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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掃把星》第一百四十五章 阿姐
宮中,忙碌了許久的李治難得清閑的時候,就召了人來問話。

 所謂問話,實際上就是聽八卦。

 而八卦邵鵬這裡最多,他打起精神,把最近那些臣子的事兒按照重要程度一一講解……

 “……英國公家的孫兒李敬業,最近經常往左武衛跑,和梁建方在一起推演什麽攻伐。”

 “長孫相公家最近有個笑話,說是長孫相公忙於國事,忘記了吃晚飯,結果一隻貓把他的飯菜給吃了,長孫相公回來一看,以為是自己吃的,於是那一日就沒吃晚飯。”

 一隻貓多大的胃口?這話哄鬼!

 但這是一個宣傳的好手段,讓外界知曉長孫無忌有多勤勉。

 “出去轉轉。”

 李治帶著幾個隨從出了承天門,過了門下外省,突然就拐了進去。

 褚遂良正在裡面給幾個官員訓話。

 李治聽了幾句,大概就是長孫相公辛勞,你等要為他多多分憂之類的話。但說了一通,就是沒提更辛苦的皇帝。

 他轉身就走。

 老褚,你路走窄了。

 回到宮中後,他去了后宮。

 “陛下!”

 蕭氏笑靨如花的迎了過來。

 二人在附近散步,蕭氏不時說些宮中的趣事,但最終還是帶到了自己想要的地方。

 “……有人說那邊想換宮正呢!”

 這是給王氏上眼藥。

 就不能消停些嗎?

 “陛下……”

 冬天天黑得早,天一黑,在這個娛樂手段匱乏的時代,能幹啥?趕緊上炕……

 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李治有些發愁。

 “今日朕該去那邊了。”

 “哼!”蕭氏背身過去。

 李治轉身就走。

 作為帝王,他必須要給予即將成為皇后的王氏尊重。

 這種尊重有許多種形式,最重要的就是睡她。

 你再惡心你的皇后,也得隔一陣子睡她一次,靈魂不談,肉體上你必須有輸出。

 這便是尊重。

 王氏歡喜的把他引進去,李治的腦海裡莫名出現了一個畫面。

 ——青樓裡,老鴇見到他來了,就驚天動地的喊道:“李郎來了……”

 在青樓,男人是嫖客。而在宮中,這些女人是嫖客。

 這種感覺在王氏靠在他的身上時更明顯了些。

 朕不想啊!

 可……

 晚些,他空虛的靠在床頭,邊上的王氏一臉心滿意足。

 “陛下,那蕭氏最近越發的過分了。”

 李治的意識漸漸模糊……想睡覺了。

 “……她令人來這邊叫囂,說陛下你昨夜睡在她那邊,可見臣妾醜陋……陛下?”

 李治躺了下來。

 王氏:“……”

 李治喃喃而語,王氏趕緊附耳過去……

 “大威天龍,世尊地藏,大羅法咒,嘛哩嘛哩哄,慢慢哄……”

 這一刻,他的腦海裡是那一雙入鬢長眉。

 這就是一個皇帝的一天……

 ……

 清晨起床,表兄不在家,賈平安只能自己做早飯。

 烙幾張死面餅,再弄羊肉湯煮沸……

 羊肉泡饃啊!

 噴香。

 吃完了賈平安才想到自己忘記了阿福。

 “醜東西!”

 賈家的圍牆上,阿福趴在上面,吧唧吧唧的喝著稀粥。

 “美不美?”趙賢惠最近許久沒寵愛過阿福了,不住的伸手去揉搓它。

 這是要準備離家出走了嗎?

 賈平安很無語。

 晚些他準備上衙。

 “阿福,吃的在邊上,不許亂跑。”

 阿福躺在那裡嚶嚶嚶,幾隻雞鴨在給它馬殺雞。

 等賈平安一走,阿福就爬樹上了圍牆。

 噗通!

 趙賢惠聞聲出來,“阿福!”

 “嚶嚶嚶!”

 我是阿福,我靠賣萌為生。

 ……

 賈平安帶著人到了感業寺,娃娃臉沒在。

 “住持進宮了。”

 迎接他的是好人。

 “最近天氣冷,可那些女人卻不喜待在屋裡,非得要出來轉悠,哪怕只是方寸之地,她們也轉悠的興高采烈的……”

 “賈文書。”好人上次帶著他去看蘇荷的病情,給他把過風,站過崗,“主持說你德高望重……不,是大才斑斑,你可知這是為何?”

 哥德高望重?

 賈平安淡淡的道:“因為……寂寞。”

 “寂寞?”

