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滄海當然聽不懂林平之的平行世界理論,但他能感受到殺意。
如非洲草原上的斑馬看到已經開始起速的雄獅。
在這種危險面前,身上一派宗主的氣質蕩然無存,他躲在方證大師的身後,眼中滿是恐懼,道:“方…方證大師,請你替我做主。”
方證也看出了林平之臉上的陰沉,長歎一口氣,道:“阿彌陀佛,林公子,正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年紀尚輕,勿要一念之差,遁入了魔道。”
對這位大師林平之發自內心的尊敬。
雖然作為天下第一大派少林寺的方丈,方證大師也有他自己的謀劃和私心,但他和左冷禪、嶽不群等人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這佛門高僧如此刻般苦口婆心的勸說,林平之相信他真的是慈悲為懷不忍心看到余滄海慘死。
但林平之當然不至於因此就放過余滄海,他對方證大師說道:“大師,我不信佛,但能感受到你的善心,也相信這世上真有舍己為人的佛陀。不過,這件事是我和余觀主的私事,他當初來找我們林家麻煩的時候你們沒有出手管,事實上如果不是我湊巧運氣好,此刻福威鏢局上下一百余人應當都躺在棺材裡了。我攤開來說,我知道余滄海先前找我們林家麻煩是為了我林家的辟邪劍譜,今天來福州的這些所謂正道人士大多也是為了辟邪劍譜來的。無論怎麽說來,他都不佔理。我是普通人,沒有活佛的心胸,不想忍。”
方證沒想到林平之這麽直接提到辟邪劍譜,不由得一愣。
這次來的大派高手們雖然名義上是幫余滄海討公道,但大家心照不宣,確實也是為了辟邪劍譜而來。倒不是都一定想得到辟邪劍譜,只是江湖門派難免有個對頭,有的是害怕對頭門派得到了劍譜對自己不利。尤其魔教據說也來了許多好手,也是存著類似的心思。事實上魔教自己就有葵花寶典,來福州只是為了不讓正道門派憑借這絕世劍法打破正邪平衡。
但這些只是暗地裡的心思,除非彼此正式撕破了臉,不太好放台面上說。
林平之當然無所謂他們這些潛規則,直接說了出來,這讓方證大師覺得很為難,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應對林平之說的話。
但要說放任林平之殺余滄海,這位慈悲的大師也當然萬萬做不到。
正在方證大師沉吟為難的時候,旁邊的灰衣僧方平說道:“武林中事,武林人管得,這也未必是你們之間的私事。我雖然久沒管江湖裡的動向,但也知道青城派和我們少林同列名門正派,他們有事,我們自然不能坐視。”
方平雖然是武癡,但於世俗事也並不懵懂,只聽林平之等三人對話即約莫猜出了事情大概,這時候見師兄不語,便代為做答。
林平之對這灰衣僧人也有所留心,這時候問道:“敢問大師法號?可是在這靈隱寺出家的高僧?”
方平也不避諱,如實說道:“高僧談不上。貧僧法號方平,本是少林寺的不成器弟子,因為犯了門規,被逐出了少林寺。這些年流離失所,混沌間來到靈隱寺出家,靈隱寺方丈不嫌棄我是佛門罪人,著實收納了我,並給我特例,不以靈隱寺法號稱呼,仍是叫方平。”
林平之道:“原來是方平大師,本是少林寺的高僧…看來是方證大師的師兄弟。”
方證道:“阿彌陀佛,方平正是老衲師弟。”
林平之道:“嗯,既然如此,咱們來打個賭如何。”
這是林公子慣用伎倆了,萬事不決打個賭。
方證大師從來不和人賭,正要開口推辭,方平已先說道:“怎麽賭?”
林平之道:“有兩種賭法,
一是我和余矮子比…”余滄海見林平之當面稱自己余矮子,不由得怒火攻心。
若是換了平時,誰稍微暗示了這個矮字,以余滄海小氣囂張的性子,定不殺之不快。
可如今他卻是自己小命反倒在別人手裡,所以不敢放肆,乃至不敢還口,只在方證大師身後咬碎了牙。
“上次三招贏了你,相信你心裡也有些不服氣。甚至會想:‘這小子不過是身法快些,我一時不察,所以著了道。’事後說不定也苦思出了應對之策。所以你若還想試試,我可以再和你打個賭。”林平之看著余滄海,笑了笑,“這次我再優待你一些,不用三招,只需兩招。 我兩招內不能敗你,便算我輸了,那麽任由你處置,你要幫你兒子報仇也好,要辟邪劍譜也罷,我都願賭服輸滿足你。要是你輸了呢,嗯,我給了你這麽豐厚的條件,你輸了當然也應有代價。”
“這代價其實很簡單,我只要你的命。”
余滄海聽林平之這麽說,不由得也大為心動。
如林平之所說,他上次三招之內敗北,事後固然覺得林平之身法快劍法精妙詭異,同時也覺得自己是因為不了解辟邪劍法,所以驟然間被林平之得逞,並且也想出了一些應對的心得。
要說林平之還能三招——剛才更說是兩招內擊敗自己,余滄海無論如何也不信。
但想歸想,余滄海卻還是覺得答應這場打賭代價未免太大了:有少林寺兩位方字輩高僧在場,林平之無論如何難以行凶,可要是答應了這賭法,那方證大師二人便不好插手。
性命攸關的事情,誰都會有些猶豫的。
余滄海心想:“聽說這小子近半年來又幹了不少轟動的大事,尤其太乙仙山上擊敗刑天以,前兩天又一個人挫敗了五大派合圍——除了青城派其余四派帶頭的都是高手甚至武功都未必弱於我,竟都被這小子砍下了一隻手。我雖然自信不至於連在這小子手上走兩招都走不過,可是有方證大師護著我,我自然安然無憂,又何必冒險答應這小子的什麽打賭。”
念及此余滄海冷哼兩聲,並不回復。
灰衣僧人方平露出意味深長甚至有些興奮的表情,說道:“兩招內敗青城派掌門…嘿嘿,小子你可真狂。你剛說兩種賭法,那麽第二種是怎麽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