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靈此語一出,在場所有人的震驚之情都到達了頂峰。
林平之從今日練劍時被八名執法僧找上以來,所遇的事情可謂一出接一出。
從想偷襲擒下了緣方丈當籌碼,到和了緣宗明一起出寺到關隘處。
從擒下關隘城牆之上的統領到普陀親自到場乃至即將對他們動手。
從普慎稱且慢動手到此刻宗靈自我招認。
雖隻幾個時辰的事情,卻已經歷了許多周折。
而此刻的轉折自然又是最讓人意想不到的。
林平之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位口稱普陀老狗為師祖的小和尚,竟會直言普陀指示他栽贓林家。
眾人又都眼望向普陀,想聽他怎麽說。
普陀和身旁的廣明對視一眼,語氣平淡的說道:
“宗靈,是誰教你說這些話的,是不是普慎禪師?”
“他是不是威逼於你,讓你說這些謊話來陷害你師祖?”
他語調平靜,眼神卻猶如鋼刀一般,好似要用目光把這宗靈小和尚的心給挖出。
旁人看了他這目光,都想:
“瞧這情形,這小和尚一個應答不對,就算當場沒事,事後也肯定遭到普陀禪師極嚴厲的報復。”
宗靈被這凌厲眼神望著,卻一點也不害怕,迎著他目光大聲說道:
“沒人教我,是我自己內心不安,招認此事。”
“師祖,出家人不打誑語,又何況用此惡劣計謀栽贓嫁禍無辜之人?”
“弟子感覺愧對我佛,所以向戒律院自首,希望師祖你也能及早回頭。”
待他說完,了因禪師嗯了一聲。
意思自然是宗靈所述已經夠了。
宗靈聽到了因老禪師這一嗯字,很知趣的退後回原處。
年紀雖輕,舉止已大有高僧風范。
普慎禪師待他退回原位,說道:
“普陀禪師,這宗靈是你親傳弟子廣輝的愛徒,算是你的親信後輩。”
“他如今站出來揭發指認你,可說是大義滅親了。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普陀眼光凌厲,語氣卻愈來愈平靜,道:
“一個宗字輩的小和尚隨口指認,就能做得數的話,也未免太兒戲了。”
“普慎禪師,你們戒律院刑罰眾多,這小孩子在你戒律院脅迫之下,反來汙蔑於我,也是有的。”
旁邊的廣明也厲聲道:“不錯。宗靈定是受了旁人指示,這才欺師滅祖,血口噴人。”
了因禪師這時候又開口說道:
“普陀禪師,雖然宗靈此番招認揭發是你指示,但如你所說,亦可能是旁人教他如此。”
“不過,此事若屬實,則林總鏢頭一家人確實是被我寺冤枉了。”
“此事牽涉實在太過重大。正好現在我寺了字輩高僧和執事的各位普字輩高僧都在場…”
“依老衲之見,便請林總鏢頭一家和普陀禪師一同回戒律院去。”
“由戒律院普慎禪師徹查此事,看究竟事情原委是怎麽樣的。”
“不知諸位禪師意下如何?”
了因禪師如此一說,等同於讓諸位禪師表態。
林平之登時腦補出南少林寺股份有限公司股東大會各位董事大股東舉手表決的情形。
了緣方丈這位前任ceo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想管這樁破事了,只是在打坐念經。
宗寧代他說道:“了緣方丈一直不信林總鏢頭會偷盜秘籍。”
“如果諸位禪師能保證公正公平,
並且不讓普陀禪師恣意加害誣陷林家人,那麽方丈自然讚同一齊回戒律院徹查。” 宗寧雖然輩分極低,可長隨了緣方丈身畔,又有百花谷谷主這一身份。
所以了因禪師微微點頭,顯然默認宗寧有資格替了緣方丈投這一票。
了空禪師、普慎禪師、普慧禪師和了因禪師一起過來,自然都讚成他的提議。
普陀禪師身旁的普慈、普祥禪師一向與普陀禪師交好,隱然有結盟的意思,此時卻不好拆台。
普慈禪師道:“那宗靈小和尚說話不盡不實,豈能聽他胡言就讓新任方丈到戒律院去受查?”