 好人她們可以自由活動,甚至只要禁苑裡沒外人,她們都能去賞玩。而那些女人曾經金尊玉貴,眾星捧月,現在卻青燈古佛為伴,一般人都受不了這個。

 到了後面,那些女人都在外面轉悠。

 武媚依舊獨自一人,眾人都撇開了她。

 賈平安默然走過,那些女人也默然看著他。

 寂寞的生活讓她們想發狂,可這裡是感業寺,你發一個試試,保證屁股打腫。

 “小賈,說是你升官了?”一個女人高聲問道。

 賈平安點頭,女人笑道:“少年就做了官,以後怕不是要為相。”

 “哈哈哈哈!”一群女人的笑聲混合在一起,實際上並不動聽,反而有些吵鬧。

 武媚站在樹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賈平安路過……

 皇帝都來兩次了,武妹妹離起飛不遠了吧?

 賈平安知道,一旦皇帝和武妹妹定下了關系,他再想套近乎就難了。

 但……

 作為一個有準備的男人……

 他的手一抖,前方就出現了一只在這個時節很難尋到的大青蟲。

 大青蟲的身上還有些毛刺,女人最怕這東西。

 “有青蟲!”賈平安一腳踩去。

 “且慢。”

 咦!

 不該是害怕嗎?

 賈師傅早就準備好了劇本:武妹妹低呼退後,他一腳踩死大青蟲,隨後頷首。

 這時候不能說話,說話就有套近乎的嫌疑。

 那種巧遇之後,一番話就讓對方入套的事兒有,但日後對方醒悟的幾率也很高。

 賈平安是想套長線,所以不肯做這等殺雞取卵的事兒。

 他抬著腳,武媚走了過來。

 這是啥意思?

 難道是發現了我剛才扔青蟲的事兒?

 可當時武妹妹側臉,除非她的眼睛有三百六十度環視功能,否則不可能發現啊!

 賈師傅心中一愣,就收回了腳。

 武媚撿起一片落葉,包裹起蠕動的大青蟲,隨後把它放在了樹乾上,嘴角微微翹起,“它活著。”

 賈平安愣住了。

 她活著。

 這是一個女人的呐喊。

 武媚回身看著他,那雙長眉微微一挑,“你從小就被欺負?”

 呃!

 “是。”

 原身確實是從小就被人欺負。

 這一點賈平安沒撒謊,所以很是誠懇。

 武媚的眸色微微暖了這麽一瞬,“聽聞你夢到了一個阿姐?”

 賈平安瞬間懵逼。

 這不是假的。

 這話他當時拿來忽悠過蘇荷,怎地被武妹妹知道了?

 他的腦海裡轉動著各種念頭。

 蘇荷告訴了武媚?

 他仔細想著娃娃臉這個人。

 難道粗胸娃娃臉的你也背叛了我?

 不可能。

 而且蘇荷和武媚都不是那等會去主動尋對方說話的人。

 那麽會是誰?

 他的懵逼落在了武媚的眼中,她不禁微微一笑。

 就和牡丹盛開一般。

 嫵媚,卻帶著英氣。

 “你多大了?”

 賈平安還在懵逼,“十五。”

 “很小。”武媚都快二十六了,大他十一歲。

 賈平安在想著此事的各種可能,少年唇紅齒白,茫然的模樣看著多了幾分有趣。

 武媚伸手……

 賈平安懵。

 巨懵!

 徹底懵!

 你想幹啥?

 他一動不動。

 那隻不算細嫩的手在他的頭頂上輕輕的按壓了一下。

 賈平安下意識的道:“阿姐。”

 福至心靈!

 大富大貴!

 壽終正寢!

 直至出了感業寺賈平安依舊是懵的。

 武媚按壓了一下他的腦袋。

 這個動作……

 摸頭殺!

 就在他走後不久,皇帝來了。

 好人把皇帝迎了進去,卻有些遲鈍。

 王忠良覺得這人遠不如蘇荷懂事,就乾咳道:“咱想見見明空。”

 這個幌子打的有些假,但好人還是領悟了。

 晚些,皇帝和武媚出現在了感業寺外面的禁苑裡。

 寒風蕭蕭,武媚的臉有些紅。

 李治看了她一眼,“冬季到了,你在這裡可還適應?”

 “還好。”武媚微微垂眸。

 李治笑了笑,“可想念家人?”

 武媚……

 她很想說不想。

 父親過世之後,她和母親楊氏被武氏族人欺負,最終只能到長安來躲避。這樣的家人,她想什麽?

