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演武場上那三百六十二名遲到的士兵,讓軍法處全部處決吧。”
當勒斯在門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裡都驚了。
昨天就巴納德說如今的第二軍團指揮官是個鐵血風格的人物,但他沒想到已經鐵血成這個樣子。
三百六十二名士兵,那可不是三百多隻豬玀,說殺就殺?
就算第二軍團總兵力達到二十萬,聽說這兩年又擴招了不少。
就算這是在軍中,人命會顯得更加不值錢。
但勒斯在第一軍團服役的時候,也從沒聽說過軍團因為士兵遲到,就直接殺掉的。
雖說違令在軍中是大忌,多數時候都會嚴懲,但只是遲到而已,至於這樣嗎?
‘議會到底是派來一位鐵血將軍還是一個瘋子?’勒斯心中暗自皺眉道。
不過沒等他多想,那個文秘已經敲響了辦公室的大門。
“軍團長,東大區施法者管理局的負責人已經到了,現在正準備向您報到。”
“讓他進來。”
秘書應了一聲,側身打開門。
和勒斯一起來的上校對他笑著點了下頭,然後坐到走廊裡用來休息的座椅上等待。
勒斯也朝他點了下頭,大步走進辦公室。
身後的文秘沒有跟進來,只是關上了門。
勒斯進門後則掃了眼房間內的情況,此時除了他以外,這間屋子裡只有兩個人,一個穿著軍裝的青年男性站在正對門口的辦公桌前,另一個則坐在桌子後面。
立刻就認明了身份,勒斯快步走到辦公桌前,立於那個年輕軍人身側,朝前方坐著的那個男人敬軍禮道:
“隆拉克軍團長,諾亞王國東大區施法者管理局副局長,勒斯·瓦格納向您報到。”
執掌王國第二軍團二十余萬士兵的隆拉克是個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面容嚴肅冷峻,雙眼十分銳利,給人一種很強的侵略性。
他看著勒斯微微頷首,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辦公室一側的會客沙發,示意他先過去等會兒。
勒斯隨即依照吩咐,走到沙發旁板板正正的坐下,閉目養神。
他倒是有興趣看看牆上那副北線地圖,還有會客區不遠處放著的山脈沙盤。
但由於上面全是軍事布防的信息,還是謹慎的沒有去看。
隆拉克看著勒斯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小憩,也沒再理會,繼續吩咐著年輕軍官一些雜物事項安排。
大概過了十分鍾後,伴隨著一陣硬底皮鞋的聲音,勒斯從冥想中退了出來,發現軍團長走到了他身旁。
勒斯趕緊起身致意,後者朝他揮了下手,道:“坐吧。”
“是。”
“歡迎來到第二軍團。”
隆拉克坐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不過配合他那面無表情的嚴肅樣子,也不知道是真的歡迎,還是簡單的客套。
“謝謝。”勒斯禮貌的應了聲。
“說說這次帶來多少支援吧。”軍團長筆直的坐在單人沙發上,開門見山問道。
勒斯立刻回答道:
“跟我之前報告的一樣,人數方面——低級魔法師一百人、資深魔法學徒三百人,還有三百名出自鹽鹼沼澤的部落戰士。”
物資方面,最新一批的春風藥劑五萬支、解毒劑兩萬支、魔晶石手雷一萬枚、五百門魔導炮,還有其他一些特殊物資若乾。”
隆拉克‘嗯’了一聲,將手裡拿著文件翻開,在底部簽上自己的名字後,遞給勒斯。
“根據議會命令,北方前線所有的作戰單位都歸第二軍團調配,你們既然是來參戰的,那自然也包括在內。
為了方便管理,你和你的人從今天起臨時入伍,你的軍銜是少將,至於你下面的人,按照實力等級和原有職務,授予相當的軍職,具體怎麽做,可以和接待你的那位上校商量,他以後會專職負責對接你們。”
勒斯接過委任狀看了看,心道這位軍團長連小事都這麽謹慎。
