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會廣場中央,陣陣悠揚的樂聲響起。
彩虹玫瑰樂團首次采用了專業樂團棄之敝履的露天演奏方式,讓更多來集會遊玩的民眾以及附近街道的居民,都能聽到這美妙的樂曲。
這是伊莎貝拉派人與傑奎琳溝通後,扔出大把資助的結果。
最近半年時間,奧古斯城發生了不少事情,又是抗議公主被抓、又是外戰和內亂,人心頗為浮動。
她想通過這樣一種方式,來讓穩定首都市民們內心的情緒。
效果確實很不錯。
借助勒斯手下幾名魔法師的幫助,露天樂團的曲調通過擴音魔法陣傳遍了半個城市,無論是在工作的、休息的、吃晚餐的人都能聽到。
雖然,很多人理解不了這樂聲中具含多高的藝術與難度,但那歡快輕松的曲調,還是讓很多人心情變得更好。
演出現場位置最好的一排觀眾席,勒斯在奏完了一曲樂章前奏時才姍姍趕來。
一旁前來捧場的伊莎貝拉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來自己身邊坐。
“怎麽有空來這裡聽音樂?”勒斯坐在公主殿下特意給自己預留的位置,含笑問道。
伊莎貝拉今天穿了身紅色禮裙,微微露出精致的鎖骨,不失身份又彰顯身材,那高貴的氣質也同樣讓人眼前一亮。
“傑奎琳女士答應幫我建設一座女子音樂學院,主要招收對象為有一定音樂基礎的平民女孩,所以今天我自然要給她捧捧場。”
勒斯了然點頭。
伊莎貝拉想要憑女性身份當議長,在這個風氣落後的王國肯定存在不少阻力,就算限於如今局勢,能上位的只有她一個,但以後說不定仍然會有人以此發難。
提高女性地位,對伊莎貝拉來說,是政治需要。
而女子音樂學院,其實也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勒斯已經聽說了,這位公主殿下啟用了幾十名女性官員,來填補凱隆政府空缺職位的其中一部分。
這是個信號,以後只要是有志於乾番事業的凱隆女性,都會聚攏到伊莎貝拉的身邊,並逐漸改變這個國家的觀念。
而其中,不乏像是救濟會股東裡那些權貴千金和夫人之類的角色。
勒斯唯一有些好奇的是,學藝術從來都不是省錢的事情,那些平民家庭掏不出這筆錢,必然是由伊莎貝拉想辦法補貼,可是資金從哪來?
要知道,王宮一戰,雖然死了不少大勢力首腦,但伊莎貝拉沒能力做到諾亞當年清算貴族的事情,否則整個王國分裂在即。
拿不到他們的家產,凱隆議會本身可是相當貧窮的。
伊莎貝拉微笑道:“我好歹也是王室長公主。”
“所以呢?”
“王室寶庫被我開了。”
伊莎貝拉一直都知道祖宗家底放在哪裡,只不過沒權打開而已,但現在這不再是問題。
“嗯?”勒斯有些驚訝,這麽慷慨的嘛。
王室是王室,王國是王國,在如今議會製的凱隆,王室早已沒必要為王國整體行為買單了。
伊莎貝拉明白他的意思,淡淡道:
“以後這個國家,沒王室了。”
“有魄力。”勒斯豎起大拇指。
像諾亞和凱隆這種改製改得跟狗啃一樣的王國,前代遺留的舊有勢力終歸還是佔據著大量資源。
對此,諾亞選擇了一刀切,乾翻所有貴族。
而伊莎貝拉沒這個能力,所以選擇自斬一刀。
昭示著凱隆將不再由這些舊年的勢力執掌。
以後要是有貴族派再想和她爭,就先把自己的階級給平了,否則民眾很難答應。
“看樣子你已經做好了成為議長的所有準備。”勒斯認真道。
伊莎貝拉看著不遠處舞台上的表演,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就在三天后……”
……
凱隆歷九百四十七年十月二十六日,這是很特別的一天。
經過長達將近三年的爭奪,這個國家掌權者的寶座終於有了最終歸屬。
而它的結果,出乎了所有人早先的預料。
原本的熱門人物——大王子和弗勞爾,雙雙失敗不說,還都把命搭了進去。
