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籃球從自己頭頂越過，石勇知道自己輸了。要防住二哥，對現在的他來說，還是太難了。他和二哥之間差距最小的能力是力量，即使是這樣，他也是拚盡了全力才能阻止石強的推進。而當石強不再單靠力量強打，而是轉而用其他技術來對付石勇時，石勇就徹底沒轍了。石強投進這球，文常15-9領先海天六分。雖然比賽才開始不到四分鍾，要談整支球隊的勝負還很早，但石勇明白，自己已經輸了。

　　“看來石勇也不行啊，那家夥實在太恐怖了。”楊常堅在場邊感歎道。

　　“難道你一開始覺得他有機會?”閆武行轉頭問。

　　“教練覺得沒機會的話，為什麽還要派他上去呢?”

　　“一來你已經兩犯了。”閆武行緩緩開口道，“二來，這小子學東西不慢。讓石勇和這樣的對手多打一會，他應該能得到很多東西。”

　　“這樣啊.....”楊常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看向球場。

　　“別急，再來一次！”周昊決定再打一次底線扳機，他站在三分線外兩大步對隊友喊道。

　　“同樣的伎倆，我怎麽可能連著上兩次當?”劉立剛輕蔑一笑，“都跟好自己的人，要幫忙就喊！”他警惕起來，緊跟著周昊。

　　周昊招招手，左側的童信和右側的葉川楊再次上提到四十五度三分線外，隨後是三人熟悉的來回手遞手傳球，用來迷惑對手。到這裡為止，一切都跟上個回合一樣。但是，當這一切結束之後，劉立剛卻驚訝地發現，球還在周昊的手裡。他馬上意識到，這次負責投籃的人換了。

　　劉立剛馬上回頭，果然，那個戴眼鏡的瘦子已經在人群中穿梭了。劉立剛還看見，那個石強的弟弟這次跟上了隊伍的節奏，為他設立了無球掩護。高偉林本來就沒想到這次會是葉川楊負責出手，在他偷跑時就落後了一截，現在更是被石勇和林志輝兩堵人牆拖慢腳步。等他從第二個掩護人林志輝那兒出來時，葉川楊已經在瞄準籃筐了。本就隨性的高偉林索性放棄了追防，站在林志輝的身邊看著他出手。

　　“別緊張，像訓練時那樣投就行了！”為他傳球的周昊大聲鼓勵他。

　　葉川楊滿身大汗，手腳都有些發麻。像訓練時那樣投籃......像訓練時那樣投籃......像訓練時那樣投籃！他借著周昊的話不斷地暗示自己，想象著訓練時的場景。訓練時，我是怎麽投籃的呢?

　　籃球在空中畫出一道又一道完美的弧線，遵循著近乎完全一致的路徑，上升、下落、然後墜入籃筐。這就是葉川楊日複一日，不斷重複著的，訓練時候的場景。葉川楊一球又一球地出手，像流水線一樣不停的複製著標準化的流程。在訓練時，投籃這件事對他來說就像喝水一樣簡單。他要做的，只是把已經深深烙印在身體裡的肌肉記憶喚醒而已。

　　葉川楊深吸一口氣，將球舉起。是啊，投籃就是這麽一件易如反掌的事。在比賽中投籃，和在訓練中投籃又有什麽不一樣呢?

　　“你怎麽不追啊！”看到高偉林放棄防守，劉立剛忍不住罵道。

　　“有關系嗎?”高偉林漫不經心地甩了一句，“他又投不進。”

　　葉川楊像是被閃電擊中了一樣猛地一震。他心裡的防備只是像這樣被撕開一道破口，潮水般的恐懼就重新湧了進來。這球投得有氣無力，籃球軟綿綿地飛向籃筐，然後擦著外圈的籃網墜落。

　　葉川楊的目光迅速灰暗下來。

　　“看到沒，我說什麽了?”高偉林笑道。

　　下一回合，石強再次用技巧戲耍了自己的弟弟。他接到球，背身鑿了石勇幾下，然後忽然一個極快的轉身，從石勇的右邊直接把他過了個乾淨。隨後，石強再次起飛，給大家表演了一記雷霆萬鈞的雙手重扣。

　　“嘩——”全場震撼。而同時承受了石強的體重和爆炸般的扣籃的籃架則以恐怖的幅度搖晃著，似乎隨時會倒塌。

　　周昊又給葉川楊找了好幾次三分出手的機會，但葉川楊自那以後就再也找不回信心了。他接連投了兩記三不沾，然後又不斷地打鐵，總之是沒有投進任何一球。海天只能靠林志輝的中距離單打和周昊偶爾在三分線外放放冷箭來得分，而文常這邊，只要有石強的存在，進攻和防守就有了十足的底氣。他不斷地單打石勇，石勇面對二哥的各種技術毫無辦法。他試著學習楊常堅，靠著兩次犯規稍微延緩了一下石強的得分勢頭。但除了石強，文常還有另一個得分箭頭高偉林。即使海天有林志輝這名防守悍將，面對這樣的局面也感到頭大。

　　到第一節結束，文常已經得了31分，領先海天十二分。而海天得到的十九分裡，十三分是林志輝拿的，剩下六分則是周昊的兩記三分球，其余人一分未得。

　　“哈哈哈，打得不錯啊，兄弟們！”石強左手摸著王尚朋的腦袋，右手拍著偉林的頭，大笑道。

　　“正常發揮而已，沒什麽值得高興的。”高偉林撇了撇嘴，“話說，你能不打我頭嗎?”

