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三娘不必深究,等有機會再坐下來長談。”
終九疇擺出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的架式,露出溫和又迷人的笑容,“我這位朋友內力受損需要醫治,還請三娘把我們隨身的東西找出來,我要帶她回手叔那兒治病。”
終九疇不想再在此處多待,遲則生變。
他借故要走,其實也是怕羅三娘沒完沒了與他研究那些勞什子復仇大計。
他不想複什麽仇。
人活一世不過短短數十載,活在仇恨裡太累。他目前隻想帶少棠出谷回家。
羅三娘倒也不急於一時。
看終九疇的態度,似乎是已經對過去的事釋然。她心裡吊了十幾年的大石放到一半。不再擔心他會挾私仇報復羅氏一脈。
倘若終九疇悔諾,她大可帶著族人再次尋個地方避世。
不過,她也不是逆來順受之人。她下的蠱哪有那麽簡單。
如若終九疇離開山谷後想秋後算帳找羅氏一族麻煩,她也有辦法挾製他。
終九疇與羅三娘相視一笑。
雙方算盤都背著對方打得缽滿盆滿後,後面的事一拍即合。
羅三娘重整氣勢,手持龍頭拐杖,氣定神閑地指揮著一眾人等,把收繳的族長與族長心上人的身外物全部歸還。還另送了幾對蠱蟲做為賠禮。
“平日裡有個把看不順眼的人,可以種個蠱。老身親自把它們擺弄大的,聽話著呢。”
想了想,為了顯示禮物的貴重,她又補充一句:“至少能讓你討厭的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終九疇正低頭喝茶,聽到這句話突然抬起頭,目光詭異地盯著羅三娘看。
羅三娘心領神會,立即陪著笑解釋:“族長把心放肚子裡,你們身體裡那對蠱是陰性的。不折磨人。”
終九疇:我信你個鬼。
他面上未露半點懷疑。心中自有打算。
養蠱方面他有本秘籍,他阿母留下的。那可是東察族人人想得到的聖物。
他好像塞到哪個旮旯犄角了。回去後定要找出來好好研讀。他雖跟阿母隻學了入門知識,但他有劉一手在,不怕攻克不了羅三娘的蠱毒。
再說,羅三娘那點養蠱的本事還是他阿母教的呢。
終九疇點點頭:“三娘,我信你。從小就信你。”
羅三娘欣慰地笑了笑:我信你個鬼。
終九疇不想讓她這麽痛快。
眯著眼從頭到腳打量她一番,狠狠戳了戳她的心窩子:“只是三娘,我有一事不明,怎地才十幾年功夫,你就......你就縮水了?我可記得你身高與我阿母差不多的。如今竟不及一半。可是發生了什麽變故?”
這女人愛美,如今縮成土行孫,定然是隱痛。
誰讓我不痛快,我就讓誰不痛快。
終九疇一張英俊逼人的臉,笑意吟吟。
羅三娘依舊妖豔的臉僵了僵。
心道:臭小子果然還記恨她呢。
“此事與養蠱有關。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再長談。”
她用終九疇敷衍她的話,拿過來直接敷衍過去。
她看了眼床榻上昏睡的冉少棠。
“族長早點休息,春宵一刻值千金。”
終九疇心中驟然閃過一個念頭。
羅三娘知道的太多了。
不能留活口。
少棠的女子身份是不能讓外人知曉的。羅三娘留在山谷一直不出去還好,但凡她在外行走,少棠的身世就可能暴露。
這可是滅門災禍。
他心思沉了沉,拇指在他的莫邪刀刀柄上摩挲了幾下,挑眉看向羅三娘。
一字一頓:“三娘,我說她是男子,你信嗎?”
空氣裡的輕松氣氛被他冰冷的語氣,瞬間驅逐,凍結出一層寒霜來,直接糊到羅三娘及她兒子的心口上。
羅進與羅不退對視一眼,又默契的彼此錯開目光。
阿母不是說躺著那個是女的嗎?
族長說她是男的,是何意?
羅三娘何等聰明,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來。
她把人從大網裡弄出來後,按慣例卸下身上能卸的。包括臉上的易容。
要怪也怪終九疇最後那句“我心悅你”的表白,讓羅三娘對冉少棠的身份起了疑心。
終九疇是何等模樣的男子,即便是斷袖,也會找個模樣旗鼓相當的吧。怎麽會長成這樣?
羅三娘存了疑心,對著冉少棠琢磨了半天,發現她易容,順藤摸瓜,又確認她是個女的。
她記得連碧曾經有過殷殷期盼,最大的願望便是兒子小九快點長大,娶妻生子,過上正常人的日子。
她有愧於連碧,恰好聽到終九疇的表白,這才想著唱這麽一出戲,幫連碧實現心願,同時,也算是幫自己與族長和解。
此刻,終九疇這般問,她思索深意,隱隱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也許,她觸碰到了不該知道的秘密,弄巧成拙。
自古,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
她不該戳穿那女子的身份。
眼下,可如何是好?
“族長,老身年紀大了,老眼昏花,看不出男女。其實,不管此人是男是女,都與我們無關。”
“出了谷,族長自便。羅氏一族在此谷生活多年,早就習慣這裡的清靜,也不喜外面的煩擾,生老病死皆在谷中。”
“若族長有事吩咐,可在長壽山上放煙火,老身自派人去接你入谷。尋常人是進不來的。你們這次也是誤打誤撞。”
多管閑事也是要冒風險的。她從終九疇眼中看到了殺機。
她這般表態,是想打消終九疇的疑慮。
她不會把秘密說出去。
同時向他表明,也不會有人能闖進山谷。
沉默......
終九疇的手指在莫邪身上有一下無一下的閑敲著。
他不嗜殺,卻也不想置少棠於險境。
羅三娘的話,他聽懂了。
殺意雖減,戒心卻不能除。
“你說的,我明白。三娘,你帶人退下。我乏了。休息好了,明天出谷。”
羅三娘心中不安地帶著人退下去。
回到自己的住處,羅不退發問:“阿母,他對咱們起了傷心。不如催動蠱蟲把他們......”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羅三娘搖頭:“你當族長是說殺就能殺的?我下的蠱蟲根本不敢造次。他身體裡留著聖女的血液,蠱蟲是會認主的。他輕易不能殺,只能哄。”
“既然蠱蟲拿捏不住他,那阿母為何還要這麽做?”
羅三娘看了羅不退一眼,目光轉向大兒子羅進。
“進兒,你說我為何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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