而最後的勝出者,竟然是個女人。
對於這種情況,凱隆廣大底層民眾們有些糾結。
一方面,他們天然不信任女性當政,另一方面,伊莎貝拉經營十幾年的良好聲譽,又讓他們信賴有加。
而最終,他們看著自己越來越好的生活,還是選擇了支持。
這讓伊莎貝拉多年來的努力終於得到了滿意的回報。
有了民眾的支持,再加上諾亞和琴康在背後站著,那些中上層權貴只能默認這一結果。
但是,諾亞和琴康能給予的外力支持終歸有限,她以後所面對的困難和挑戰,依舊有很多。
還是那座舉行了音樂會的大廣場,伊莎貝拉在這天當著城市所有民眾的面,在凱隆王國所有官員和勢力代表的見證下,正式宣誓就職議會首席議長的職位,並發表了演說。
其中的內容很繁瑣,但挑出來的乾貨也確實有不少。
伊莎貝拉承諾,以後的糧價將進入自由市場時代,凱隆本地的糧食收購商,不允許擁有超過百分之二十的整體收購份額,不允許暗中合作壟斷。
然後又宣布了與諾亞、琴康重新簽訂新盟約的事情,並表示兩國將按照協議,對凱隆大量注資,興建工廠,提供至少一百萬人的工作崗位。
這對凱隆底層的民眾來說可是一記強心針,立刻鞏固了他們支持伊莎貝拉的信心。
而後,這位女議長又當眾宣布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她以王室正統繼承人的身份宣布,從此以後,凱隆王室將徹底解散,並撤銷一切稱號。
而她,伊莎貝拉·喬·塞西爾,將第一個踐行此事。
以後,再也沒有什麽公主殿下了,她將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王國公民。
對此,大家的反應各不相同。
大部分民眾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做,在他們心中,‘王室’兩字代表著高貴的身份與血脈,不少人天生對這東西就具備服從和信任心理。
而在場的貴族們就相當憤怒了,伊莎貝拉此舉,立刻將他們這些王國僅存的異類凸顯出來。
以後只要犯一點錯誤,都會被人掛上舊有勢力複辟的罪名,並愈發引人厭惡。
勒斯和剛德列夫對此倒是秉持讚同態度,覺得伊莎貝拉倒是挺有魄力和智慧。
“勒斯,你說咱們要不要也徹底廢了王室?”老元帥在觀禮台的座位上小聲說道。
勒斯看了眼一旁面色不佳的諾亞王室大王子,頗有些同情。
掃滅了貴族的諾亞,其實也只剩一個王室健在了,不過……
“鄧普親王估計不會同意的。”勒斯搖頭道。
更何況,諾亞的王室現在真的只是個象征,以議長、剛德列夫再加上現在的勒斯,還有下面的一眾軍方高管和推崇議會製的官員,都不允許王室再有什麽心思。
以血脈論權勢的年代,早已過去了。
就職典禮徹底結束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兩人作為諾亞這個重要鄰國的代表,同樣也參加了宴會,並被眾星捧月般圍了起來。
而另一邊同樣站上了台前的維吉尼亞,也是這般待遇。
所有人心裡都清楚,在接下來幾年的凱隆王國,這兩國必然有大動作。
所以在提防的同時,他們也想看看,其中能否有什麽合作,並分上一杯羹。
至少別的不說,伊莎貝拉口中那一百萬個工作崗位,便意味著一條龐大的利益鏈條即將誕生。
對此,勒斯等人都是笑而不語。
當初諾亞和琴康計劃在凱隆傾銷工廠建立後紡織產品,結果被伊莎貝拉識破並道出,那沒辦法,只能帶上人家一起玩了。
按照計劃,凱隆將作為原料產地和代加工地,替諾亞和琴康生產紡織商品,然後交給兩國的商人們負責銷售,具體利潤分成還在商量。
這是個長遠的計劃,因此也沒必要跟外人提前說明什麽。
圍攏過來的眾人見此,也隻好悻悻離去,轉而去投奔正主——伊莎貝拉。
等晚宴快要尾聲時,勒斯來到宴會廳的天台花園,一襲禮裙的議長女士正等著他。
“找我來有什麽事?”