　　“拍兩下怎麽了嘛！”石強不理他，又接著拍他的腦袋，“你腦震蕩了嗎?”

　　“行，那我也拍你兩下，你看看啥感覺！”高偉林說著，跳起來就朝著石強的額頭打去。

　　文常的隊員們有說有笑地走到場邊，每個人都是一排輕松的樣子。對他們來說，這場比賽難度並不大。他們第一節拿下了三十分以上的分數，而這還不是他們全部的實力。

　　但對海天來說，情況完全不同。林志輝走到場邊，身後跟著周昊、童信和初次上場的石勇。他們的第一節打得很吃力，而石勇的疲態更是尤其明顯，在沒打滿第一節的情況下，他已經汗如雨下。汗珠不斷從他的身上滾落，石勇拖著沉重的身軀，氣喘如牛。這自然有一部分要歸功於他的對手石強，但更多地，還是因為他平時並不怎麽喜歡運動，今天一上場就打了這麽高強度的比賽，身體還是難以負荷。

　　“行了，別垂頭喪氣的。”閆武行朝他們招手道，“快過來，要布置第二節的任務了！”

　　四人走到場邊，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是葉川楊。他低著頭走過來，沒人看得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想來不會是什麽興高采烈的神態。

　　“小葉，你怎麽了?”周昊關切道，“不舒服?”

　　“不，我沒事......”

　　閆武行掃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麽，開始下達指示:“我們第一節打得很差。防守守不住，進攻也攻不進。一節打下來，你們應該也很清楚:這場比賽最大的問題是內線。石強這個點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無論是石勇還是楊常堅都守不住他。”

　　石勇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楊常堅看了一眼教練，陪笑道:“不好意思啊，教練......”

　　“不過，這也在我的預料之中。”閆武行繼續說，“本來就沒幾支球隊能限制住石強，憑什麽要求你們兩個能做到呢?更何況，石強是個完全的新手。”

　　“是，是這樣沒錯......”楊常堅點頭附和。

　　“呵......”閆武行雙手抱胸，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沒關系。既然正面對決不能取勝，我們就來玩點旁門左道。”

　　圍著他的隊員們紛紛投以好奇的目光。

　　“等會第二節開始，石勇下來。”閆武行拍了拍身旁的大個子，“對新人來說，你做得算不錯了。只不過，你還需要更多時間。先休息一會吧。”

　　石勇點點頭，一屁股壓在板凳上，大口地呼吸著，想讓自己的身體稍微好受一點。

　　“教練，你把石勇換下來是要重新派楊常堅上嗎?我感覺繼續讓阿勇上可能還更好點。”一旁的周昊問。 隨後，他好像想起什麽，轉頭補充了一句:“不是說你不好啊，老楊！”

　　“我懂。”楊常堅擺了擺手，並不在意。

　　海天的兩名中鋒都已經上場防守過石強了，但都沒有什麽效果。楊常堅是在身材上完全被碾壓，拿對方毫無辦法;而石勇雖然身材上不吃大虧，卻因為欠缺經驗，被石強的各種招數耍得團團轉。在周昊看來，現在不論上哪個中鋒，區別都不大，可能讓楊常堅上還更慘一點。畢竟，石勇至少還能在對抗中給他哥哥一點壓力。

　　“不。”閆武行回答道，“你們兩個都不上。”

　　“啊?”除了王靈奇以外，大家都一臉驚訝地看著閆武行。

　　“教練，你不會記錯了吧?”周昊趕忙提醒，“咱們隊上可沒有第三個中鋒啊！”

　　“我當然知道。”閆武行不緊不慢地回答他，“但是，誰說我們一定要上中鋒呢?”

　　周昊瞪大了眼睛。

　　“從第二節開始，王靈奇和林威猛，你們兩個上。”閆武行吩咐道，“王靈奇打控衛，林威猛打大前鋒。”

　　“教練，你要把我們也換下去嗎?”林志輝也開始困惑了，“如果把我跟昊子換下去，我們隊就徹底沒法得分了啊！”

　　“想什麽呢！我怎麽會讓你下去。你今天起碼要給我在場上待三十五分鍾以上！”

　　“那你讓他們倆上場......”林志輝說著說著，忽然明白了什麽。

　　“你去打中鋒，周昊打得分後衛。”閆武行笑了起來，“把陣容變小，這就是我們的旁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