委任狀上的文字都是用琴康最新發明的辦公打字機印出來的,軍銜的位置也早就填好,但下面的授權簽名處,卻是剛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簽的。
勒斯到第二軍團後的軍銜等級還有其他一些情況,是他在王都就定下來的。
第二軍團應該也早就知道了相應的安排事宜,這份早已準備好的委任狀就是證明。
按理來說,像這種不是很重要的文件,領導者一般都是早就簽好了放到一邊,等用的時候直接給需要的人就可以。
而在隆拉克這兒,卻是一直沒有簽名。
也不知道是因為要親眼考量一下自己才放心,還是出於謹慎,從不事先將辦公室裡的文件簽署生效,以免落入圖謀不軌之人的手中。
結合之前所看到的‘堅壁清野’,勒斯對這位軍團長有了一個粗淺的印象——做事十分謹慎。
將文件收入懷中,等一會兒出門後前往軍團人事部門辦理正式手續、領取軍需,勒斯再次將目光看向了隆拉克,等待下一步指令。
隆拉克對於這種舉止心中頗為滿意,但還是面無表情的繼續道:
“對於目前的軍團來說,我們有不少棘手的問題需要處理。
你們的到來,可以解決其中一部分。”
這是要下命令了,勒斯馬上站起身。
“第一,根據已知情報,現在北線幾座王國邊境城市中,有阿瑞斯巫師活動的身影,他們一直在試圖搞破壞和刺探情報,我需要你帶人解決這個問題。
最重要的是,防止瘟疫或者大規模投毒事件的發生。
第二,軍團急需你的那種治療藥劑,你帶來的這些以及之前軍團儲備的,遠遠不足我們計劃所需,務必加大產量。
第三,山脈中的第一線駐防部隊那邊,因為山中環境惡劣等問題,他們所攜帶的魔法通訊台經常出現故障,我需要你派人去搞定它們,必須保證前線和指揮部之間的通訊暢通。
暫時來說就這三點,能做到嗎?”
勒斯稍微思索一下,道:
“第一、第三點沒有任何問題,只是藥劑產量方面,自從幾個月前開始,我們就已經是在全力生產了,而且由於還需要預防瘟疫的發生,我之前剛剛提高了解毒劑的生產比例。”
“治療藥劑才是最重要的,解毒劑可以先放一放。”
“可是……一旦發生瘟疫,咱們的城市可能要遭受嚴重損失……”勒斯不由道。
他有點想不明白,這幾年隨著勒斯麾下學徒逐漸充足,供給第二軍團這邊的春風藥劑足足有六十多萬瓶,足夠打幾場惡仗了。
可聽對方的意思,缺口仍然很大?
第二軍團到底要做什麽?
“我看過你之前的報告,阿瑞斯巫師製造瘟疫也需要一些特定條件不是嗎?
既然製造瘟疫難度不低,那我們就可以承擔這部分風險。
而治療藥劑如果不夠,卻直接會影響到士兵們的戰鬥能力,所以非常重要。”
隆拉克淡淡說道。
勒斯見此抿了抿嘴,道:“我會按照您的指示安排的。”
他知道,以這位軍團長的作風和神態,就算自己據理力爭,也只會得到一個‘執行命令’的回答。
勒斯心中皺眉道:
‘告死花想要開花並具備培養病毒的功能需要大量人血,而且像上次那樣靠著水源明目張膽的傳播也是不可能了,維吉尼亞已經交出了告死花所培育病毒的檢測方法。
可就算這樣,瘟疫一旦成型,死得可就是幾萬、幾十萬人,他應該清楚這一點的,還真是冷血。’
而隆拉克可不管勒斯在想什麽,見對方已經應下命令,他便起身道:
“接下來,你就暫時處理我交代給你的這三件事,等再需要你的時候,我會通知你的。”
“是,屬下告退。”
隆拉克目視這個年輕人離開後,轉身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從抽屜裡拿出了一份絕密文件。
而這份文件上記載的,就是關於勒斯·瓦格納此人的全部生平資料。
哪年出生、哪年上學、上的什麽學校,朋友、同學都有誰,父母的情況等等都有記錄,後面還寫了夜影情報人員對其作出的性格和行為邏輯判斷。
如果勒斯看到這些,估計會驚奇的發現,上面寫的還真有不少正確的地方。
不僅如此,檔案上還記載了關於卡奇侯爵家族那個繼承人被刺一案,以及卡奇侯爵臨終報復的事情。
“有點意思……”隆拉克小聲自語道:“希望你的魔法體系,能幫自己和王國這一次吧。”
離開軍團長辦公室,那個之前接待他們的參謀部上校走了過來。
“任務都交代給你了?”
