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蘊含憤怒的話語在貝西莫身後響起。
貝西莫扭頭一看,一堆年齡在五十歲以上的老人正站在不遠處,這些人他都不認識,但看見站在最前面的那位後,他立刻躬身行禮道:
“克裡夫總處長。”
後者臉上帶著慍怒,淡淡瞥了他一眼,顯然很是不滿。
“小子!回答我的問題!這裡是誰的地盤?!”布朗寧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再次怒聲問道。
在他身邊的其他人也都是同樣表情,看向貝西莫的目光帶著冰冷、厭惡的情緒。
他們都是第七處各分處的處長,基本都是軍人出身。
今天說要開會,這幫人來得比巫師們要早,之前一直在樓上閑聊敘舊。
剛才是聽到下面的人報告,人已經都來齊了,所以總處長克裡夫才帶著大家下來。
沒想到一過來,就聽到有人竟然站在諾亞的領土上,大聲說著諾亞的官方部門竟然是琴康人的地盤。
別說他們這幫人是領土意識最強烈的軍人,就算是任何一個諾亞人,聽了都會感覺憤怒。
面對這名陌生老者的問題,貝西莫頓時語塞。
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雖然在他心中,諾亞的施法者領域就是由他們琴康人說得算。
因為整個諾亞的施法者體系都是由他們建立的,沒有他們帶來的知識和經驗,諾亞根本就不可能建立施法者組織。
但這種話不能在諾亞官員面前說出來。
剛才他也是因為長時間以來對諾亞施法者的輕視,加上自己的老師溫士頓即將掌控大局,更重要的是面對勒斯的無端挑釁和那囂張的嘴臉,才讓他氣昏了頭,口不擇言的說出了心中的真實想法。
現在,面對一眾諾亞軍人那嚴厲的質問目光,貝西莫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能在保留面子的情況下,不受到懲罰。
而站在一旁的勒斯,也在饒有興趣的看著貝西莫的背影,想聽聽他會怎麽把自己的話咽下去。
不過,沒等對方想到解決辦法,站在布朗寧等人前面的那位克裡夫處長就開口了。
這位總處長大人身形不高,但體格非常魁梧,不負於七級騎士的身份。
而他的臉上,還有一道從左上到右下,劃過整張臉的疤痕,開口說話時,宛如一條蜈蚣在其面部攀爬,有些駭人。
但對軍人出身的他們來說,這道疤痕更像是一種軍功章,是為王國拚過命的證明。
只見他沉穩開口道:
“貝西莫,既然加入了諾亞王國,並為它效力,我希望你和你的同伴們盡早忘記自己琴康人的身份。
還有,無論是第七處、還是以後建立的其他什麽組織,你最好記住,這裡沒有琴康人的任何東西!
念你是第一次,就先剝奪你三十六號分處巫師部長的職位作為懲戒,但如果再有下次,請你離開琴康。”
貝西莫心中松了口氣,立刻朝布朗寧這幫人深深鞠躬,道:
“萬分抱歉,是我失言了。”
布朗寧等人看了看總處長,又瞪了眼一旁帶著滿臉歉意的貝西莫,冷哼一聲算是不再追究。
克裡夫解決完這件事後,朝大廳走了幾步,對眾人說道:
“現在人到齊了,大家跟我去三樓的大會議室開會。”
說完,他便大步走向了樓梯口,其他人慢慢跟上。
本來克裡夫還有一個簡短的發言要講,主要是對各分處代表們舟車勞頓趕來開會的慰問,還有就是歡迎大家的到來。
但剛才的這點插曲,讓他沒心情講話了。
‘勒斯·瓦格納……果然來者不善……’
這位深受王室信任的總處長,當然不可能對勒斯一點了解都沒有,也知道對方肯定會在這次會議上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不過,他沒想到一進門,這位年輕人就已經出招了。
……
看著開始上樓的眾人,尤其是已經消失的總處長的背影,勒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這人從始至終都沒關注自己這邊一眼,是不認識嗎?
