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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掃把星》第一百六十六章 軍方的算盤
“我和皇帝認錯了。”

 高陽很實在,雷厲風行。

 “乾得好。”這個女人必須要經常給予鼓勵,否則就會懈怠。

 “那些牛在何處?”賈平安在思索巴陵的用意。

 “說是五日後到長安外。”高陽在揉搓著阿福。

 “嚶嚶嚶!”

 興許是來自於公主的寵愛與眾不同,阿福興奮了。

 興奮起來的阿福很討厭,一會兒追著杜賀抱大腿,一會兒抱著鴻雁就不放。

 狗東西!

 賈平安怒了,讓人把磨架子給阿福套上,隨後拉了半圈,阿福就撂挑子了,躺在地上喘氣。

 世界安靜了。

 過了兩日,賈平安才知道高陽說要養活自己的意思。

 “房遺愛去和公主討要侍女,被公主令人打了出去,房遺愛就在外面喊什麽……不給他就去青樓。”

 房遺愛就是個腦子有問題的,不知道先帝為啥看中他。

 賈平安覺得更大的可能是因為他姓房。

 房玄齡很牛,這一點毋庸置疑。如今權傾朝野的長孫無忌,當年被房玄齡壓得沒有一點脾氣,由此可見這位大佬的本事。

 房謀杜斷,並非浪得虛名。

 高陽沒腦子,房遺愛是個蠢貨,這兩個加在一起,不出事才見鬼了。

 “參軍!”

 雷洪的喊聲驚天動地。

 “啥事?”

 這等天氣窩在值房裡發呆,真的太美好了。

 你要說耗費生命,不好意思,生命是否耗費,只有自己最清楚。我覺得這一刻心滿意足,那麽此刻就是生命濃烈的時候。你要說什麽雞湯……人一生就幾十年,雞湯能養活誰?

 “參軍!”

 包東的聲音就像是被宰殺的雞一樣,陡然尖利。

 曰!

 誰敢來搗亂?

 賈平安出了值房,剛好撞到梁建方。而蘇定方在後面一手提溜著包東,一手提溜著雷洪,就像是走馬擒獲敵將般的快意。

 梁建方剛到值房外,見他出來不禁怒道:“老夫不擅長偷襲,讓你來你矜持個什麽勁?”

 兩個老家夥這是想來偷襲賈平安。

 多大的人了,還那麽幼稚!

 賈平安滿頭黑線!

 二位大佬來了,賈平安趕緊迎進去,“包東,去煮茶來。”

 邵鵬和唐旭看著這一幕,豔羨的道:“蘇定方傲氣,一般人不搭理。梁建方不要臉,但一般人你不配他不要臉,但他們卻喜歡小賈。”

 他側身看著唐旭,“同樣是百騎的人,小賈光芒四射,你為何默默無名?”

 “狗內侍,不懟某你就不舒坦?”這話扎心了啊!唐旭怒了。

 “咱不懟你,你哪來的上進心?”

 咦!

 這話沒錯啊!

 但唐旭轉眼就飛起一腿。

 你這口吻怎麽就像是長輩呢?

 邵鵬避開,右拳詭異的揮動,唐旭避之不及,最後拳頭停在了他的眼前。

 “你不是對手。”邵鵬冷冷的道。

 唐旭打個哈哈,“你看看下面。”

 邵鵬低頭,一條腿就在他的雙腿之間……

 “賤人,你果然陰險!”

 ……

 值房裡,蘇定方在打量著布置,梁建方大大咧咧的道:“我等這陣子在商議如何收拾車鼻可汗,最後商議的結果……”

 他的神色陡然冰冷,“有人說出奇兵突襲車鼻可汗,你來說說。”

 憑啥?

 賈平安想說關我屁事,可老梁不要臉,說不得會動手。而他的小老弟李敬業不在身邊,只能低頭。

 這是確定了對車鼻可汗的戰略,只等時機一到就出兵,而這個問話就是想考考他。

 “某以為,車鼻可汗是叛逆,對付叛逆,無需什麽奇兵,堂堂正正即可。”

 這是賈平安的看法,“一戰擊敗他,用一次摧枯拉朽般的進攻去震懾突厥人!”

