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高匕首朝林平之咽喉割去,本擬一擊必中。
他實在想不到林平之似乎早有準備,在這個時候反以手中長劍回削他的脖子。
一寸長一寸強。
匕首雖然極快極刁鑽,但遇見寶劍自然處於劣勢。
何況林平之這一劍是這麽快。
而且林平之下定了決心要殺了郭高。
這一劍一定要見血!
郭高見機極快——他若不是這樣的人,早在幾十年前就該死了,將匕首朝林平之面門扔去。
待林平之在空中閃躲之際,郭高尋得了一絲生機,忙又複躍回地面,想故技重施,鑽地而走。
林平之看出了他用意,躲開他擲出的匕首之後,長劍不停留片刻,仍是橫削過去。
郭高身手也極敏捷,此時已整個身體已沒入地底。
他稍微松一口氣,想先喘息伺機再上。
就在這時候,他感覺到胸口有一陣涼意傳來。
一柄長劍透胸而過。
原來林平之見郭高鑽入了地底,仍不依不饒,非要殺他不可,抱著試試的心態承影劍插入地下。
竟真的透地而入,插入了郭高胸膛。
林平之感覺到了寶劍刺中了郭高,心裡一喜。
但馬上他心裡道聲不妙。
為了殺郭高,花費了太多動作。
後背還有那位叫關承澤的第三位隱士的鐵拳。
林平之於這刹那間打定了主意,知道若被這拳轟中,必受極重內傷。更說不定髒腑被重創,死在當場。
危急下他已來不及拔出刺入郭高體內的承影寶劍,萬般無奈只能撒手棄劍,同時身子極力像旁邊再閃避。
但關承澤這一掌實在是太快太強了,林平之雖然忍痛棄劍爭取了片刻時間,但還是被拳風邊緣掃中左腰。
林平之運起十成羅漢功內力護住腰椎,硬挨下了這一拳的邊緣之力。
但感覺左腰如被巨錘擊中,整個人受這股大力衝擊朝前傾倒。
林平之不由自主的被帶動走了七八步,這才停下。幸好羅漢功是佛門正宗內力武學,這一下抵受住了對方拳中包含內力,否則說不定勁力傳入腰腹,當場就被打倒在地。
饒是如此,林平之仍感覺到左腰椎骨幾乎斷裂,險些直不起腰來。
雖然背後傷人勝之不武,但關承澤一擊奏效,絕不給林平之喘息機會,第二拳鐵拳又轟出。
林平之待要施展葵花寶典心法躲開,可腰間劇痛,如何提得起力?
眼見這拳要轟至面門,將自己砸的血肉模糊,林平之沒得選擇,只能又運起羅漢功內力,拍出一掌般若掌,硬接對方鐵拳。
他以往對敵只有在剛開始一兩招出招試探或是實力碾壓戲耍對手時才會使般若掌法。
這時候百般無奈的生死關頭,以般若掌法應敵,實在沒什麽信心。
拳掌相交。
林平之感覺到對方拳力排山倒海湧過來,仿佛噴泉迸發。
他只能將十成的羅漢功內力運於一招般若掌法中硬擋下這股拳力。
但不說螳臂當車蚍蜉撼樹,總是功力還差著對方不止一籌,林平之但覺自己掌力被對方鐵拳轟了個一乾二淨,還被對方拳勁力帶得又退五六步。
好在林平之在往後退步時暗踩凌波微步,雖然已沒有施展輕功的余地,但暗借腳步巧勁,稍解對方拳力。
不過,林平之還是感覺自己已到了極限。能擋住這一拳,已到了他身體的極限。他腰間劇痛,身體好像要散架,再提不起一點力。
關承澤識得林平之後退步法精妙,說道:“好步法。小子,以你的年紀來說,內力、輕功、劍法…嘿,
還有你的針法。都幾乎到了一方宗主的程度,實在是駭人聽聞。但可惜,你今天必須死。”他提到針法,是因為林平之使出般若掌法的時候存了個小心思,將一枚銀針夾在掌中,想渾水摸魚。
但這種小聰明也只是聊勝於無。關承澤的鐵拳連承影寶劍尚且不怕,怎麽會畏懼這區區銀針。雖然針力集於一點刺透了他拳頭,可也只是輕微外傷,對其毫無影響。
關承澤無視被林平之銀針刺出的細微傷口和流出了幾點鮮血,一邊說著話,卻沒有給林平之一絲一毫的緩衝機會,第三拳接著轟出。
林平之忍不住破口大罵道:“操你娘,沒完沒了了?”
