萬人,袁世凱哪有幾十萬的軍隊可以調,黔軍那些雙槍兵不來還好,來了咱們川軍也不是吃素的。
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頂著,有熊總司令在,咱們怕個什麽?”“黑子,呆會你就跟著我,我做什麽你就跟著做什麽。實在受不了了,就休息一下。”丁大富道。
“嗯,知道了。”走了幾步路,許衛手腳麻利了一些,雖然跟前世的身手比起來還有不小的差距,但總算適應了一些。丁大富和鄭青詫異地看了許衛一眼,“你好了?”“以前的事想不起來了,一想就頭痛。”許衛摸了摸腦袋,怎麽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種場合。老掉牙的軍服,老掉牙的武器,漢陽造,日造三零式步槍。看到這種武器,還有這些藍色的軍服,還有一些從四周士兵的對話裡面,許衛不願意相信,但也不得不接受的事實是,自己穿越了。而且還是穿到了民國。
“今年是哪一年?”
“民國二年8月18,以前的事也沒什麽好想的,想不起來就別想了。”丁大富道,“隻是忘了事,沒摔傻就好。”“現在是要打仗了?”許衛又問道。
“是啊,孫大炮要鬧革命,聽說在金陵那邊打起來了,熊總司令也在重慶響應,這會袁世凱正派兵過來,聽說有好幾個省份,你說你的,他說他的,你說,好好回家種地多好,鬧什麽革命?”鄭青不滿地道,對於他們這些大頭來說,能吃飽飯就是萬幸了,誰會願意有事沒事把腦袋別在腰上過日子。
袁世凱當上總統之後的第二次革命?以許衛有限的歷史知識,只知道一個大概,對袁世凱和此時的重慶王熊克武並沒有清晰的了解。又問了幾句,許衛這才了解到丁大富,鄭青和他家是一個村子的,一個是鄰居,一個是門對門。至於之前的劉老伯也是同村的,懂點粗淺的醫術,尋常人家平時舍不得或者是看不起大夫,便會請劉老爹幫忙看一下。
“哈哈,這許黑子這下隻怕是真的摔傻了。”一個剃著光著,腦袋曬得油光發亮,光著膀子的年輕士兵看到許衛一副懵懂的樣子, 不由譏笑道,光頭旁邊的十幾個士兵也轟然大笑起來。
“別理他,這家夥不是什麽好鳥,以後有機會了再收拾他。之前你就是挨了他的打。”丁大富對許衛低聲道,丁大富看上去像是個粗莽漢子,但也不傻,徐亮那邊有十幾個人,還是重慶哥老會的人,許衛惹不起。“我知道,惹不起別人平時躲著便是了。”許衛點頭道,現在生體虛弱得很,普通的勞力都可以乾翻自己,許衛才沒那麽傻,打不過的時候還強出頭。
“別人是越摔越傻,黑子倒是變聰明了,早這樣就不用受傷了。”丁大富和鄭青聽到許衛的話,對望了一眼,私下裡嘀咕道。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丁大富,許衛幾人被安排過來搬運糧食,蜀地多山,重慶又有山城之稱。道路難行,一些路段缺乏畜力的情況下,隻能靠人工。丁大富跟負責搬運的軍官說了聲,主動擔下了該許衛乾下的這份活。軍官向許衛斜睨了一眼,再看到丁大富吆喝一聲,直接扛了兩袋米在肩膀上,也就沒說什麽了。
許衛向丁大富投去感激的一眼,丁大富嘿嘿一笑,胳膊上的腱子肉微微凸起,顯得格外的強健有力。“許哥,你先歇著,等好些了再乾活不遲。路左邊一裡左右,有條小溪,你要是渴了自己過去打水喝。”鄭青將一隻竹筒遞了過來。
許衛接過竹筒點了點頭,現在還真有些渴了,以民國現在可憐的產鋼量,給士兵配備軍用水壺自然是件非常奢恥的事。許衛拿著這頗具民國特色的竹筒走翻過了一座小山,沿途不時碰到打完水回去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