普祥禪師也道:“不錯,我看讓普慎師弟著戒律院刑堂好生盤問宗靈即可,也不必勞煩普慎禪師多跑一趟了。”
二人意思自然是反對了因禪師提議了。
普悲禪師雖然也算普陀一派的,但他為人正直,見事有蹊蹺,倒不願如另二人一般違心發言。
說道:“我固然相信普陀禪師為人,但也覺得此事查清楚一些比較好。”
“此事我便不做表態,但聽諸位禪師的決議。”
算是投了棄權票。
此舉看似兩邊都不得罪,其實是派系鬥爭中最不智的做法。
無論哪邊勝出,都不會將他當作自己人,只會一般的排擠他。
等同於其他人都有押寶押中的可能,他還沒押就輸了。
果然普陀禪師瞪視他一眼,心裡恨恨道:
“我今日邀你前來,是看你平日和我走得近,讓你幫忙助聲勢,營造我接任方丈一位的氣氛。”
“沒想到此刻事情到頭,你倒是撇的一乾二淨。哼,若順利取得方丈位置,瞧我日後怎麽炮製你。”
至此南少林公司諸位大股東都已表態。
了因禪師點點頭,緩緩說道:“諸位禪師看來大多讚同老衲的提議。”
“既然如此,便請普陀禪師讓兵士們都退下,也請你到戒律院走一趟。”
普慎禪師道:“了因師伯,嘿,普陀禪師現下可說是嫌犯。”
“如我來前對您所說,他接任方丈一事,自然也是大大的不妥。”
“不光這時候不妥,待此事查清楚之後,可能更加不妥。”
普陀禪師聽他這麽說,語調首次變的不平靜,怒喝道:“普慎,你這混帳說什麽!”
已不顧高僧風范,直言怒罵。
一直沒開口的了空禪師此時說道:
“普陀禪師不必動怒。普慎師侄此話不無道理,宗靈招認此事是普陀禪師你指使,此事眾多親見。”
“若仍是讓你接任方丈位置,恐怕寺內僧人,多半都會不服。”
“老衲也覺得,暫緩方丈交接,待此事查清以後再行決定,最為妥當。”
了空老禪師這話一出,諸位普字輩高僧大都點頭附和。
輩分最高的了因禪師道:“既然諸位都覺得如此,哎,普陀禪師,也只能暫時委屈你了。 ”
普陀禪師見眾高僧都這麽說,嘴角不住顫抖。
他這些日子來,心中所想便是兩件事。
一是接任方丈,二是謀得辟邪劍譜。
前者能讓他大權在握,成為南方大寺的領袖。
後者能讓他和天賦極高的徒弟廣明練成無敵劍法。
到時候他自信憑自身雄才大略,加上武功權勢,絕對能帶領南少林寺稱霸武林。
到時候別說取代嵩山少林寺本寺成為武林第一大派,便是懾服五嶽劍派,誅除魔教,又有何難?
而這兩件事,自然以當上方丈更為要緊。
當上方丈之後,寺裡事務均由他做主,那不是隻手遮天翻雲覆雨?
所以了緣老方丈讓出方丈位置後,普陀心裡大感踏實,也敢明目張膽的誣陷林家人。
雖然戒律院是與他不對付的普慎管事,但只要他在方丈位置上,自然不算大問題。
他無論如何預料不到,寺內這些高僧竟會在此最重要的關頭集合反對他。
而了因禪師剛剛一錘定音所說的,即是剝奪他接任方丈的資格。
雖然話裡說只是暫時的失去接任資格。
可他心裡明白,這種時候被架空,以後將再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普陀渾身大汗,想不到機關算盡,最終竟是這樣的局面。
他身旁的廣明突然說道:“那除魔掌法決計不可能是宗靈受我師尊指使放到林總鏢頭客房的。”
“因為那秘籍是我放進去的,此事是我親手做的,與我師尊絕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