但一個人爆粗的時候往往就是無能狂噴的時候。
他這時候感覺腰間仿佛被刀切做了兩截,便是站立都已很勉強,且在承受著巨大痛楚。
更不要說施展葵花寶典心法或是凌波微步輕功閃避退讓了。
待要再抬掌接這一拳,隻感覺丹田空蕩蕩的,剛才全力和關承澤拚了一招,被對方鐵拳裡的內力侵入髒腑,這片刻間難再凝真力。
關鍵時刻,林平之嘴角含笑,目視敵人,神色坦然。
——倒不是還留有什麽後招,只是這樣死的比較有尊嚴一點。
雖然人與人的體質是不一樣的,可任誰到了這種時候,也難再有回天之術了。
林平之閉上眼睛,例行公事的回味著自己穿越過來的一切。
說起來,是沒有過幾天好日子。
他忽然想,假設讓他有一個機會,能夠死裡逃生,他會想要去找到百花夫人,一定要問她一句,你究竟是什麽意思,你既然暗算我,為什麽又要給我秘籍,讓我恨得沒有那麽純粹?
他想要去再找到任盈盈,不再裝逼耍帥,只是務實的想辦法揭開這位魔教大小姐的面紗,看看她究竟是什麽風姿?
他想要去找到嶽靈珊,問她說,倘若我想讓你非要在你大師哥和我面前選一個,你會選誰?你在某一個時間線裡,選了小林子。現在我比那個小林子,應該要更厲害些,但畢竟又不是他。所以你還會不會選我?
在一瞬間能產生這許許多多奇怪的念頭,腦海裡不需要邏輯和先後,只需要把這些信息堆疊在一起,就會構成那一刹那間的臨終感悟。
攤開了說喋喋不休,但腦海裡的意像毋需這般清晰,只要存在在腦海裡,便是這會的體會。
但當然,林少鏢頭是不會死的。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會死很多人,並不會因為林平之穿越過來而有絲毫改變。可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林少鏢頭是死不了的。
就在關承澤鐵拳轟至林平之含笑閉目等死的時候,一隻肉掌伸在了林平之的身前,替他擋下了這一拳。
讓林平之招架不住的鐵拳,在這人肉掌下卻似乎也沒有那麽難應付。
這一次的拳掌相交,關承澤紋絲不動,替林平之擋下這一拳的來人往後退三步,也從容站定。
關承澤道:“閣下好高明的內家功夫。天底下這般厲害的掌法少之又少,我幾乎都能叫出名號來——剛才這位林公子的少林羅漢功已經算是上乘絕技了,閣下催動這一掌的內力手法更似乎已不下於丐幫的降龍十八掌和少林寺的易筋經,偏我實在想不出你究竟用的是什麽武功。不知道閣下能不能一解我的好奇心?”
林平之在他說這一大串話時乘機看了看幫忙擋拳的來人,發現來人蒙著臉,一時看不到面目——當然絕不會是與華山派為敵的那些蒙面人。
忍不住奇怪:“這人為什麽要救我?我究竟認不認識這個人?”
但他絞盡腦汁,也沒想起來曾經遇到過的人中有這般身手,又符合眼前這個人的身材背影。
蒙面人回復關承澤問題的答案很簡單:不能。
並且顯然這個人的脾氣也不是很好,甚至有些暴躁。因為他接關承澤一拳被震退三步之後,不光沒有氣餒,反而說了句話後反倒拍掌過去要揍對方。
關承澤剛才和蒙面人對了一招,心裡疑惑後者武功路數極為高妙,詫異他究竟是什麽來頭。
山中隱居多年,銳氣有些被抹去了,看到這麽一位身懷絕妙武功的人橫空殺出,關承澤難免有些顧忌。
但真實武功論,關承澤自問比這位蒙面人要高不少,所以他心裡忌憚,手上卻不退讓,握緊鐵拳,迎戰蒙面人一雙肉掌。
林平之此刻武學見識不說比擬武道宗師,總歸也是相當不差,看著二人拳來掌往打的不亦樂乎,不禁心想:
“我隻道半本葵花寶典大成便已是罕有敵手了。可今日方知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刑天以老前輩若不是給我忽悠定下了三十招之數又給我湊巧用凌波微步破去了他的飛劍術,真實武功是勝過我的。”
“剛那位殺手郭高不提,這位擅長內家功夫的關承澤也是鐵拳無敵,以暴風驟雨的拳術攻我,我辟邪劍法速度優勢難發揮出來,也就破不了他拳勁。”
“便是這位幫我擋下一招的蒙面人,武功也是極高。看來我還是得想辦法多學點厲害的東西。”
“嘿,剛才說是到了古墓派地界,系統給了一本秘籍叫玉女心經,那是李莫愁一直想找小龍女要的秘籍。可卻是需要男女合練的武功,當年楊過和小龍女練了其中的雙劍合璧,完虐金輪法王。”
“難不成我要找個女的來雙修不成?”
