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叔叔……你……”

　林初夏從葉寧的懷裡掙脫出來，遲疑著走到了林遠山的面前，看著林遠山這副樣子，愣是不敢去碰觸林遠山的身體。

　杜非和唐斬也和林初夏並肩而立，眼神中滿是掩飾不住的擔憂之色。

　“你們都在啊，那就好，倒是省的我再去找你們了。說實話，這個身體狀況，還真是有些支撐不住了。”

　林遠山笑呵呵的說道。

　這笑容滿是瀟灑和解脫的味道。

　“林校長……你和章陽之間的戰鬥……”

　葉寧有些驚愕的問道。

　“章陽已經死了，不過他的實力確實在我之上，哪怕我再無牽掛，且臨戰突破，但擊殺了章陽的同時，自己也生機盡絕，能堅持著返回學校，就是極限了。”

　林遠山滿臉笑容的說道。

　“遠山叔叔，你一定會沒事的！我們……我們先去醫院吧！你的身體看來很不好，咱們先去醫院治療下，然後再聊，好不好?”

　林初夏很是慌亂的說道。

　林遠山笑呵呵的抬起手來，有些吃力的揉了揉林初夏的頭髮。

　開口道:“傻丫頭，叔叔的身體叔叔自己知道，已經沒救了。能擊殺章陽，其實都是意外之喜。如果不是心中再無任何牽掛，以至於超水準的發揮了自身的力量，叔叔根本就不可能搏殺掉章陽。對於叔叔來說，此生，已經沒有遺憾了。”

　林初夏滿眼淚光浮現，訥訥的想要再說些什麽，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杜非和唐斬則沉默著站在一旁，沒有像林初夏那樣驚慌，可內心同樣沉痛。

　“你們都是好孩子，原本最開始的時候，我和小穎制定那個所謂的重生計劃，目地只是想讓你們有一個真正的未來。我不希望你們的一生，都活在仇恨的陰影之下，你們應該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活成上一輩的恩怨延續。”

　林遠山一臉樂呵的表情，接著說道:“只是沒想到，你們會如此的出色，把重生計劃完成的大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真的很欣慰、也很開心，特別是看著你們這十年來的成長，讓我覺得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這生活……終究待我不薄。”

　“杜非、唐斬，你們這十年裡每一天所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裡。有一段時間，每日裡聽著你們的消息，就是我最幸福的時光。你們第一次殺掉仙靈，第一次突破，第一次被嚇到哭泣，第一次販賣仙靈材料時，被人欺騙的無助。”

　“這些都讓我覺得很燦爛，看著你們兩個一點一滴的長大，看著你們從稚童一步一步的變成現在這樣真正的男人，我很自豪。你們是我這十年裡最大的驕傲，我也算沒有愧對你們早已經死去的父母。”

　聽著林遠山的話，杜非和唐斬頃刻間淚流滿面。

　但兩人依舊一言不發，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什麽變化。

　昂揚站在林遠山的面前，似乎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完整的展現給林遠山看。

　“初夏，這十年裡，我其實並沒有做好一個叔叔應盡的義務。讓你回到林家族內，讓你受了許多的委屈，讓你在這十年時間當中寄人籬下，但你並沒有任何怨言，反而出落的越發亭亭玉立，你比你母親當年，還要漂亮。”

　林遠山繼續伸手揉著林初夏的頭髮，微笑著繼續說道:“看著你和杜非以及唐斬都成功的考入了六大，我就知道你們的未來，不需要我再去擔憂了。在六大的學習經歷，將會是你們騰飛的開始。我相信帝國不遠的將來，一定會閃耀你們的名字。”

　“叔叔……”

　林初夏終於忍不住摟住了林遠山的要，整個人埋進了林遠山的懷裡。

　林遠山一邊輕輕拍著林初夏的後背，一邊笑著看向了葉寧，溫和說道:“葉寧，你真的很讓我感到意外。最開始的時候，因為初夏的緣故，我讓你轉入洗塵高中。其實說實話，我當時並沒有太把你放在心上。”

　“但不曾想，你在入學的第一天，就給了我一個莫大的驚喜。當小穎拿著你寫的那首詩，來到我的辦公室的時候，你很難想象我當時的心情有多麽震驚。從那時開始，我便一直在默默的觀察著你。”

　“可直到現在，我都覺得自己完全看不透你，你身上所發生的一切變化，在我看來都是那樣的不符合常理。你過快的境界提升，偏偏又根基厚重，沒有任何虛浮的樣子。”

　“你明明還不到二十歲，卻已經可以創作出引起靈修共鳴的詩作，說你是文豪，絕對一點都不為過。可問題是……以你的人生閱歷和教育經歷，再怎麽有天賦，也不應該擁有這樣的能力。”

　“你出生在貧民區，長大在貧民區，自小只能在最糟糕的學校裡進行學習，這一切本應該成為製約你的因素。事實上……一直到高三的時候，似乎都是如此。你並沒有表現出多少特異之處，只能算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三學生。”

　“然而隨著你被附屬二高開除，轉入了洗塵高中開始，一切都變了。變得那樣突然，沒有任何先兆。我真的很好奇，你將來到底能達到怎樣的高度，在我的人生裡，還從未見過厚積薄發到如你這般的狀況。”

　哪怕二世為人，此時的葉寧也有些忍不住的哽咽。

　其實嚴格來說，他和林遠山的接觸並不多，甚至可以算是非常稀少，真要說有什麽感情，那純粹胡扯。

　可是現在，看著黃昏下的林遠山，不知道為什麽，葉寧總覺得有些心裡堵得慌。

　咬了咬牙，葉寧忽然開口道:“既然好奇，林校長為什麽不努力的活下去，看看我將來，究竟能達到怎樣的高度！”

　“不必了，人不能因為好奇活著。況且好奇心得不到滿足，那才是好奇，一旦得到了滿足，往往結果只會悵然若失。”

　林遠山笑著搖了搖頭，緊接著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很是鄭重的看著葉寧說道:“我已經到了極限，馬上就要死了。葉寧，你能不能答應我最後一個要求?”

　“林校長請說！”

　葉寧欠身行禮道。

　“我這個長輩沒有盡到義務，我死之後，請替我看顧好初夏、杜非和唐斬。拜托了！”

　“您放心，我們四人，會同生共死！”

　葉寧認真說道。

　“那就多謝了，十年……終於結束了，夢兒……我終於可以去陪你了……”

　林遠山仰起頭來，看著天上昏黃的火燒雲，就這麽睜著雙眼，然後心跳驟然停止。

　這絕非死不瞑目，而是和這個世界告別前，對那燦爛的陽光，最後的留戀。

　十年生死……兩茫茫！

　(第一卷，滄瀾十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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