“嗯,以後多多合作了,歐文上校。”勒斯伸出手笑道。
軍團長每天要處理的事務非常多,畢竟要管著二十多萬名士兵和延綿幾百公裡的防線,接下來一段時間,估計都是眼前這位來轉達和協助勒斯等人執行上面的命令。
所幸的是,這位年紀大概在四十歲左右的上校看樣子也比較好說話,倒是能省不少口舌。
對方聽著勒斯的話愣了愣,和他握了下手,然後正色道:
“勒斯少將,接下來您想做什麽?”
勒斯搖搖頭,道:“不用叫我少將,稱呼我為勒斯就好了。”
他這個少將軍銜也就是好看,手底下實際管著的仍然是那點人,軍團怎麽可能分配兵力給一個從來沒有作戰指揮經歷的人。
歐文上校聽完就想要拒絕,在軍隊這個等級森嚴的體系中,軍銜是很重要的東西,無論勒斯是否真有與少將匹配的兵權,但少將就是少將,上校也就是上校,後者是前者的下屬,見面要先行敬禮問好、用敬稱,這是規矩。
經過他的幾次婉拒,勒斯仍然執意如此,歐文也隻好聽命了。
“歐文,我想先去人事部門將證件辦好,順便讓他們聯絡後勤部,將我帶來的人也辦理好手續。”
勒斯很了解軍隊這個嚴密運轉的機器,想要融入進去的話,就必須讓管理局先從身份上開始轉變,否則在這個完全軍管的城市中,難免會出現各種各樣的不便。
“那好,我們現在就去。”
“這麽晚了也人事部門還沒下班嗎?”勒斯的意思其實是明天第一件事辦這個。
歐文邊走邊解釋道:“軍團長要求的,從兩個月前,指揮部這邊的所有部門都是日夜兩班倒,不讓任何問題在桌子上放置整整一晚。”
勒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心裡對隆拉克的印象更具體了些。
這應該是個對內習慣用強硬高壓手段、在戰爭中卻又十分謹慎的人,有點矛盾。
在軍團指揮部的人事部門忙活了半宿,勒斯總算是在人事部那些文職軍人和歐文的幫助下,完成了管理局所有人的入伍手續。
至於軍銜方面,軍團這邊倒是很優待, 低級魔法師全部是少校,摩西這個中級魔法師是中校,學徒們則都給了上尉軍銜。
不過別看一個個官都不小,實際上誰也管不了。
之所以給這麽高的軍銜,也是方便他們這幫魔法師行事,免得隨便遇到個軍官都要跑過去給人敬禮。
……
安排給管理局一行的駐扎地是一棟城內的公寓樓,一整棟樓都歸他們使用。
這棟樓、或者說他們所在的城區都已經被完全征用,旁邊不遠處就是新兵訓練營。
所有民宅都變成了官兵們的營房,至於他們原本的主人,此時估計都在後方那些更安全的城市。
“這種大規模強征,事後該怎麽處理?”勒斯和歐文騎馬走在前往公寓樓的路上,有些好奇的問道。
征用民宅雖然在安置士兵方面很方便,但這些民宅畢竟是私有財產。
現在是因為要打仗,所以任何人、任何事情都要為軍團讓道,但等戰爭結束,那些市民們回到自己家中,看著被士兵們弄得亂七八糟的家,肯定會暴怒。
歐文苦笑著歎了口氣,雙手一攤。
“這個問題不知道有多少人問過軍團長,我們也曾勸說過他,讓士兵們在城裡的街道上扎營,但被以影響緊急時刻的兵員調動為由拒絕了。
而對此,軍團長只有一個回答。
仗打輸了,再也沒人會計較。
仗打贏了,他會承擔全部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