 但這個時代的規矩就是如此,連皇帝都說親族最大。

 你不認親人,那就是異端。

 她微笑道:“甚為想念。”

 此刻,她不知怎地,腦海裡浮現了那個被自己摸了一下腦袋後,一臉發蒙的少年。

 ……

 “小賈!”

 包東在喊。

 值房裡,賈平安把腳搭在桌子上,木然。

 “小賈!”

 包東知道他在裡面,“吃飯了。”

 全百騎的人都知道賈平安奢侈,在大部分人都隻吃兩餐的情況下,他依舊三餐,中午這一餐必不可少。

 包東乾脆推開了門。

 他提著食盒,見賈平安在發呆,就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小賈,這是想什麽呢?”

 “女人。”賈平安依舊懵。

 “那就去睡了雅香,不行某幫你。”包東把食盒打開,裡面有兩張胡餅,外加一碗熱氣騰騰的羊湯。

 他伸手去拿胡餅……

 賈平安定定的眼珠子一下就動了,“且住!”

 包東的手距離胡餅只有五厘米的距離,賈平安及時出手。

 胡餅的味道很好,不差錢的賈師傅要的是羊肉胡餅,裡麵包裹著羊肉,外面刷了羊油……那味道,太巴適了。

 羊肉湯也很美味,喝一口渾身暖洋洋。

 包東在流口水,可他花錢大手大腳的,加之覺得每日兩餐才是王道,這才忍住了。

 吃完後,包東把食盒收了,晚些還回去。

 這便是包·賈師傅貼身小蜜·東的日常。

 一群百騎看著他出來,都在流口水。

 說是兩餐,可貴人和有錢人都是一日三餐,一句話,就是沒錢。

 這些精壯的漢子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還經常去招待所五香樓那裡銷魂,每個月的錢糧哪裡夠花銷?

 所以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富豪賈每天中午豪奢的吃一頓美食。

 賈平安出來,見狀就笑了笑。

 隨後他溜達消食,一路出了皇城。

 邵鵬和唐旭在熬。

 “有些餓。”唐旭是武夫,胃口大。可他此刻卻直勾勾的盯著邵鵬。

 “老邵……”唐旭的聲音帶著誘惑,“某知道東市有一家烤羊肉極為好吃,也不知他家是用了什麽醬料,那羊肉外焦裡嫩,一口咬去油滋滋,肉汁滿嘴都是……老邵……”

 邵鵬的咽喉湧動了一下,“咱也知道一家餺飥店,那羊湯鮮美,羊肉一片一片的,加一把蔥花……那香味直串鼻子……”

 唐旭吞了口唾沫,“你請客!下次某請!”

 邵鵬面無表情的道:“上次去五香樓,咱的錢……都花了。”

 他看著唐旭,“你呢?上次你說自家還有錢。”

 唐旭心虛的道:“某的錢……昨日和家中的娘子吵架,娘子說再不給錢,回頭就一刀割了某的家夥事。”

 邵鵬一拍案幾,“那你還說這些作甚?平白勾人胃口!”

 唐旭歎道:“某不說,這心中難受啊!先前小賈那個畜生,竟然吃羊肉胡餅,那胡餅外面抹的羊油也太多了些,香味串過來了……某難受啊!”

 邵鵬怒了,“某中午早知道就回宮中去尋摸一頓吃了,也好過陪你在這墨跡!”

 唐旭罵道:“狗內侍,宮中午時除去那些貴人也不開火,你吃個屁!”

 “哎!都出來了!”

 外面有人在喊。

 唐旭心情糟糕,出去罵道:“嚷嚷什麽?”

 來報信的百騎歡喜的道:“賈參軍令人送來了許多吃的,一人一隻烤羊腿,外加兩張胡餅,來幾個人,咱們去弄進來。”

 唐旭不禁吞了口水,“小賈這是發財了?”

 “趕緊去!”邵鵬也出來了。

 數十百騎衝了出去,回來時帶來了許多美食。

 “校尉,咱們回來的時候,這一路都是口水啊!那些人都在喊扔根羊腿過來,回頭結拜為異姓兄弟……”

 “還有人說出錢買,哈哈哈哈!”

 人手一條羊腿,一口羊肉一口餅,整個百騎都是香味。

 “這小賈為何請客?”邵鵬有些納悶。

 “今日沒他的喜事吧。”

 “絕對沒有。”唐旭說道:“若是有,某逼著他請客去五香樓。”

 “……”

 所有人都不知道賈平安的歡喜。

 他在東市溜達著,仰頭看著天空,仿佛都看到了一條白生生的大腿。

 這是一條最穩靠的大腿。

 再把山東士族拉上,老賈家還愁什麽?