“聽說你明天就要回國了?”伊莎貝拉含笑道。
“沒錯。”兩國的合作會有專人負責,像剛德列夫和勒斯這種人物,沒必要親自看著。
“想家了嗎?”
“有點吧,這次離開也有快半年時間了。”勒斯感歎道,這和他之前的預想還真是差別很大。
他還真有些懷念在魔法學院的生活,同時還有些想克裡斯蒂娜和父母了。
“關於凱隆建立施法者部門的事情,我會在一個月內於議會發起提案,相信在見識了你的實力後,很快就會通過。”
“謝了。”勒斯笑著點頭道。
這是當初答應好的事情,否則缺少勒斯這個強力因素,諾亞可不一定會專門選擇支持她。
“是我應該謝謝你。”
“我覺得也是。”
“你還真不客氣。”伊莎貝拉忍不出笑道。
勒斯攤了攤手,一副本就是這樣的表情。
“下次見面,會在什麽時候?”她問道。
“那誰清楚。”勒斯靠在花園的躺椅上望著星空,隨口答道。
伊莎貝拉見他這隨意的樣子,也在旁邊躺了下來。
“我估計是很難再離開凱隆,但你不會來看我嗎?”
勒斯瞥了她一眼,直白道:“以咱們之間的關系,可說不著這個。”
女議長臉上不由微微有些發紅,但很快恢復了原樣。
她索性也直白道:“你就真對我沒有一點意思?”
“我有伴侶了。”
“你的那個學生?剛德列夫的孫女?確實對你在諾亞掌權很合適。”
勒斯搖了搖頭,克裡斯蒂娜的身份他從不在意,無論是知道真相之前還是之後。
至於掌權諾亞,勒斯心裡有不一樣的想法,但沒必要跟別人說這個。
見勒斯沉默不語,伊莎貝拉再次做著努力。
“在施法者領域,你已經證明了自身的強大,乃至於你魔法體系的強大,其實在哪裡發展都是一樣的。
實話告訴你,凱隆這邊有不少人曾在暗中隱晦建議我犧牲色相,為凱隆拉來在戰場和其他方面都有很大助力的你。
對這件事,你怎麽覺得?”
勒斯看著夜空中的星辰,道:“你很漂亮,也很能乾,但沒有感覺就是沒有感覺,從當年我在布蘭提斯幫你到現在,都是為了利益。”
伊莎貝拉沉默了會,突然灑脫一笑。
“那好吧,之前還以為你可能是我唯一會有點喜歡和感激的男人,結果……”
“你會找到更好的。”勒斯安慰道,他這麽拒絕了對方,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反倒是伊莎貝拉,還有心情開玩笑。
“別用那種渣男安慰人的口吻好嗎?”
勒斯聞言也笑了。
然後他站起身,朝伊莎貝拉微微一禮。
“再見,公主殿下。”
“再見,勒斯先生。”
……
停駐在奧古斯城郊外的兩艘諾亞飛艇,在伊莎貝拉當上議長後的第二天便開始啟程,來自諾亞的使團終於踏上了歸途。
幾天后,晨光島魔法學院。
勒斯終於再次踏上了這裡的土地。
此時的學院經過歷年招生, 已經人滿為患。
到處都是走路看著書籍的小學徒以及相伴討論魔法的少年少年,他們其中有不少人都沒見過勒斯,但卻不妨礙認出這個漫步在學院城堡中的陌生男人。
一聲聲問候響起,心情不錯的勒斯一一含笑回應,直到學院管理層以及得知他要回來,專門等在這裡的克裡斯蒂娜趕了過來。
在大庭廣眾之下,勒斯剛一見面便被強吻,可見對方的思念有多強烈,以至於忘卻了自己的身份。
在周圍學生們善意哄笑聲中,勒斯抱著她直接飛上了中央高塔的臥室……
第二天清晨,臥室的大床上,勒斯摟著克裡斯蒂娜聊起了剛德列夫。
那位老元帥之前就很想見孫女一面,但又怕打擾她如今的生活。
本來克裡斯蒂娜還有點抵觸和鬧別扭,但在勒斯的開導下,再加上昨天運動的過於疲憊,克裡斯蒂娜迷迷糊糊的就答應了下來。
祖孫見面,一陣感動倒是不提。
而徹底清閑下來的勒斯,也開始了摸索進階之路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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