 蘇定方收回目光,眯眼看著賈平安,“先前議事,老夫建言堂堂正正出兵,聲勢浩蕩出兵,此話李敬業說過,他說此乃你的教導……”

 李敬業那個孫子,竟然把這些事也說了。

 兩個老帥盯著他,賈平安覺得腿有些發軟。

 這事兒後世有過記載,高侃出兵,車鼻可汗聞訊召集諸部不至……

 啥意思。

 就是說大唐堂堂正正的出兵,那些部族聞訊後,竟然不敢相助車鼻可汗,由此可見正面出兵的意義重大。

 但此刻這個看法竟然被諸位老帥稱讚不已……

 “那些只是某的一些拙見罷了,當不得這般誇讚。”賈平安選擇了謙遜。

 不是他想謙遜,而是這些老帥廝殺了一輩子,沙場經驗能碾壓了他。在這等時候,他說得越多,錯的越多。

 “不驕不躁,有趣。”蘇定方起身拍拍賈平安的肩膀,“走了。”

 梁建方笑道:“小賈,老夫家中有好酒,可願來?”

 “改日一定去。”

 老梁太不要臉了,賈平安擔心一去會被逼婚。

 “一定啊!”梁建方笑眯眯的出去。

 二人出了百騎,蘇定方說道:“一國攻伐竟然用了一個少年的主意,先前有人說賈平安會得意,可如今一見,卻依舊謙遜。老梁,這樣的人才,你怎麽說?”

 “有何好說的?”梁建方淡淡的道:“拉攏過來,讓他靠近咱們武人,以後征伐……尋機帶他出去立個功勞,以後自然會為了我等說話。”

 蘇定方點頭,“只需二十載,老夫就有信心把他培養成為名將。到時候咱們後續有人,就算是去見到了先帝,也有顏面了。”

 梁建方神色黯然,“先帝壓了你多年,讓你不得寸進,你不埋怨他?”

 蘇定方笑了笑,很是爽朗,“某當年得意洋洋,行事率性,這麽壓一下也好。這些年……某琢磨了許多事,知曉了當年的錯,也知曉了將來怎麽走……所以,人一輩子別總是急著往前衝,偶爾停駐,讓自己安靜下來想想,也不失為好事。”

 梁建方見他神色從容,不禁罵道:“狗曰的,竟然長進了。”

 ……

 “那些牛快到長安了。”

 巴陵坐在墩子上,室內有幾個大炭盆,裡面燒著沒有煙氣的好木炭。

 她的胸襟一如既往的低,對面的柴令武的目光掃過,卻毫無留戀之意。

 夫妻多年了,對方曾經吸引自己的地方都成了木渣子,毫無興趣。

 柴令武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道:“到了之後記得馬上告知高陽,剩下的事,與咱們無關。”

 巴陵嬌笑著,身前亂顫,“那是沒有過關的牛,高陽不認識那些人,她能怎麽辦?那麽多牛,每日吃食就要不少,而且被發現之後,皇帝也饒不了她。如此,她最後只有來求咱們……讓誰去和她交涉?”

 柴令武眸色深沉,“某去。”

 巴陵皺眉,“你去?高陽性子焦躁,你去怕是要挨打。”

 “她難道還能打得過某?”柴令武傲然。

 哎!

 巴陵起身走了過去,坐在他的身側,伸手攬著他的脖頸,柔聲道:“有我還不夠嗎?”

 柴令武冷冷的道:“當年阿娘和阿爹立下多少功勞?可陛下是如何酬功的?看看長孫無忌權傾朝野,可我家呢?得了什麽?得到的只是猜忌!”

 巴陵痛苦的閉上眼睛,“你有苦,衝著我發就是了,別氣壞了身子。”

 柴令武的眼中多了戾氣,用力抓住了她,“那年李泰說他一旦成了太子,會重用某,可他卻敗了,敗了!”

 巴陵的眼中多了興奮之色,“可如今李泰依舊不肯蟄伏……”

 “那個廢物!”柴令武的眼中多了厲色,“毫無用處!記住了,高陽雖然蠢,可蠢人卻能交朋友,知道為何?因為蠢人若是坑你,你一眼就能看出來。

 她那些朋友若是能全數拉攏了來,對咱們的事大有裨益,明白嗎?”

 巴陵訝然,“不是房家嗎?”