 他一路溜達著,最後竟然溜達到了平康坊。

 天氣冷了,平康坊依舊熱鬧。

 那些逆旅的客人不斷進出,夥計懶洋洋的抱著被褥出來清洗……

 青樓依舊冷清。

 這個點客人稀稀拉拉的,女妓們都不樂意接待,就丟幾個人在外面唱歌跳舞,聊勝於無。

 賈平安覺得自己完成了第一個小目標,有些愜意。

 下一步該幹啥?

 山東士族要繼續深挖,要繼續刷好感,讓他們覺得老賈是自己人。

 第二就是和武媚保持聯系,不斷增進姐弟感情。

 第三就是繼續在百騎扎根,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怎麽那麽忙碌呢?

 賈平安笑了笑。

 他覺得自己該是每日睡到自然醒,起床後,幾個美女服侍著吃了早飯,然後帶著幾個狗腿子出門溜達……

 中午在平康坊吃個午飯,接著進某家青樓裡泡個妹紙。

 下午慢騰騰的回家,和美女們吃了晚飯,然後大被同眠……好好的享受這一生吧!

 嘖嘖!

 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這才是人生啊!

 可……

 這樣的人生不是憑空來的,你得努力,得奮鬥。

 老賈家才將起來,現在莊子有了,仆役有了,這就是最基本的根基。

 等過了二十歲,他就成親,生幾個孩子,培養他們成為人才。

 可這樣是不是太按部就班了?

 賈平安看著對面的青樓,門口的夥計看著三十多了,可依舊在對著進去的客人諂笑。

 誰樂意諂笑,可這就是生活啊!

 右邊有一家酒肆,一個胡女在外面跳著在賈師傅的眼中不怎麽誘人的舞蹈,胡人老板和人吵架的聲音很吵。

 “你偷了我的錢!”

 “某沒有。”

 “看看這是什麽?”

 胡人老板拉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出來,左手拿著一文錢,得意的喊道:“看看這個小偷,都來看看!”

 孩子穿著破爛,灰頭土臉的,他哭喊道:“不是,不是!”

 胡人老板罵道:“那你進我的店做什麽?”

 孩子落淚,卻不肯說。

 這只是一個社會的縮影。

 一文錢,這是最小的貨幣單位,能買什麽?

 午時,那些悠閑的人們在看著這一出鬧劇。

 有人說道:“那只是個孩子。”

 胡人老板說道:“孩子怎麽了?孩子也不能偷盜!”

 這個理由不可反駁。

 “阿哥……”

 邊上,一個更小些的男孩擠了進來,看到孩子被胡人老板抓了,不禁大哭。

 “阿哥,咱們不吃剩飯,不吃了。”

 孩子抬頭,含淚道:“某只是進去看看有沒有剩飯,這一文錢是某的。”

 胡人老板啪的一巴掌抽去,獰笑道:“你就是乞丐,哪來的錢?”

 孩子罵道:“你從某懷裡搜出來,說是某偷的,可你看看那文錢,上面有某用指甲劃的印子,劃了十多日,你拿出來看看!”

 胡人老板一怔,然後罵道:“胡說八道……”

 一個男子衝了過去。

 呯!

 只是一拳,胡人老板就被打趴下了,接著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胡人老板喊道:“報官!報官!”

 金吾衛的人來的很快。

 賈平安蹲在那裡問孩子,“為何先前不說?”

 孩子仰著頭,淚水卻不住滑落,“怕丟人。”

 賈平安看著這兩個孩子,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掙錢!

 他必須要掙大錢!

 胡人老板見到金吾衛的人來了,就哭訴著賈平安的暴行。

 “為何動手?”

 金吾衛的軍士詢問。

 賈平安回身。

 “此人汙蔑孩子偷盜,動手毆打!”

 賈平安頷首,隨即帶著兩個孩子離去。

 “為何不攔住他?”金吾衛執法很嚴格,連這些外藩人都知道,所以胡人老板不肯罷休。

 一個軍士回身,“那是百騎之虎。”

 胡人老板怒了,“我不知道什麽是百騎之虎……這是枉法!”

 軍士們搖頭不理, 隨即各自散去。

 胡人老板罵罵咧咧的起來,準備回去。

 兩個惡少擋住了他的路。

 “你們要幹什麽?”

 “你偷了某的錢。”

 “沒有。”

 一個惡少把十余文錢強行塞進了胡人老板的胸襟裡,然後一拳撂倒他。

 “救命!”

 那些軍士頭也不回。

 “那是許多多的人吧?”

 有人認出了這兩個惡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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