林平之胡思亂想一陣,又看了眼場上形勢,不由得苦笑——
就在他再看向蒙面人和關承澤對陣時,發現蒙面人已支撐不住,被關承澤鐵拳打的節節倒退,隻以肉掌卸去對方拳力,可林平之已看出他支撐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蒙面人架不住關承澤攻勢,一招掌法沒接上,被對方一拳擊中,口吐鮮血,就摔倒在林平之旁邊。
林平之看著躺到在自己旁邊“蒙面人”,苦澀道:“苗道長,咱們又見面了。”
原來這“蒙面人”中拳倒地,臉上蒙著的黑巾也松動了些,頓時給林平之看清了他樣子。
正是日前和嶽靈珊在山腳下遇見的全真教道人苗履道。
苗履道奉師命下山辦事,辦完回去途中正好看見林平之被二人圍攻。他被師傅孫德明再三叮囑不管任何情況下都絕不能使用武功,所以剛開始時只在旁觀戰。待看到林平之即將被一拳打死,那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袖手了,便挺身而出。
但他雖然得師傅真傳學會了全真教先天神功,可畢竟年紀尚輕,如何能是關承澤這種可堪和少林方丈一較長短的內家大宗師的對手?最終還是被一拳轟中,躺在林平之身旁。
苗履道受傷倒地,看樣子傷勢極重,手撐在地上想掙扎著起來卻已起不來。可他不懊惱反笑了笑,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顯然和林平之一般的心思,臨死畢竟不好苦著臉。
關承澤看著苗履道,又問一遍:“你究竟是什麽來歷,所使武功絕對不下於這世間任何絕世武學…你說出來,我若覺得惹不起你後面的人,說不定會放了你。否則,也只能糊裡糊塗的把你殺了。”
苗履道笑一聲,說道:“你當我是傻子嗎?你若真的怕事,不管我說不說,你也沒有稀裡糊塗的把我殺了的道理。 我看我不說固然要死,說了可能死的還快一些。”
關承澤點頭,道:“嗯,你既這麽想,我也難說服你。可惜了你練成這一身絕妙武功——簡直和這位同樣身懷絕技的林公子一樣可惜。但今天我也只能把你們二位殺了。哎,江湖裡從此少了你們這般英傑,我心裡也難受的緊。”
他嘴上說著難受,拳頭卻握的很緊,顯然沒有一點要放水的意思。
林平之臨死在即,抓緊時間說話道:“苗道長,我連累你一起共赴黃泉,可當真有些過意不去。說來…我與你隻一面之緣,為什麽你願意挺身而出仗義援手?”
苗履道歎息道:“蒙師尊厚愛,學成了一身武功,卻每每被師尊要求不能妄用,實在是憋屈。這會見林公子你遇難,無論如何忍不了了。”
林平之道:“你就這麽確定我是好人?說不定我是淫賊惡徒,我們面前這人反而是來替天行道的俠士,那你不是救錯了人,也未免死得太過冤枉。”
苗履道搖搖頭,說道:“不會的,你不會是壞人。”
林平之疑惑問道:“你怎麽這麽肯定?”
苗履道說:“令妹長的清純天真,爛漫無暇,你是她哥哥,自然不可能是壞人。”
林平之沒想到這色批道人死到臨頭還在惦記著嶽靈珊,並且給出的所謂理由這般令人無語,不禁罵道:“你妹的。”
關承澤似乎真有些惋惜他們二人,所以很耐心的聽他們多聊了幾句,這才提起砂鍋大的拳頭來,準備行凶。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林平之眼睛裡忽然露出了非常震驚的神情,看著關承澤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