當然不可能。
這位就是不想給自己出場的機會而已。
你想搞事,我不理你,看你還怎麽辦。
“老師,這也太偏心了,免掉一個即將成為過去式的職位,也算懲罰?”奧康納不滿的小聲說道。
召開施法者決策會議後,第七處肯定要拆分重組成新的部門,而貝爾莫的職級沒有下調,到時候對於新的職務分配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勒斯不怎麽在意的搖了搖頭,憑借幾句話就想讓人家自己人因言獲罪、受到嚴厲處罰,實在不太現實。
“你們在這裡等著吧,我先去開會。”
“是。”
布朗寧正在樓梯口那裡等他,兩人並肩上樓。
勒斯毫不避諱的放了個消聲術,朝老處長說道:
“謝謝您剛才出聲幫我一把。”
布朗寧搖了下頭,道:
“那小子說話確實過分,就算不是你挑的頭,我也要出聲的。
在諾亞,哪有他們琴康人囂張的資格,哼!”
“這幫琴康人,是沒認清誰是主人。”勒斯讚同道。
原本他是清楚貝西莫看不上諾亞施法者,但沒想到已經狂到了這種地步,認為沒有他們這些琴康的巫師,諾亞就發展不了施法者領域。
勒斯希望對方所有人都能這麽想,而且繼續狂下去。
布朗寧又說道:“今天你有些反常啊?”
“嗯?”
“那個貝西莫,不像你平時的風格。”
勒斯以往很少用言語來攻擊別人,他對黎明巫社以及其他像聖光巫師會那種地下巫師組織,都是先打一頓,抓回來,然後再談。
在第七處貿然發難,也有些惡客上門的意思。
勒斯解釋道:“第七處基本上都是王室派的天下,就像一塊密不透風的鐵板。
我就算是想慢慢撬動,也沒有受力點。
這樣一來,我還不如開始就上大錘,明目張膽的敲他們,最好能敲出幾條裂縫,讓部分心中暗藏想法的巫師們,看到另一條出路。”
來到會議室,不少人已經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勒斯和布朗寧也找到了自己的名牌,坐下等待會議開始。
座位的排序,是根據所在城市重要性劃分的。
布蘭提斯作為王國第一商城、經濟中心,位置在第一排接近中心的位置。
而勒斯旁邊的正中心位置,坐的是一位身穿長袍的老人。
不用看名牌,他都知道這人是誰。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點了下頭。
不久後,坐在台上的克裡夫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便開始講話。
講的內容也沒有多重要,基本就是告訴大家,王國準備重整施法者領域,設立新的施法者管理部門。
還有就是對施法者政策的制定問題,也即將開始商討。
叫他們來的目的,就是想讓他們以自己這幾年管理地方施法者事務的經驗,來給出點建議,以及第一時間了解新政策,方便以後的實施工作。
克裡夫給了他們兩天時間,讓他們想好自己的建議,然後以書面報告的形式遞交上來,高層會逐一審閱,並斟酌裡面的可行部分。
事情講完後,總處長也沒有長篇大論也廢話,畢竟第七處是肯定要解散的,現在說什麽展望未來之類的話都是扯淡,會議也就此結束。
克裡夫臨走之前表示,晚上在中環區的酒店會舉辦一場宴會,用來給大家進行交流和認識,王國高層也會過來參加。
然後便離開了會場。
他一走,勒斯和布朗寧也準備起身離開了。
這場會參加的沒什麽意義,因為克裡夫要說的,他早就從喬休爾那裡知道了,甚至連晚上參加議會的高層是誰,都差不多清楚,並不像身後那幫人一樣,對見到王國高層而感到興奮和喜悅,甚至期盼著能結識哪位大人物。
不過就在他準備離席的時候,一直坐在他身邊的那位老人開口叫住了他。
“勒斯先生,我們找個地方談談?”