 柴令武淡淡的道:“房遺愛那個蠢貨,他原先和某都是李泰的人,和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旦事發,哪裡逃得過。所以無需擔心他不來。只是高陽……她不但有些朋友,還能時常進宮,關鍵時候說不得會有作用。”

 巴陵隻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卻是興奮的。她眼波如絲,“郎君……”

 ……

 牛到了。

 高陽去看了一眼,歡喜不已。

 “巴陵果然義氣。”

 交割了之後,高陽卻傻眼了。

 “那麽多牛……”管事錢二懵逼,“公主,這些都是沒有官府備案的牛,如何能賣?”

 呃!

 “還得官府備案?”高陽納悶,“巴陵沒辦?”

 傻公主喲!

 錢二真心覺得自己這個管事做的太不容易了,他跺腳道:“公主,巴陵公主的人說了,此事卻和他們沒關系,咱們買的只是牛,不包括後續之事。這是要讓咱們去求人呢!”

 “求人?”高陽挑眉,“我從不求人!”

 她傲然而立,可錢二卻想死。

 “一萬貫的牛,一旦賣不出去,每日耗費的草料就是一筆錢,還得雇人來照看,還得建造牛圈……”

 錢二絕望……

 公主,你這是想讓某去死嗎?

 “錢,我不缺!”高陽豪邁的道:“給就是了。”

 錢二更絕望了,“公主,就算給錢,可還有個要緊之事……”

 高陽不耐煩了,“別想我為此去求人,我連皇帝那裡都不肯去求他,旁人算個什麽?”

 這便是驕傲的高陽。

 先帝寵溺,讓她覺得自己就是天之驕子。

 先帝去了,寵溺她的那個人不見了,她依舊驕傲。

 錢二歎息,“這麽多的牛,一旦被人發現……就會有人舉報,隨後官府一查,公主,咱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高陽一怔。

 “官府查,我不賣就是了。”

 哎!

 錢二苦笑,“公主,這是官府。”

 官府不敢管高陽的事兒,可這是牛啊!消息一旦散播出去,朝中想不管都不行,否則禦史會把皇帝和宰相們煩死。

 高陽愣在那裡,握著小馬鞭皺眉道:“如此……巴陵這是想讓我去求她?”

 “是啊,公主。”錢二覺得公主再這般沒腦子下去,遲早會把自己作死。

 消息終究不可避免的傳了出去。

 長安城中極少數人知道巴陵等人的走私行動,更知道高陽出了一萬貫,現在卻坐蠟的麻煩。

 王琦就是知情人。

 “牛不少,都放在了城外的隱秘之地,不過……這天氣冷,若是不管不顧,用不了多久,這些牛就會凍死……”

 “修牛圈?”陳二娘給他倒茶。

 “那是養牛。”王琦笑道:“一萬貫的牛,不急著出手,養著……這又不是耕牛,越養越虧,某等著看笑話好了。”

 陳二娘心中一動,“那要不……以此來威脅高陽公主?若是不從,隻管把此事告知朝中。由不得他們不出手。”

 “且等幾日。”王琦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等幾日高陽公主絕望時,某再讓人去試探。”

 “說來奇怪,她為何不去求人?”

 “因為……她是高陽。”王琦淡淡的道:“某等著看她的下場……若是她到時不肯低頭,就別怪某下狠手。”

 ……

 “高陽當年深得先帝的寵愛,後來自己沒腦子得罪了先帝……”

 巴陵和柴令武在家裡擺上酒菜,一邊看歌舞,一邊飲酒。

 “房玄齡娶妻范陽盧氏,他本人在朝中聲威顯赫,兩者相加……堪稱是當朝第一家。”柴令武淡淡的道:“第一家也就罷了,房玄齡給子女聯姻,俱是皇室權貴,家勢越發的了不得……可越是這樣,越是危險。房玄齡在時尚能掌控,他一走,房家無人有他的本事,自然會衰落……”

 “衰落也就罷了。”柴令武冷笑道:“長孫無忌當年被房玄齡壓著……”

 “但也不至於因此報復房玄齡的子孫吧?”巴陵覺著長孫無忌不是這等人。

 “是啊!”柴令武喝了一口酒,歎道:“可房家和山東門閥一體,長孫無忌怎會放過他們。拿下房家不但能報仇解恨,更是給山東門閥當頭一棍。你等著看,長孫無忌遲早會把房家連根拔起!”

 巴陵心中一凜,“那高陽還危險了。”

 柴令武笑道:“你可想去救她?”

