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聽自己老爹這麽快就把來意說明了,倒也有些意外。
本來他是想著能瞞則瞞,先在寺裡混些日子再說。
不過轉念又想:“那樣藏著掖著,遮遮掩掩,反倒讓人輕視誤會。”
“還不如爽利說出來,對方不肯收留,那就拉倒。”
“我們還真沒地方去了不成?”
當然他們也確實是沒地方去了。
普陀禪師這時候應道:“林總鏢頭果然是豪爽之人。”
“實不相瞞,我們初時聽到福威鏢局求見,也在揣摩你們的用意。”
“佛們講求清淨,為免不必要的事端,老衲便讓徒兒代為見過你們。”
林平之笑道:“禪師的意思我聽懂了。”
“您不好意思親自趕我們,所以派你這個一臉凶相的弟子來讓我們知難而退。”
廣明聞言又瞪了一眼林平之。
普陀禪師是有道高僧,聽林平之說的直接,也不惱羞成怒。
反而歉然道:“對幾位施主失禮了,還請海涵。”
林震南忙拱手道:“大師客氣。”
普陀禪師續道:“及至廣聰師侄第二次進來傳話…”
“說你們福威鏢局林家祖上遠圖公即是我寺渡遠禪師。”
“我和普慧師兄深知渡遠禪師與我寺的淵源。”
“既然聽聞你們是他後人,再不讓你們入寺來,那便說不過去了。”
一旁的廣聰道:“說來慚愧,小僧不知道此中情形。”
“要不是這位姑娘再三讓我通報,險些做了錯事一樁。”
林平之聽他們一言一語,不著重點,忍不住問道:
“禪師,你們究竟和我曾祖父遠圖公有啥淵源?”
一旁的普慧禪師歎口氣,道:“渡遠禪師還俗之前,是我寺有名的高僧。”
“本寺目下輩分最高的了因禪師,即是渡遠禪師的親傳弟子。”
“現今我寺方丈了緣禪師,當年亦曾得渡遠禪師悉心指點武功佛學。”
“了緣方丈曾數次提到過渡遠禪師,言語間頗有感恩其教導之意。”
林平之聞言大喜。
心道:“看來我這曾祖父還俗之前在這南少林牛比哄哄的。”
“兩位字輩最高的了字輩高僧都和他有淵源。”
“這些大和尚心地實誠,不像俗人勢利,人走茶涼。”
“有這層關系在,那我們還有啥好擔心的?”
林震南等亦是同樣心思,喜不自禁。
普陀禪師看到林平之死人目露喜色,自然知道他們心意。
他說道:“林總鏢頭,有渡遠禪師這層關系在,你大可放心。”
“我們自然不會虧待他的後人。”
“不過,此事我們畢竟做不了主,還得等了緣方丈及了因師伯定奪。”
“我們剛已差人去告知了他們。”
“對了,林總鏢頭,你們為何與青城派結了仇?”
林震南知道此刻沒有必要隱瞞,於是把事情經過原本說了出來。
自己欲與青城派結交,常年送禮,欲打開四川一地生意。
而青城派遣人回禮,卻圖謀不軌。
余滄海本人也帶了二三十名精銳弟子,為難林家。
期間林平之與青城派互鬥之時,又殺了幾名青城派弟子。
其中更有余滄海的兒子余人彥。
所以此刻要尋一處地方躲避青城派追殺。
林夫人在旁聽完丈夫所說,
心裡不由得有些緊張。 畢竟這屬於兩邊私仇,林平之又殺了余滄海親生兒子。
誰要是收留了林家人,那無疑等若和青城派為敵。
青城派是川中大派,在武林中也有一定分量。
掌門人余滄海也算是一派宗主,武功不俗。
為了福威鏢局而開罪青城派,確實是有些劃不來。
不料普陀和普慧兩位禪師聽了原委,都微微一笑。
普慧禪師性子更沉穩,隻笑不語。
普陀禪師卻說道:“林總鏢頭,你無須擔心。”
“此事青城派滋事在先,你們是無奈自衛,於理不虧。”
“何況入了我佛門地界,那麽俗世裡的恩怨,可算是暫且放下了。”
“那青城派想來我南少林寺尋仇,嘿嘿,嘿嘿…”
雖未明言,這兩聲嘿嘿顯然意思是青城派遠遠沒這個能耐。
林平之等人聽他這麽說,心下稍安。
都想:“這莆田少林寺不愧是名門大派,這股子霸氣讓人佩服。”
不過這時候那一直垂頭不語的廣明突然說道:
“師父,咱們話也不要說的太滿了。”
“要是方丈答應收留他們,那青城派自然不敢過來惹事。”
“只是,嘿,要是方丈不想管這種愚人紛爭,那麽咱們說這些也不算數。”
普陀禪師見自己弟子當著林家人的面說些不客氣的話,便想呵斥。
但轉念一想自己徒弟說的也有道理。
自己這會說能庇護林家人,等會方丈卻不想管這事,那未免有些尷尬。
所以他只是說道:“了緣方丈一向慈悲為懷。”
“諸位在寺內借住一段時日這事,多半沒有問題。”
林平之等聽他這麽說,又覺得心裡有些吊著。
此時有小沙彌輕輕走進來, 恭敬道:“稟告兩位師伯,了緣方丈即將來此。”
普陀禪師說聲知道了,又給諸人倒了清茶,讓他們少等。
林平之等人剛喝得幾口茶,果然聽見外面窸窣有腳步聲傳來。
不一會一老僧緩緩走進會客廳內。
普陀和普慧兩位禪師見這老僧進來,都忙起身迎了上去。
齊呼:“拜見方丈師叔。”
林平之等人見這老僧即是剛才所說的了緣方丈。
忙也跟著起身。
林震南夫婦按照江湖規矩,跪在地上,恭敬朝這南少林寺的方丈磕頭行禮。
一邊朝林平之和蕊兒使眼神,讓他們也跪下。
蕊兒不消他們指示,早也學著他們跪下磕頭。
林平之卻調轉頭去,假裝沒有看見。
一旁的廣明和尚見林平之如此無禮,不由得又哼了一聲。
好在這了緣方丈早伸出了手,道:“這位便是林總鏢頭吧,不必多禮。”
說著將他們三人扶了起來。
自然更不會計較林平之失禮。
林震南本想磕完三個響頭。
可被這了緣方丈枯瘦的手撫在肩頭,登時感覺一陣柔和之力傳來。
忍不住便順著這柔力站了起來。
並且沒有絲毫因為這股力量加身而有些許難受。
反而覺得這柔力流轉於自己身體中,舒服無比。
他忍不住感歎:“了緣方丈隨手一扶,即有如此妙處。”
“南少林的武功,看來當真是貨真價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