“好。”
……
溫士頓帶著勒斯來到了總部第八層,這個樓層獨屬於他個人,實驗室、起居室、藏書室等等一應俱全。
兩人來到一間裝飾豪華精美的茶室。
落座後,溫士頓從用來保溫的小火爐上拿起小壺,給勒斯倒了杯。
“嘗嘗我托人從琴康帶來的咖啡,雖然不是大陸上最好的,但味道很獨特。”
“不用了,溫士頓先生,咱們還是直接談事吧。”
勒斯靠在柔軟的椅子上,淡笑說道。
鬼知道裡面有沒有毒,他可從來不會高估敵人的底線。
不說殺了自己,只要讓他躺在床上幾天,無法參加之後的會議,那就血虧。
見勒斯沒動杯子,溫士頓也不介意的笑道:
“好,那我們先談事情。”
勒斯做了個請的手勢,道:
“談什麽?”
而溫士頓卻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然後自顧自道:
“雖然現在上面還沒有定下是否要公開施法者的存在,但你我都知道,這是必然要公開的。
否則不說咱們不甘心繼續躲在陰影下,那些本就在地下活動的巫師組織,更不願意。”
勒斯認同的點了下頭。
對於公開施法者存在這件事上,無論是官方施法者還是地下施法者、無論是巫師還是魔法師,利益都完全一致。
絕大多數人都不喜歡躲藏在陰暗裡,空有一身能力卻不為人所知。
而且不公開施法者存在,這個群體就很難快速發展起來。
溫士頓、勒斯、還有那些地下巫師,可都把諾亞這幾千萬人口中所隱藏的天賦者們,看做是最為美味可口的蛋糕。
溫士頓見勒斯點頭,便繼續說道:
“所以說,關於決策會議第一個要討論的問題,懸念其實並不大,我要說的主要是之後的事情。”
勒斯靜靜聽著。
“根據之前那幾個部門開會的意思,第七處原有的這種以王都總部為中心,直接管理所有施法者的制度,效率非常低下。
他們打算實行分區製,劃分四到六個大區,選出同等數量的負責人,各自管理區域內的城市。”
“所以呢?”勒斯問道。
溫士頓盯著他的眼睛說道:
“如果是四到五個區,你和地下巫師那幫人各一個。
如果最後決定是六個區,你拿兩個,那幫人拿一個。”
勒斯笑了,但也沒說同不同意,而是問道:
“地下巫師那邊,也要加入官方?”
所謂地下巫師組織,就是那種不喜歡被管束,也不想為王國效力的私人勢力團體。
勒斯覺得這些人不會因為這次的會議,而輕易改變宗旨,投靠王國。
溫士頓點點頭。
“裡面有部分人準備加入,但上面還在審查他們原本的地下巫師組織是否有嚴重的違法行徑。
如果沒有的話,會吸納他們。
剩下的另一部分,則想要獲得合法的地位,還有在王國境內招收學徒的許可。
畢竟你知道的,那些人裡有六名大巫師,必要的尊重還是要給的。”
“那他們要感謝阿瑞斯的同行們了。”勒斯淡淡道。
沒有那場由大巫師製造的瘟疫,王國不一定會忌憚大巫師的存在。
溫士頓沒有順著他的話題聊下去, 而是嚴肅問道:
“我定的這個分配方案,你看怎麽樣?”
現在爭奪蛋糕的一共就三方勢力,溫士頓為首、王室派全力支持的琴康巫師;同樣擁有不少上層政治資源的勒斯和他的魔法體系;再有就是那些暫時抱團取暖,以六個大巫師自身實力為談判籌碼的地下巫師組織。
溫士頓覺得自己在各方面的平均實力最強,但面對其他兩個競爭者,也很難做到獨佔蛋糕。
既然這樣,他還不如事先就跟兩方談好,和和氣氣的完成瓜分。
而且他感覺自己的方案其實挺不錯了,自己佔大頭,但其他兩方也不是什麽也撈不到。
尤其面前的勒斯人手最少,就算給他佔,他也佔不下多大地方。
一到兩個區,已經可以令其滿足了。
但對方接下來的回答,卻讓溫士頓有些錯愕。
勒斯站起身,將西服扣子扣好,淡淡道:
“我不接受施舍,還有這場分蛋糕的儀式,你說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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