 巴陵搖頭,“我和高陽本無什麽交情。”

 “你知道就好。”柴令武想到自己的謀劃,不禁心情舒爽,“此事你要穩住,高陽若是來哀求,你莫要管,隻管推給某,某來和她說話。”

 巴陵凝視著他,良久歎息,“是。”

 ……

 高陽在家憋了一整天。

 “公主!”

 錢二來稟告,“牛群的邊上有人窺視,再不出手就晚了。”

 肖玲歎道:“公主,許多時候……該求人就得求人。”

 高陽跪坐在那裡,眯眼看著他們,淡淡的道:“我……可以求人。”

 我的公主喲……

 錢二感動的老淚縱橫,哽咽道:“公主能這般想,老奴……老奴此刻死了也心甘,也放心了。”

 他蹲在那裡嚎哭,“這些年公主傲氣,可先帝去了,公主身後無人,傲氣有何用?那些人在背後嘲笑公主,老奴都和他們打過幾次,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晚上躺在床上,老奴想著公主如今的模樣,不只是身上疼,心裡更疼啊!”

 這個老家夥!

 “我還沒死,哭喪呢!”高陽冷著臉,“回頭我請了禦醫來給你看看。”

 錢二抬頭,淚眼朦朧。

 誰家的主子願意為了奴仆去請禦醫?那需要動用人情啊!

 他是真的感激。

 這位公主做事沒腦子,可心不壞,外面許多傳言為何?因為房家太高調了。背靠山東盧氏的房家,在房玄齡去後依舊風光無限……

 可現在是關隴小圈子當政,你們的死對頭當政,還高調,那不是尋死是什麽?

 錢二看到了這些,可卻無能為力。

 他恨不能讓公主遠離了房家,可這等話沒法出口啊!

 肖玲也眼中含淚,看著水汪汪的。

 “公主……”

 兩個得力手下哭的高陽頭痛。

 “我這便去求人。”

 錢二不哭了,喊道:“給公主準備馬車。”

 “不用。”高陽吩咐道:“更衣。”

 晚些,一襲紅妝的高陽到了前院。

 錢二已經換了一身出門的衣裳在等候。

 高陽皺眉,“你這是要做什麽?”

 錢二納悶,“老奴去,若是那些人說話難聽,老奴冒死說幾句,好歹也能擋一擋。”

 “我做事……”高陽上馬,“無需人來擋!”

 “跟上!”

 侍衛們跟了上去。

 晚些,高陽出現了道德坊。

 “見過公主……”

 薑融站在邊上,滿懷深情的深吸一口氣……

 這是來自於皇室的歐氣……爽!

 高陽一路到了賈家。

 “公主?”開門後,杜賀見到是高陽,趕緊低頭讓開。

 “郎君還沒回來。”

 “我知道。”

 高陽拎著阿福出門,單手揪著它的後頸,帶著它轉悠。

 晚些,下衙的賈平安見到了她,心想這娘們莫不是寂寞了?

 “嚶嚶嚶!”

 被高陽溜了許久的阿福委屈的來抱腿,仰頭叫喚。

 “公主可是有事?”賈平安抱不動阿福了,就揉揉它的頭頂。

 高陽抬頭看著他,認真的道:“我來求你。”

 晚些,書房裡。

 “那些牛如今就被散養在城外,有人在附近窺視……”高陽昂首,“巴陵想我去求她,那是癡心妄想!”

 所以你就來求我咯?

 公主軟了。

 賈平安想了想,覺得這個問題有些麻煩。

 “那麽多牛,你說宰殺了……那動靜太大,瞞不過人。”

 “嗯。”高陽不滿的道:“巴陵此次……罷了,買牛是我自己答應的,怪不得她。”

 高·恩怨分明·陽很耿直的道:“我不肯求她,覺著丟人,卻覺著來求你不丟人。”

 這是她欣賞的硬漢,在他的面前低頭,高陽覺得不丟人。

 賈平安沉吟了一番。

 要不要讓高陽再軟一些?

 他看了一眼, 高陽眼中多了些水色。

 罷了,大唐的公主開放,再軟一些,後果堪憂。

 “此事……難。”

 賈平安神色堅毅。

 高陽霍然起身,“如此我不為難你。”

 這個娘們怎麽和炮仗一般,一點就炸。

 賈平安漸漸硬化,皺眉道:“坐下!”

 高陽面色微紅,嗯了一聲,緩緩坐下。

 “再難,某也能解決。”

 這一刻賈平安渾身硬邦邦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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